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其彬看了言滕飛一眼, 言滕飛對着秋其彬點頭示意。
秋其彬挑挑眉,回屋拿了棋盤就擺在一旁的矮桌上。自己率先坐在了一邊。
言滕飛看了溫言一眼,笑了笑, 自覺接過一個棋盒就坐了下來。
兩人各執一子, 由言滕飛先手, 執白子, 兩人的對弈正式開始。
溫言自覺的搬了一個凳子坐在言滕飛的旁邊, 言滕飛有所覺察,擡起頭來看向溫言。
溫言抿嘴一笑,“不要看我, 專心應對,秋先生可是好棋手, 你可以趁機好好討教一下。”
言滕飛無言的點點頭, 然後將心思放在了棋盤上。
秋其彬淡淡的看了一眼這兩人的互動, 然後伸手捻起一顆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溫言雖然不善圍棋,但是還是懂一些的。她看着兩人你來我往的下着, 漸漸的有些心驚。
她沒想到言滕飛竟然是下了一手好棋。好到有一些棋路連秋其彬都要停下來,仔細斟酌後纔敢下子。
言滕飛的表情一直淡淡的,鎮定自若。但是秋其彬的表情卻從一開始的無所謂的態度,逐漸變成了嚴肅,甚至連眉頭都漸漸的皺了起來。
他是萬萬沒想到, 一個侍衛竟然是個圍棋高手, 他的確是小看了此人。能被溫言公主帶在身邊的人, 自然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秋其彬落子後, 擡頭仔細的看了言滕飛一眼。原本以爲他只是個武功高強, 最多有點小聰明的侍衛。不過現在看來不僅如此,此人還有縝密的心思, 清楚的頭腦。
秋其彬再低頭看向棋盤,這棋盤上的白子就像是士兵一樣,在言滕飛的號令下,排兵佈陣,有進有退,井井有序。甚至是一個陷阱連着一個陷阱,有的時候就連他也會不小心着了道,事後再花大力氣彌補自己的過失。
言滕飛不敢貿然進攻,因爲他能看出黑子的蓄勢待發,厲害的招數都留在後面。通過對弈,言滕飛能很快的瞭解到秋其彬這個人的性格。
他生性謹慎,步步小心,先謀定而後動。就像手中拿了一根線,線的那一頭捆着一個人。他先是鬆着線,讓這個人隨意走動,等到這個人放鬆警惕,大跨步的前進時,他再猛然拉線,將其拖回終點。
跟這種人對弈,其實會很累,你必須小心翼翼直到全場結束,否則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逆襲。
言滕飛也是很久沒有跟這樣的對手下棋了,上一次酣暢淋漓下棋的時候還是在做公主侍衛之前的事情。
言滕飛下的很辛苦,但是同時也有種棋逢對手的興奮之感。
溫言在一旁都看呆了,她現在好像是置身在烽火連天的戰亂之中,棋中的對決精彩絕倫,讓人歎爲觀止。雖然有些地方她根本沒看懂,或者說是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他們兩個人已經進行到下一輪了。
溫言的心情漸漸的好了起來,看起來這一局輸贏未定啊!
這一局棋將近下了一個時辰,棋盤上才鋪滿了棋子,一場比賽終了。
溫言算是看出來了,這裡只有她的棋藝是最差的。這兩個人落完最後一個子後,就一動不動的看着彼此。
“平……局?”溫言小心的說道,有點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言滕飛回過神來,衝着秋其彬禮貌的點了點頭,“多謝秋先生賜教。”
打成平局已經是能預料到的最好的結局了,言滕飛沒有幻想過自己能夠打敗秋其彬,所以能打成平局已經算是意外收穫。
而且如果秋其彬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輕敵的話,說不定言滕飛中途就得認輸了。
秋其彬認真的看着言滕飛,突然就笑了起來,說道:“你的棋藝很好,這是一場好的對弈,你是蘭都第二個跟我平局的人。”
第二個?
溫言當即就好奇起來了,“既然還有人能跟秋先生下成平局,不知是哪位厲害的人物?”
秋其彬看着溫言挑起一邊的嘴角,“公主應該很熟纔是,那人正是當今的新科狀元顧乘風。”
“他!”溫言沒想到這兩個人還有這樣的交集,當下心中有些擔憂。“你們很熟嗎?”
如果很熟的話,那溫言就得考慮下要不要把秋其彬納入麾下了。顧乘風是誰,那可是她乃至整個皇族的噩夢。他的朋友,溫言自然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
秋其彬見她神色有異,心中奇怪。之前公主與駙馬爺的傳聞沸沸揚揚的,而現在公主又跟自己的貼身侍衛互動甚密,不知道這個公主到底什麼意思。
“他之前想來結交與我,約我一起去考科舉,我拒絕了。他的學識不錯,我就與他下了一盤棋。”
溫言就聽不得別人誇他,現在連才高八斗的秋先生都如此誇讚他,也難怪他能把朝廷給攪亂。
想到這裡,溫言趕緊問道:“秋先生,如今這比試一勝一負一平局,你看……”
秋其彬擺了擺手道:“我承諾過,公主贏了我,我才答應公主的要求。”
溫言急了,“這怎麼能行啊?我也沒輸啊!”這樣的結局多不容易啊。
秋其彬慢慢的開始收拾棋盤,“誰叫公主當初沒有定下平手的情況。”
溫言被噎了一下,真想讓言滕飛直接把他打暈,綁回皇宮算了。
想想是很過癮,但是卻不能這樣做。
正在溫言喪氣的時候,言滕飛突然開口道:“先生難道是自比古代聖賢,要公主三顧瓊宇小築才肯應下,先生又不是真心想拒絕,何苦爲難公主,公主的決心難道還不夠嗎?”
秋其彬一愣,心中有什麼東西在翻動似的。秋其彬疑惑於此刻的心情。
難道自己真的是在故意爲難公主,難道自己真的想應下公主的請求。
心中有些煩亂,只好悶不吭聲,接着收拾。
溫言擔心秋其彬因爲言滕飛的話而生氣,但是言滕飛的話也不無道理,若是這個秋先生真的想拒絕她的話,有的是辦法。可是如今一直這麼耗着,也是挺奇怪的。
“秋先生,我是真的想請你出山,太子和朝廷都需要你。”溫言誠懇的說道。
秋其彬心中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放棄自己一直以來的立場。
正當衆人僵持之時,瓊宇小築周圍來了一羣小孩子。一開始還是言滕飛耳力好發現的。
溫言看着逐漸靠近的人,心中疑惑。
“請二位先回去吧,我這兒還有事兒。”秋其彬不客氣的下着逐客令。
溫言指了指那羣歡歡喜喜,吵吵鬧鬧,已經上了竹橋的孩子們,問道:“這是你的客人?”
那些孩子中,有大有小,大的差不多跟錦瑟一樣大,小的差不多隻有四五歲的樣子。有的灰頭土臉,有的乾乾淨淨。有的衣服破破爛爛,有的衣服縫縫補補。看上去就是一般人家的小孩,甚至是窮人家的孩子。
溫言很少能接觸到這樣的人,言滕飛看到後也覺得詫異,怎麼會有這麼一羣孩子來到瓊宇小築呢。而且看他們的樣子,很是熟悉似的,應該是常常來這裡的。
溫言也看出了點端倪,再看到平臺上常常放置的那些小的桌椅板凳,心中大概有些猜想。
秋其彬無視溫言他們疑惑的眼神,自顧自的準備着書籍,筆墨。
那羣孩子一上平臺,先是好奇的打量一下溫言和言滕飛。然後就撲向秋其彬了。
溫言看得下巴都要驚掉了。這還是那個高冷的秋先生嗎?
他在孩子面前,竟然還會露出那樣和煦的笑容,簡直跟剛剛判若兩人。
“先生,先生,我跟你說哦,我……”一羣孩子拉着秋其彬,東一句西一句的說個不停。
秋其彬都很好脾氣的一一回答,好像他的好脾氣都留給這些孩子一樣。
“喲,先生,這邊是有客人嗎?”
在溫言愣神的功夫,竟然又來了兩個中年婦人,她們手裡挎着菜籃子,笑呵呵的。
“沒,他們就要走了。”秋其彬禮貌的回答着。一句話剛剛說完,就又被孩子們的熱情淹沒了。
秋其彬完全是掉到孩子堆裡面了,溫言想問兩句話都開不了口。
“一看兩位就是富貴人家的,這……要不要留下吃便飯,我們兩馬上就去做飯,這裡也沒啥好招待的,真是……”
言滕飛客氣的擺了擺手,說道:“我和我家小姐已經準備回去了,不用麻煩大嬸們。”
溫言指了指秋其彬那邊,問其中一個大嬸,“這是什麼情況?”
大嬸很熱情的回道:“二位大人是第一次碰見嗎?每天這個時候,先生都會給來這裡的孩子上課,教他們讀書寫字。雖然先生從來不收錢,但是我們村長說了,我們要……嗯……感恩……對,感恩,所以我們這個婦道人家,沒事就來給先生做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