玄陌子在街上狂奔,臉上的笑容歡樂而喜悅,比天上的太陽更燦爛,汗水順着脖頸的曲線滑動。
即便在如此炎熱的夏季,她全身散發着青春的熱情依然能感染身邊的路人。
“月下!”
哈,這傢伙也睡過頭的吧!
月下正從另一條路飛奔過來,聽到叫喊聲,扭頭一看,“哈哈”大笑,“看誰先進教室。”
玄陌子喘着粗氣,“我纔不去教室,我們今天考試。”
月下實在跑不動了,停下腳步,彎着腰撐着腿,大口喘氣,“你......你不累啊!”
玄陌子一手叉腰,一手抹去額頭的汗,“當然累啊,可是快遲到了,能怎麼辦!”
月下掏出紙巾擦拭着脖子上的汗,“鬼天氣,昨晚下了那樣一場大雨,今天反而更悶熱了,簡直要命啊!”
玄陌子一手遮在頭頂,看向遠處的天空,一片雲彩都沒有。
月下放慢腳步,“考完試去水世界吧,這種天氣最適合玩水了。”
“好啊!”玄陌子滿口答應,“等等,暗夢的演唱會不是在今天嗎?你不去嗎?”
“當然會去,即使曠課翹考也會去的,風雨無阻。”月下扭頭笑着看着她,“時間還早,要到晚上呢!哎?”
月下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湊近玄陌子,一把扯開她的衣領。
“幹嘛!”玄陌子紅着臉嬌嗔一聲,捂着領口。
月下一臉賊笑,“吻痕,老實交代,誰?水王子,還是你的阿川?”
玄陌子立刻辯白,“怎麼可能是小水......”
話音一落,臉更紅了。
這簡直就是主動坦白嘛,除了千水,就只能是阿川的傑作了。
“哦......”月下了然的點點頭,故意拖長着音,“嘿嘿”笑着不說話,只是用一種狹猝的眼神打量着她。
玄陌子被她盯的心裡發毛,忍不住在她肩上用力拍了一下,“幹嘛那樣看着我,很噁心哎!”
“你說我噁心?”月下一把摟住玄陌子的脖頸,戳着她的胸口,“你連這個都有了,還好意思說我,要臉嗎?!”
“走開,熱死了!”玄陌子用力推開她,“還有啊,你是想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嗎!”
月下壞壞的一笑,“那你給我老實交代,我就不告訴別人,否則的話,嘿嘿嘿!”
玄陌子瞪着她,“交代什麼?”
“當然是你和千川老師,還有這個吻痕的故事啊。”
嘖,看看這婆娘一聽到八卦就兩眼放光的樣子,簡直像極了見到骨頭的狗子,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亟不可待的迫切。
“額,我先去會堂啦,回頭再講給你聽!”玄陌子加緊步伐,“特精彩,放學等着我!”一溜煙不見人了。
“喂!”月下不甘心的跺着腳,“跑那麼快乾嘛!說一下會死啊!吊人家胃口最討厭了!”
......
千川坐在監考席,時不時的看看手錶。
這麼晚了,陌怎麼還沒來,已經退後兩個排號了。
是不是感冒還沒好來不了,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她需不需要請假?
臺上的學生彈完最後一個音,向臺下的導師微微鞠躬,轉身走下臺。
一個老師拿着話筒,喊着,“玄陌子!玄陌子來了沒?”
等了幾秒鐘,不見迴應,“玄陌子還沒來是嗎?下一個......”
“來啦來啦!”
千川拿着電話差點就撥號出去了,那充滿歡悅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不好意思啊老師,我去看病打針了。”
打針?
看這個精神頭十足的樣子,還需要打針嗎?
玄陌子衝上臺,在額頭抹了一把,先向臺下的老師行禮,起身的時候,那充滿笑意的眼神特意在千川臉上停留片刻。
替我加油啊,阿川!
千川卻只看到在她胸前晃動的項鍊,覺得那光芒有些刺眼,低下頭,不看她。
玄陌子轉身坐到鋼琴前,深呼吸,伸出手。
從第一個音符響起開始,所有老師都愣住了。
千川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臺上專注的她。
整個樂章,她將整個樂章從升C小調變成了升C降E大調,一下子就完全改變了曲境。
由幽深陰鬱的低吟,轉變成明朗的哼唱。
不再是在月光下爲失去愛情的憂愁,更多的是對美好回憶的沉浸。
原本是持續慢板,她則以柔板爲主調,穿插了小廣板。
讓整個樂章既不失哀悼的深沉,更讓人感受到那段所失愛情的回憶的美好。
——你離開,我雖傷悲,但過往美好,將永存我心。
玄陌子收起手,走到臺前,行禮,起身,再次用充滿笑意的目光望着千川。
阿川,你聽到了嗎?這是我爲你寫的曲子,昨夜,將成爲我永遠的美好回憶,因爲,是阿川你第一次主動親吻我,擁抱我,讓我第一次擁有如此幸福的心跳。
玄陌子帶着美好遐想,倩然一笑,紅着臉轉身跑下臺。
千川的心卻異常堵悶。
美好的回憶嗎?
先考完試在一邊旁聽的學生竊竊私語
“她怎麼把第一樂章改成這個樣子,憂傷的感覺都沒了。”
“就是,貝多芬被逼無奈失去了最愛,這種心情,這段愛情,多麼刻骨銘心。”
“如果她能合格,只能說明是老師偏心。”
玄陌子抱着琴譜,轉身走向她們
“貝多芬是藝術家,在藝術家的眼裡,藝術的表現並不是既定的。你們不是貝多芬,又怎知他到底想要表現什麼情感呢?”
停下腳步,站在他們面前,“再者,貝多芬是個堅強又剛毅的人,失聰的狀態下仍堅持創作演奏,這樣的一個偉大藝術家,怎會被明知觸不可及的愛情終生拖累,也許當時的他確實很悲傷,但這種悲傷並不是永久的,不然,他後面創作的偉大作品從何而來?再說了,不說他。”
她指着一對貼的很近的情侶,“如果你們現在分手,我相信,傷心也會很快被新歡代替的。”
那學生不幹了,“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旁邊的同學附和道,“就是,人家好與壞,和你有什麼關係,這樣說人家!”
玄陌子不依不饒道,“你們能隨便評價我,爲何我就評價不得你們?什麼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切!”
說完,甩着頭髮揚長而去。
千川聽在耳朵裡,暗自讚歎,能堅持自己的想法,有主見,很好。
那些學生低聲說,“切,拽什麼嘛!”
一個身材修長,頭髮閃耀着金色光芒的年輕男人停到他們面前,很紳士的笑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說的沒錯。”
頓了頓,“演奏音樂,需要純淨的心靈。”
便走了。
那幾個學生愣了半天
“他是誰?”
“哇,你不認識他嗎?他是克勒米絲皇家學府鋼琴班導師,肯迪安,肯老師啊!”
“他?不會吧,他來我們學校做什麼?”
“兩年一度的歡樂盃賽事要開始了,會不會是來偵查敵情的?”
“有可能哦!”
千川眉頭微蹙,肯迪安來做什麼?
這陰沉的傢伙,不會平白無故跑這一趟的。
難道,阿水?
肯已經不止一次找上阿水試圖說服他轉入皇家音樂學府。
大家都知道阿水是女王陛下認定的王儲,不可能以鋼琴爲職業,這傢伙自然也是知道的,怎麼還不死心?!
千川心裡猛的一驚,他不會爲陌來的吧?!
阿水是爲了陌留在克維莫的,離開皇家商學院,寧可自降一級,就爲了陪伴陌,這在圈內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肯不會不知道!
看肯剛纔的態度,顯然是對陌有興趣。
千川蹙着眉,這可不是好事。
可是,肯從未表現出對陌的興趣,應該不會突然就改變目標吧......
肯迪安,年僅27歲就成爲皇家音樂學府的首席導師,曾經拜師在千和謙的門下。
不可否認,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也是一名優秀的導師,但是,他的音樂理念,讓千川無法苟同。
肯認爲,只有將靈魂奉獻給魔鬼,完全釋放內心的慾望,才能創作出充滿激情的,令人振奮的音樂。
也這是阿水一再拒絕他的原因。
將靈魂出賣給魔鬼,正常人會這樣想嗎?
“......老師,千川老師......”
千川不知不覺出了神,旁邊的老師還了他半天,他終於回過神來,趕緊迴應,“啊是,不好意思,有點出神。”
考評老師說,“考試已經結束了,回去討論一下結果吧。”
千川有些納悶,往常考試,結果都會在考試結束當場得出。
一個老師看出他的疑惑,便說,“主要是關於玄陌子。”
千川明白了。
剛纔玄陌子演奏一結束,幾個老師之間便出現不同的意見。
有的老師認爲,考試就是考試,要有考試的規則和制度。。
有的老師卻說,藝術是多變的,是感悟,如果將音樂和藝術教條化,這世界將不再有優秀的音樂家,也不會再有“創作”這個詞。
“乾脆定製個模板,要做什麼樣的音樂就用什麼樣的模板好了。”贊同玄陌子的瑪麗老師氣呼呼的說,“你們那種老頑固的想法如果再不改改,音樂的未來就葬送在你們手裡了”。
瑪麗老師是鋼琴理論課的導師之一,是個50多歲的可愛的半大老太太,她一直堅信着,玄陌子這個學生有着無限的潛力,這種潛力是自由的,放飛的,不可被拘束的。
立刻有老師反駁道,“瑪麗老師你這樣說就是在賭氣了,考試是什麼,考覈演奏的技巧和熟練度,如果每個人都隨心所欲,我們怎麼能知道他們的彈奏水平呢?”
瑪麗老師直接拍案而起,“考試考試,考試是爲了什麼?就是爲了發現學生的潛力和不足,因材施教,懂不懂?”
那老師也急了,“總之,我是不同意給玄陌子合格,D。”
瑪麗“啪啪”拍着桌子,高聲叫喊,“我說A,就給A!!”
“D!”
“A!”
“千川老師你說。”
兩個老師爭論不下,一致轉向千川。
額......
這個問題對千川而言更難更麻煩啊!
一時不知如何權衡的千川只得說,“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吧,真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問題,我也要好好想想一下。”
瑪麗老師立刻說,“如果你不給她,我跟你沒完。”
另一個老師跟着說,“你也絕對不能偏心。”
額,好吧,問題又丟給我了。
(第3.1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