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有尊嚴的活着
中午，得月樓。
羅興擺了兩桌，慶祝段鐵牛正式入職南衙特別調查處，雖然南衙不禁飲酒，但中午還是剋制了些，畢竟下午還要當值。
散席後回到南衙，羅興休息了一會兒，隨後去了鍛造工坊，把一個下午的時間都泡在了那裡。
鍛造技術，唯有靠熟練才能成長。
羅興想要自己打造一把戰刀，就得遵循這個客觀的規律來，來不得一絲的取巧。
當然，霍山子對他的要求也是十分嚴厲的，畢竟，霍山子此時也幾乎將羅興當成了自己的傳人來看待了。
他這雙手雖然說有希望恢復，但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就算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呢？
所以，霍山子也是希望自己這一身技藝能夠傳承下去，哪怕這個傳承並不那麼純粹。
……
傍晚下值回家，羅興瞧見了溫兆平，知道，這傢伙是有事兒找他彙報。
於是，就按照之前的約定。
在一家小酒館的包廂內見了面。
“羅都尉，花後大會預熱已經開始了，今天特別增加複選環節，因爲今天參加花後大會的女子有點兒多，往屆只有三四千人左右，今年可能會超過一萬人，所以初選過後，會有一個複選，目的就是要篩掉三分之二的人，而且今年的才藝出衆者特別多，夜來香聯合京城各大勾欄風月場所平定了一個“花榜”，上榜人數一共百人，不定期更新……”
“溫兆平，你是不是覺得，我讓你去監視調查雨眉姑娘是爲了這些花邊新聞？”羅興臉色不愉的質問一聲。
“南衙不就是收集相關信息嗎？”溫兆平一愣，難道是自己理解錯了？
“這些東西，我還用得着你暗中調查？”羅興斥道，“我要的是這個雨眉姑娘的底細，底細懂嗎？”
“羅都尉，您是在懷疑什麼，總要給我一個方向吧，不然，我們三兄妹就跟無頭蒼蠅似的，根本不知道重點在何處？”溫兆平也是手一攤很無奈，光說查“雨眉”姑娘，到底查她身上的什麼？
“第一，雨眉的真實身份，第二，她過去和現在的社會關係，跟什麼人來往，事無鉅細，我說的夠明白了吧？”
“真實身份，這個我們暫時還不好說，畢竟，我們也只能從外圍了解，目前來說，沒有發現她有僞裝的身份，那夜來香也沒有必要給她僞造一個身份，這您說的社會關係，經過我們這幾日的觀察，她雨眉姑娘幾乎不怎麼外出，平日裡也就叫人送一些零嘴什麼的，這是她叫的零嘴的店鋪和種類。”說完，溫兆平遞上了一張清單。
上面記載有三家店鋪，一家是做糕點的，月盛齋，洛京名店，一家是販賣果脯蜜餞以及炒貨的，還有一家是附近有名氣的酒樓。
不光有日期，還有時間和具體數量。
“所有東西都是送到門口，讓門子給送進去的，夥計都不得進門。”溫兆平解釋道。
“那他是如何叫賣這些東西的？”
“那門子每天上午會出去一趟，採買，有些東西直接就帶回來，有些則需要現做，等做好了，再給送過去。”
“你們沒被發現吧？”
“沒有，我跟吳劍鋒個也暫時應聘做了護院，這樣也更方便完成羅都尉交代的任務。”溫兆平道。
“你們不是嫌棄這個工作腌臢嗎？”
“那不一樣，我們做這個工作不是爲了生存，是爲了任務，還有這不過是暫時的。”
“那個叫丁莫寒的人你們查過嗎？”
“他一共來過兩次，每次時間都不長，都是來見雨眉姑娘的，我們正在想辦法讓夢瑤假扮成那種女子住進去，好像裡面還有一間空房沒租出去……”
“是身份問題沒辦法解決，是嗎？”
“是的，我們沒有這方面的門路，除非僞造身份，但若是查出來的話，會有麻煩的。”
“會查嗎？”
“會，巡檢司的人會不定期的來檢查的，不發現還好，一旦發現，那就麻煩了，所以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這纔來找羅都尉商量這個事兒。”溫兆平道。
“夢瑤姑娘舞技如何？”
“還行，但聲樂方面就差了多了。”
“你明日帶她來找我，我幫她改變一下形象，起碼要讓人認不出她是袁夢瑤來，真武院學子可也是這裡的常客，你也是知道的。”
溫兆平臉色微微一紅，這幾日，他確實碰見不少熟人，若不是他是任務在身，不能對人言，在這兒做事兒，還不是被那些同窗給笑死。
“我知道，可是夢瑤一旦掛牌，就得接客，否則是要被人懷疑的？”
“這個你放心，我不就是現成的客人嗎？”羅興呵呵一笑，“當然，你也別擔心，我對夢瑤姑娘沒有半分褻瀆的心思，我這麼做，目的也是進去刺探雨眉姑娘的情況。”
“明白。”
“一會兒出去，從後門走，咱倆的關係不能暴露了。”羅興囑咐一聲，“你們參加過南衙招新筆試，有人問起，知道該怎麼說了吧？”
“知道，我們沒有被錄用，只能跑到這花柳巷來做事兒了。
“那問起夢瑤姑娘呢？”
“夢瑤她家中有事兒，先回家了。”溫兆平愣了一下，旋即想了一個藉口說道。
“不，是夢瑤姑娘看到你們現在這般墮落，與你們吵了一架，然後分道揚鑣了。”羅興道，“可明白？”
溫兆平想了一小會兒，這才點頭道：“明白了，羅都尉。”
“去吧。”
……
既然閆方都親自給了任務，這個宋毅他還真的要去會一會了。
回到平康坊家中，衝了一個熱水澡後，發現薛青青來了，就在薛尚香的房間內，母女兩人說着體己的話。
這個時候最孤獨的反而是紅影，她披着狐裘，手裡拿着一個暖手的銅爐，就這樣站在院子裡。
一個人，孤零零的，看上去很是讓人心疼。
十多年來，她以爲自己找到了依靠，甚至想要爲之而付出生命，可這一切都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紅影，外面太冷了，你身體還未完全康復，還是回屋吧。”羅興開門走了出來，嘆息一聲道。
“是，七哥。”
羅興看到了紅影眼角那一絲溼潤，他印象中很少見過紅影流淚，看來，她雖然從小接受那些訓練，並沒沒有把她變成那樣冷酷無情之人。
他有些心疼，雖然爲了任務，他做了一些過頭的事兒，現在面對起來，不免心生一絲歉疚。
總想能爲她做點兒什麼。
“我知道，你很想找你師父問個明白，爲何要放棄你，所以，你想回西戎，我沒有攔你。”
“七哥，我感覺，我在這個世界上失去了活的意義。”
“活着的意義是什麼？你認真考慮過了嗎？”羅興反問道，“在這之前，你活着每天又在做什麼？”
“我……”
“其實活着意義，就是活着，就這麼簡單，沒有那麼多想要尋找的答案，如果非要加一個詞兒，那就是有尊嚴的活着。”羅興說道。
“可我不知道要幹什麼？”
“幹什麼，這個看你喜歡了，你可以外出遊歷山川，飽覽天下美景，可以做生意，把自己的商業版圖開拓所有人能到的地方，也可以辦一個孤兒院，收養孤兒，教導他們認字習武，給他們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聽到這個，紅影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就是孤兒，太明白，孤兒的處境和艱險了，幸運的被人收養，而更多的人會販賣，甚至餓死，被野獸吃掉。
她就親眼見過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被一羣野狼撕咬吞噬，那個場景時常的在她腦海裡出現，是她童年的噩夢。
“七哥，我想開一個孤兒院，可以嗎？”紅影說道。
“你想好了？”羅興很驚訝，自己就是隨口一說，怎麼紅影居然會有這麼大的觸動。
“我也是孤兒，我想給這些沒爹沒孃的孩子們一個棲息和庇護之所，盡我所能。”
“那你一個人肯定不行，得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才行。”
“找人？”
“是呀，開孤兒院，要有地方，還得有人，若是幾個孩子，你還能照顧，孩子多了呢，那怎麼辦，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洛京寸土寸金，孤兒院可以選一個偏僻的地方，但地方一定不能小……”
“啊？”紅影只是單純的想要開個孤兒院，但沒想到這裡面事兒這麼多，涉及方方面面。
“紅影，你若是想好了，七哥幫你。”羅興也有一種衝動，他原本的身體就是孤兒，如果把前世算上，也算。
一個人掙那麼多錢，擁有那麼高的權勢，最終都是塵歸塵，土歸土，唯有名聲才能留下來。
這也是人的精神追求。
“可我沒這麼多錢？”
“你沒有，七哥有，七哥想掙錢，太容易了，你不用擔心這個。”羅興呵呵一笑，“等你傷好了，我們就着手謀劃這件事，如何？”
“好。”紅影點了點頭。
羅興心中也是一塊石頭落地，紅影的精神狀態不太好，可如果能夠給她找件事兒做，讓精神有個寄託，就不會胡思亂想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好的。
開個孤兒院，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人生重新的開始。
至於利用孤兒院來做什麼，羅興還真沒想過。
……
紅影回房了，羅興在院子裡站了一小會兒，正打算回房休息，一轉身，冷不丁的看到薛青青站在身後。
“薛姨，您這走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嗎？”羅興剛纔確實走神兒了，沒有發現薛青青。
“姬玉兒”這妖女也故意沒提醒他一下。
這是等着看他的笑話呢。
“剛纔你跟這位紅影姑娘的話我都聽到了，羅小七，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薛青青說道。
“我也是孤兒，從小就被送去秘營，運氣好，才活了下來，感同身受罷了。”
“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還能保持一分初心和純真，真的很難，難怪老懞會收你做徒弟。”薛青青點了點頭。
“薛姨謬讚了。”
“我原想等香兒稍微好一些，就帶她離開的，現在我反而覺得，她留在你這裡更好。”薛青青道。
“謝謝薛姨信任，我會像對待親妹妹一樣對待尚香的。”
“這個我信。”
“我知道你也是學醫之人，薛姨沒什麼送你的，這一藥王谷的那一部分《青囊手札》殘本，還有薛姨在正骨和開膛術上的一些心得，就一併送與你吧。”薛青青遞給羅興兩本冊子。
羅興不缺錢，送錢也太俗了，而薛青青能想到的感謝的方式也就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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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