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顏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有一瞬的錯愕。他緊緊將她扣在軟椅上,男女力氣相差懸殊,她根本沒有掙脫的餘地。
她一時動彈不得,沉着臉望向他,眉心微折。
十七彎着腰,頭低垂。兩個人呼吸相疊,靠得極近。
他渾身上下都緊緊繃着,呼吸粗重急促。趙清顏看見他削薄的嘴脣似乎動了動,最後卻又抿成一條線,就這麼一聲不吭地盯着她。
趙清顏被他這樣滿含怨念的眼神給盯得有些煩躁了,凝眸,壓低了嗓音命令道:
“放開。”
十七不動,眼睛卻有些紅了。
便也就只是幾個呼吸的間隙,他忽然俯身,將輪廓分明的臉貼進那泛着馨香味的烏絲之中。
她感覺到他的額頭正牢牢抵着自己的肩膀,許久,她聽見十七低啞的聲音悶悶地從耳畔傳來,
“我不好,你怎麼責罰我都可以。我不再帶你走了,我來找你好嗎。”
他的語氣脆弱,說話的時候,灼燙的氣息彷彿就噴灑在她的肩頭。
一種無法言說的陌生情緒在趙清顏的胸腔蔓延開來。
十七見她沒有迴應,以爲她便是下定了決心又要趕他走了。他斂起眸子沉默了一會兒,泄氣了一般,口中無意識地呢喃:
“我陪着你,那麼討厭麼?”
或許是因爲十七此刻的失神怔忡,趙清顏擡起手,竟真的把這麼高壯結實的人給推開了。
眼下,十七僵硬地往後退了兩步,眸底的落寞和委屈都太過明顯。
趙清顏心軟了,抿了抿脣,低眸一個嘆息。
“你那麼能幹,當初在本宮府上,一人頂五人用,本宮如何會討厭你。”
十七怔怔地望向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之後,心跳開始加快。
“可是……”
快跳得失序了的心臟,因爲趙清顏的一個‘可是’好像又慢了一拍。
十七呼吸一滯,焦急地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現如今你也不是一個人了,你有你自己的宅邸。”趙清顏一瞬間好像想到些什麼,頓了頓,再啓脣時,臉上的微妙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譬如……那個柳衣,人家小姑娘可還等着你回去照料着呢。”
十七沒有料到趙清顏會在這個時候忽然提到柳衣,當下神情微變,臉色一下子也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趙清顏沒留意到這些,便也是在下一刻,十七急急開口道:
“古宅裡自有墨雲照料着,他處事素來小心謹慎。將宅子裡的事託付給他,不會出什麼差錯。”
事實上,就算是擱在平日,宅邸裡的事他也極少親自打理。除了要挪用巨大款項之外,宅裡的雜事都是由墨雲和其他下人接手的。
說完這句話,十七忍不住又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你這可是允了我繼續過來?”
趙清顏聽了這個卻是嗤聲一笑,嘲弄道:“本宮若是不允你又能如何?你還不是照樣也能摸黑溜進本宮的錦繡閣。橫豎你也早已習慣了做這些。”
十七被說得原本生了幾絲羞愧,反覆醞釀了她這番話的意思之後,卻是頓悟她這算是準他繼續來她的錦繡閣了。
想明白後,他低下頭,不禁悶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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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之後,十七便以治病爲由,被允了白日裡可以隨意進出錦繡閣。
憑藉趙清顏那日的記憶,古宅離皇宮還是有一段路程的。就算是坐着馬車,也需要耗上幾個時辰,但那十七幾乎是三天兩頭地就跑來一趟。
時隔五年,錦繡閣裡的下人們上上下下已經重新換過一批。新來的丫鬟小廝沒見過十七,不覺新奇,但那杏桃可是認識甚至稱得上是熟識他的。
記得某一天杏桃抱着一筐洗好的衣服準備拿去後院曬的時候,碰巧見着了再次翻牆而入的十七,驚得手裡的籃筐都掉了。
隨後才意識到,上次偶然間的匆匆一瞥,她望見的並非是什麼幻影,而是活生生的人!
十七他真的又回來了!
杏桃二話沒說,撒了腿就跑向自個兒主子那裡,準備將這天大的消息第一時間稟報給趙清顏。
誰知趙清顏聽她一臉激動地噼裡啪啦說完之後,甚至連眉頭都沒揚一下,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
見主子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杏桃不禁懷疑自己的反應是不是有些過激了。
想來那十七離開以前,即便是錦繡閣的管家,但說白了也不過和她一樣只是個下人。一個下人再次回到府中,主子沒什麼情緒波動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雖說杏桃到現在還時弄不明白,好好的,主子爲什麼忽然要趕走十七。但既然主子不願意說,她這個做丫鬟的也不便多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