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臉上不動聲色, 心裡卻翻了天。
一看到他準沒有好事兒。上次王丞相那件事兒他獲益最多。雖然並非溫言所願,但是現在顧乘風的權利越來越大了。
溫言平靜的走了進去,對着皇上行禮。“父皇, 兒臣有要事與父皇相商。”
皇上沉默着, 溫言奇怪的看着難得面色凝重的父皇, 不明所以。再看顧乘風, 又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臉。
溫言暗道不好, 他此刻的表情溫言太熟悉了,定然是顧乘風又在背後耍了什麼花樣。
皇上沒有看溫言,而是定定的看向站在門口護衛着的言滕飛, 以及他腰間的佩劍。
“言侍衛!”皇上喊道。
言滕飛上前跪在地上恭敬地向皇上行禮。
皇上卻沒有叫他起身,而是讓他跪着。
溫言順着皇上的視線回頭, 皺了皺眉。轉頭看向皇上。“父皇有什麼事兒嗎?”
“言兒, 朕覺得言侍衛所攜帶的佩劍很是有趣, 想借來看看。”皇上看着溫言慢慢的說道。
溫言面色一凝,當下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其實當初送滕飛七星龍淵的時候, 真的只是想感激一下他,正好他的佩劍也壞了。可是後來,當溫言明白自己的心意後,那七星龍淵自然是另有一番意思的。
溫言知道皇上是屬意她將七星龍淵送給未來的駙馬,但是這件事情並沒有被規定, 也就是說並非要以送駙馬的名目來標榜七星龍淵。
可是看今天父皇的意思, 好像不太願意看到七星龍淵出現在他意料範圍以外的地方。甚至父皇寧願她不要送給任何人, 也不希望在一個侍衛的身上看到這柄寶劍。
言滕飛緊皺着眉頭, 慢慢解下腰間寶劍。自從那次夜無痕跟他說了七星龍淵的意義之後, 他就很清楚會有這麼一天。皇上怎麼可能允許他佩戴這樣尊貴的寶劍呢。
其實言滕飛也知道自己把七星龍淵當做佩劍是非常不好的,隨時可能爲他招來禍端。但是那可公主送給他, 讓他做佩劍的,他怎麼能辜負公主的期望呢。
今天看來皇上若是發難,自己是躲不過了,怪不得之前師父要那樣說。可是如果因爲這件事讓皇上怪罪公主的話,他是萬萬不願意的,他寧願一力承當後果。
溫言見言滕飛要解下寶劍,一步移到他的身邊,出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阻礙了他解劍的動作。言滕飛疑惑的擡頭看向溫言。溫言也低頭看着言滕飛。
溫言面色凝重,甚至微微帶出一絲心疼的意味。言滕飛看着溫言愣了愣,他看出了溫言眼中的意思,她是在說……
相信我!
溫言擡起頭,面色輕鬆,微微一笑。“父皇應該很熟悉這把劍纔是啊,這不就是七星龍淵嗎?”
皇上本還想留點餘地,但是沒想到溫言直接就把話挑明瞭。
皇上氣得手都有些逗了,“胡鬧,胡鬧!你怎麼能把七星龍淵隨意送給別人,告訴朕,是不是這個奴才哄騙你的。你還小不懂事兒,是容易被騙,你……”
皇上的話其實是在給溫言找理由,他不希望事情往最不好的方向發展,否則他真不知道能幹出什麼事。
溫言一臉高傲,突然噗嗤一笑,“父皇,你在說什麼啊,兒臣怎麼聽不懂啊。我把七星龍淵給言滕飛帶着,難道不是最恰當不過的事情嗎?”
皇上怒了,怎麼這孩子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什麼恰當,這是萬萬的不恰當。”
溫言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樣子。“父皇可知道七星龍淵真正的意義和由來。”
皇上一愣,沒想到溫言會突然說這個。
溫言轉而對着坐在一邊不動聲色的顧乘風一笑道:“顧大人,博學多才,自然是知道的吧,不如由你講解一下。”
顧乘風面色溫潤,笑着說道:“七星龍淵最早出自哪裡無人可知,只知道它最早一次出現的記錄是在香雪國第三代君主在位的時候。那位君主曾遭遇過刺殺,是一位持着七星龍淵的俠客在危難之間救了君主,但是那名俠客卻身隕了。後來世人都傳說俠客的靈魂附身在了七星龍淵之上,人稱誠信高潔之劍”
溫言難得一次對顧乘風滿意,等他說完,溫言看向皇上,“父皇,你說我這劍賜給言滕飛合理還是不合理?”
皇上臉色有些不自在,他能聽出溫言的用意。這樣解釋也很合理。“可是,朕明明……”
“父皇!”溫言快速打斷道:“劍是父皇送給我的對不對!”
“對……對。”皇上的氣勢逐漸降了下來。
“七星龍淵原本就是忠誠守衛的誠信高潔之劍,是不是!”溫言繼續逼問。
“是……是。”皇上的氣勢更低了。
“言滕飛是兒臣的貼身護衛,他守護着兒臣的生命安全,兒臣把七星龍淵給一個能保護兒臣的人,讓他如虎添翼,難道不是應該的事情嗎?”溫言盯着皇上看,用堅定的眼神鎮住他。
“嗯……嗯?”皇上有些晃神,溫言說的話都沒有錯,他無法反駁。
讓他稍微欣慰一點的就是,溫言說的話當中都沒有流露出對言滕飛的愛意,她對言滕飛的偏袒可以歸結於保護自己的下屬這一類感情去。
皇上有些不確定的看向顧乘風,而顧乘風只是看着溫言。
皇上猶豫了,也許是他猜錯了,溫言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或者說溫言心裡潛在的有這個意思,只是自己沒有發現。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打破這種情況還有必要嗎?
或者可以找個機會直接把這兩個人分開,或者早點把溫言的婚事確定下來,也許會比較不容易發生衝突。
其實皇上還是怕把事情鬧開的,他可沒有那個習慣敢與自己的刁蠻小公主對抗。
而且現在的溫言,說出來的話,辦出來的事兒,不知爲何總讓人有信服的感覺。真是越來越有先帝雷厲風行的風格了。
以前的溫言想要他答應什麼事兒,就會生氣撒嬌。可是現在的溫言會一步一步的解決問題,讓他逐漸掉進陷阱,然後無法再繼續自己的主張。
“所以說,父皇究竟在擔心什麼?難道我堂堂香雪國的大公主,連送一把劍給別人都辦不到嗎?難道父皇送這把劍給兒臣,還要規定這把劍的最終歸處嗎?那既然如此,父皇幹嘛要繞一個彎把劍先賜給兒臣,還不如直接由父皇自己賜給自己想賜給的人呢。”
溫言說着說着,就表現出有點不滿和生氣了。這種情緒這個時候出來恰到好處。皇上的氣勢已經節節敗退,這個時候皇上會特別沒有自信,會去不自覺的擔心溫言的情緒。
“朕,朕沒有這個意思啊!”皇上有點着急了,想辯解。
溫言板着臉,不看皇上,對着言滕飛說道:“既然父皇不滿意兒臣對七星龍淵的安排,那你就卸下這把劍,歸還給父皇,以後父皇想送給誰,就送給誰吧!反正不關我的事兒。”
溫言這麼一說,言滕飛快速的將劍解了下來。皇上急了。趕緊擺擺手。
“朕就隨便一問,你看你這孩子,怎麼還這麼急脾氣啊,真是的。”皇上說完,對着言滕飛一擺手,道:“既然公主賜劍於你,你就要好好珍惜,以後好好保護公主,不枉費公主對你的賞識。知道嗎?”
言滕飛叩頭謝恩,將失而復得的寶劍再一次繫到了身上。
皇上說完,就看向溫言,見她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心下無奈。怎麼自己一到這個女兒面前,就只有被牽着鼻子走的份啊。
皇上眼巴巴的看着溫言,就等着她講話呢。可是溫言好像打定主意不給他面子似的,直接忽略他的眼神。
其實皇上是誤會溫言了,溫言只是在平復剛剛激動的情緒,其實若不是自己的父皇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屬於比較好糊弄的那一型,恐怕今天這事兒難以善了。
溫言不怕公開自己對言滕飛的感情,但是這樣肯定會讓言滕飛受到傷害。那日劍舞的話沒有錯,且不說現在言滕飛還沒有和自己兩廂情願,就算是兩廂情願了,以此刻朝中的狀況,自己也很難保他周全。
父皇再好糊弄,再寵她,也是當今聖上。溫言不敢說他會不會爲了皇家的顏面做出跟皇爺爺一樣的決定。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溫言也不願意拿言滕飛的安全冒險。
其實很多事情大家心裡都隱隱有些猜測,但是大家都不願意捅破這層窗戶紙,只因爲大家都知道如果這層面紗被揭開了,那就會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溫言寧願暫時不承認他們的關係,也想等到自己能夠掌握一切的時候再去公開。
至少等到那個時候,自己也能護他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