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傳送意外

熹微的晨光從東方透出, 墨藍的天空除了點點星光又添了一抹灰白。

一天一夜的計算調試並沒在德若拉可愛的小臉上添加哪怕一絲疲憊,小契靈捧着比自己還要高的資料漂在空中,仔細覈對。

“艾米麗, 調試結束, 時空傳送魔法陣隨時可以啓動。預定目標爲奧利安塔城郊的百里草場。”

“哦, 謝謝, ”艾米麗一身旅行斗篷坐在石凳上, 看着東方天際笑得有點調皮,“待會兒大家一覺醒來,發現我只留下了離別禮物, 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德若拉認真計算,“根據地球心理學說, 他們生氣的機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表現出來的機率在百分之五十到六十。”

“這麼高的可能性啊!”艾米麗無辜地眨眨眼, “我明明特意留了他們想要的禮物!”

“如果沒有禮物,生氣的機率還會上浮十到二十個百分點, 也許會上升成憤怒,”德若拉很權威地補充。

悻悻垂下頭,艾米麗撥弄着“元素之舞”輕聲嘟囔,“我只是,不喜歡離別的場景嘛!”

如果要說生命中還有什麼讓自己討厭, 大概就是每次的感覺都很糟糕的離別了吧。

六歲時母親病逝, 看着溫柔精緻的女人安然躺在水晶棺中, 被擡上飛馬車運往奧利安塔皇家陵墓, 漫天的花瓣雨彷彿都變成了淚滴。

十四歲, 突然接到邊境急報,打開卻是父親的死訊, 爲了不引起民衆恐慌不敢立刻公開,帶上皇家護衛團的嫡系車馬兼程趕往邊地。希瑞安稚嫩的臉上全是鎮定,但眼底分明有濃濃的倉惶無助,很想陪着他安慰,最終卻斬釘截鐵地揮鞭出發。

軍營中戎裝的父親依舊瀟灑帥氣,但躺在水晶棺中的他再不會笑着叫“我心愛的小公主”了。壓下幾乎忍不住的淚水,平靜地準備戰鬥。既然您已經離開,而希瑞安還沒有成長爲一個合格的王,那麼帝國的責任先由我來承擔吧。

十七歲,戰爭結束,在戰爭中經濟有些萎靡政局微妙動盪的帝國也重新恢復了生氣,這次是弗德莉娜老師。在側殿的紫藤花架和氤氳芬芳中,聽着一手把自己由小女孩培養成合格奧利安塔的老師坦然地說,“我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明朗的秋光霎時冷冽如寒冬。

……

艾米麗留戀地看着自己住了七年的地方,淡淡的晨霧籠罩下,大家都安靜地睡着吧。他們都不知道,在清晨微冷的輕風中,我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正最後一次打量着這個世界。

“走吧,”艾米麗伸手往法陣輸魔力,“海莉,麻煩你回魔獸契約空間,在時空傳送中我顧不到你的安全。”

【好的,】海莉不捨地看了看房子最高點,那裡有她和海德薇的巢穴,以後見不到這隻總喜歡叫自己“海莉姐姐”的可愛小鳥了。

帶着怒氣的冰冷聲音打斷了艾米麗的行動,“艾米麗·奧利安塔,似乎我真得高估了你的耐性和品德,你居然會在別人都不知道的時候偷跑?!”

艾米麗受驚回頭,看着黑色樹叢中色彩更深的那塊兒瞠目結舌,“西~弗勒斯,你,你怎麼在這裡?”

偷跑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奧利安塔皇宮被朗瑪發現,自己還很冷靜,這次爲什麼張皇失措?唔,一定是西弗勒斯閃着危險光芒的眼睛太嚇人了。

“哼,”斯內普教授用絕對零度的聲音冷哼,從影影綽綽的樹叢飛揚着黑色斗篷走過來,語氣愈加咬牙切齒,“如果我不在這裡,你是不是打算偷偷跑掉?”

該死!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地心神不寧,壓制不住心裡的恐慌又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把辦公室的地板丈量了十多遍才下定決心來看看,明天豈不是隻能發現某人乾脆利落的留字?

狡猾的女孩,平常的信用那麼優秀,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候任性,你,你真得捨得不說一聲就離開嗎?

“呃,我很抱歉,”艾米麗在氣憤不平的瞪視中縮了下,低頭的同時忽略小小的心虛撇嘴。什麼嘛,我小時候偷跑出宮都沒被這樣訓斥,你憑什麼這麼教訓我?

殿下很委屈,一邊鼓起包子臉在眼睛裡凝水霧,一邊用餘光打量斯內普的臉色。哈利的委屈表情,應該是這個樣子吧?

斯內普看着乖寶寶版的艾米麗囧得無以復加,半晌纔回過神,有些狼狽地挪開目光,“顯然,被高估的不止是你的品德,還有你的智商!收起你怯生生的表情,或者你爲了儘快融入曾經熟悉的生活,正在複習法依爾‘特殊’的行爲習慣?”

“不是的!”艾米麗立刻忘了自己正擺着的淚光閃閃表情,義正詞嚴地宣佈,“法依爾纔沒有這種行爲習慣,這是哈利裝無辜時的表情纔對!”

“裝~~無辜~~?”斯內普眯起眼,拖長的音調聽起來很危險。

艾米麗立刻露出討好而乖巧的笑容,同樣摘自《哈利表情集錦》。

斯內普再次對“世界末日時的心理感受”有了本質上的體會。

德若拉軟軟的童音響起,“艾米麗,轉時空傳送法陣啓動能量已耗盡,需要重新啓動請再次輸入能量。”

斯內普臉色更加難看。

艾米麗眼中飛速地掠過焦慮,面向斯內普卻從容坦然,只把眼光盯着腳尖錯開對視,“西弗勒斯,我真的要走了。離別禮物已經送到你的辦公室裡,來不及跟其他人告別了,請轉達我對他們所有人的祝願和感激。在地球的日子,我很快樂,希望大家也都能快樂地活着。”

父神啊,請不要再考驗我了吧。再看着他我真得不想走了!

斯內普皺了下眉,冷冰冰地說,“在這兒等我。”

“哎?”艾米麗擡頭,只看到空氣。

“他用了幻影移行~”德若拉給主人解釋。

“什麼事這麼急……”艾米麗話還沒完,就看到黑袍再次在眼前飛揚,立刻擺出無辜笑臉。

斯內普對艾米麗彎了彎嘴角,後者汗毛直豎。他,他居然笑了?看來我要倒黴了。

果然,低沉而磁性的聲音說出絕對預料外的話,“我想,奧利安塔小姐應該不會拒絕,一個對法依爾好奇已久的人的參觀旅行吧?”

艾米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你、你也要去法依爾?”

“對未知事物的探索——我想我依舊保留着這種勇氣,”斯內普看了眼複雜的儀器組合,很內行地點頭,“我知道旅程很艱苦很漫長,消耗的能量也很多,我會付旅費的。全年份的提純溶解劑,再加法依爾魔獸的魔藥培養計劃,夠嗎?”

“唔……”艾米麗立刻換了陣營,猶豫而期待地望向小契靈。

德若拉點點小腦袋,“付出小於回報,值得投資。”

艾米麗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歡迎加入,西弗勒斯。”

吶~吶~壟斷經營果然利潤驚人,提純溶解劑或者魔獸培養,不論作爲奧利安塔的家族收藏還是劃入帝國國庫,都對奧利帝國的發展很有好處。

可惜最終成型的時空傳送法陣最多隻能容納五個靈魂,自己、德若拉、海莉加上西弗勒斯佔了四個,爲防止意外還要預留一個。要不是時空魔法陣的能量消耗太驚人,主持時空傳送應該很有利潤啊。

而且,要跟去法依爾的,是西弗勒斯是西弗勒斯啊!

艾米麗笑眯眯地拉着斯內普站進傳送空間,緩了緩有些激動的心跳,“德若拉,你來啓動。”

斯內普瞟了眼自己仍被拉着的右手,沒有發表意見。

小契靈伸手觸上晶石,“十,九,八……二,一,啓動!”炫目的白光閃過,傳送空間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

“砰!”

墨綠色的門被撞開,沃瑞和正要開門出去的哈利對上了眼光,異口同聲:“你有沒有感覺到——”然後各自了然。

“果然,艾米麗走了!”哈利苦笑着按住胸口,那裡,溫和親切的精神聯繫已經消失。

“在大家告別之前自己偷跑?”沃瑞表情扭曲,這麼幼稚的事艾米麗居然也幹得出來?

“她本來就很幼稚!”哈利嘆氣,怎麼別人的哦沒有意識到艾米麗的本質呢?透過走廊窗戶望向黎明的深藍色天空,默默祈禱,“艾米麗,不要忘了我們啊。”

霍格沃茲的校長辦公室,滿屋的銀器忽然齊齊冒出白色濃煙,穿着星星月亮睡衣的鄧布利多眼中陡然一亮,“空間魔法陣?可惜,追蹤魔法會暴露啊!”

無盡的空間亂流中,艾米麗和斯內普兩手相握,默默地看着混亂的空間能量在眼前不遠處肆虐。單純的能量撞擊並沒有聲音,連顏色光暗都有些看不清,但是成千上萬的能量流無聲地咆哮激盪,狂暴毀滅氣息撲面而來,讓人有面對地裂山崩海嘯的無力感。

有過一次穿越體驗的艾米麗相對從容,感覺着自己的手被握緊,莫名得有點高興,西弗勒斯也不是全然無所畏懼的嘛!正用餘光偷偷打量,不經意間瞥到了小小的灰色光點,艾米麗臉色霎時間白了。

苦笑着凝聚起風之束縛,綠色霧狀能量將正在擴散的灰色能量包住,在內容物的掙扎中微微顫動。

傳送空間中不得存在活躍能量,否則會影響傳送目標定位,比如時間上差個幾十年,或者想去城市出來的地方卻是宇宙虛空。更恐怖的是活動能量團一旦觸及邊界,整個傳送空間崩塌,其中的一切都會被空間亂流瞬間撕裂。

所以,原本不成威脅的小能量團不能消滅,只能暫時壓制。

該死,在傳送空間使用魔法比想象中還要艱難,風系魔力瞬間消減了一小半!艾米麗心中焦急,只能把所有能量轉換成風系魔力,順便呼喚海莉和德若拉幫忙。

沒有意識到異常的斯內普仍舊注視着壯觀的能量流,另一邊海莉和德若拉將能量交由艾米麗,全部用來鎮壓越來越壓不住的灰色能量團。

艾米麗一邊拼命收集每一絲可用的力量,一邊在心底咒罵,可惡的傳送怎麼還不結束,再等二十秒我就只能死在空間亂流裡了!

最後一絲魔力也消耗殆盡,灰色能量團沒了拘束,顫悠悠地飄動。艾米麗看着它離邊界越來越近,眼底的絕望越來越重。

傳送空間裡忽然爆出三團光芒,三支魔杖結成一個三角形,將灰色能量團牢牢困在中間,與此同時也在緩緩消散。

我的魔杖?明明知道它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始終不願意改變自己戰鬥方式,除了上課基本不會動用它們。被無視、擱置了那麼久,卻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保護我嗎?艾米麗暗歎一聲,剛剛恢復的一點魔力再次輸出,墨黑的眸子無奈而冷靜:如果這還不夠,只能燃燒生命力了。

能量體魔杖最終還是徹底消散,艾米麗眼中閃過一陣悲哀,開始準備燃燒生命力。然而傳送空間的邊界瞬間消失,藍天綠草出現在眼前。

耳邊傳來斯內普輕鬆的聲音,“這裡就是法依爾嗎?”

艾米麗心神一送,乾脆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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