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前塵消應是同君老八千更

若得前塵消,應是同君老。(八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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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牢裡,慕容玖坐在稻草上,並着腿埋首進膝間。愛睍蓴璩

黑暗中隱隱傳來腳步聲,牢房上的鐵鏈嘩啦啦響動,木門被推開,她擡頭認清來人,坐直了身子,語氣清淡:“你來做什麼?”

柳萋萋一身豔麗的宮裝,頭上的珠翠華光點點,蹙眉掩着口鼻走進來,展顏笑了,儀態萬千:“長公主今遭大難,本宮自然是要來探望你一番。”

慕容玖別過頭不去看她,冷聲譏笑:“野雞穿着孔雀裝,還真當自己是鳳凰。”

聞言,柳萋萋臉色陰沉,片刻又笑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慕容玖,你曾經受寵如何,身份尊貴如何。沒想到現在竟也落得這樣的下場。燧”

慕容玖看向她,嗤笑一聲:“風水輪流轉,柳萋萋,自作孽不可活,你的死期也不遠了。”

柳萋萋放聲大笑,春風得意:“本宮現在蒙受皇恩,你死之後,縱觀整個後宮,誰還敢跟本宮相抗衡?”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慕容玖,本宮爲你準備了一份大禮,想知道是什麼嗎?”

慕容玖擡頭看了她一眼,閉着眼睛在稻草上打坐不理會她楱。

柳萋萋拍了拍手,有內侍宮女們擡着冰塊進來,扔在慕容玖旁邊,冰塊上泛着白霧,牢房裡溫度驟然降落,下面的稻草盡溼。

慕容玖身上衣物本就單薄,經過一場鞭打早就破爛不堪,此番坐在冰塊中間更是冷得顫抖。但常年皇家耳濡目染的教導,她早練就了波瀾不驚的本事,淡定嫺雅,神色不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柳萋萋語氣歡快,笑道:“長公主嬌生慣養,比不得其他的死囚。牢房這樣悶熱,本宮特意給長公主送了冰塊過來。”

慕容玖睜開眼睛,看了看柳萋萋,淡淡道:“從前我只說你性情剛烈,冰清玉潔,卻不想如今這樣歹毒。”

柳萋萋冷笑:“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在這個後宮,若是不能狠下心,死得那個人就會是我。”輕笑了一聲:“你就是管得太多,所以纔會有這樣的下場。慕容玖,你曾經是如何羞辱我,現在本宮統統還給你!”

慕容玖擡頭看她,淡淡道:“柳萋萋,我本以爲你會就此收手的。”頓了頓:“我能將你捧上雲端,也會有能耐將你打落谷底。”

柳萋萋聞言,冷聲諷刺:“可笑,一個明日就問斬的死囚,也配跟本宮說這些話麼?”

慕容玖看了眼站在牢房外的身影,別過頭笑了:“是你害死的楚夢潯,還以爲神不知,鬼不覺麼?”

柳萋萋愣了一下,朝她走近了兩步,坦白:“是我又怎樣?那個廢物留在冷宮也是受罪,還不如趁早死了,把皇后的位子空出來,她好,本宮也好。”

“原來如此。”慕容玖沉吟了下,笑得很好看:“可是你想過沒有,楚家犯得是誅九族的大罪,皇兄卻只將楚夢潯打入冷宮,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柳萋萋聞言,靜默了片刻。慕容玖見此,繼續道:“皇兄沒有削去她的皇后之銜,楚夢潯死了那麼久,你到現在還是妃位,嫺妃娘娘知道是爲什麼嗎?”

柳萋萋的臉色終於變了,往後退了退,冷聲:“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慕容玖嘴角噙着冷笑:“皇兄下令將她葬入皇陵,是想日後與她一起合葬。可笑有人還不自知,沾沾自喜。”冰涼着聲音:“我若是你,就該得到教訓,收斂一些。”擡頭看她,一字一頓:“柳萋萋,你真蠢。”

“不要說了!”柳萋萋臉色發白,指着她憤恨道:“都是你,是你害得我!”一把扯着慕容玖的衣領拼命搖晃着:“我本來在醉鄉坊待得好好的,是你把我推上這條路,都是你害我的!”

慕容玖被她一推,磕在了冰塊上,疼得皺了下眉,輕蔑的笑了:“路是你自己選的,與我何關?”頓了下:“麗妃若是不害你,她就不會死;你若真的安守本分,日後自然富貴榮華,享之不盡。我給過她機會,也給過你機會。”

她咳了咳,捂着胸口坐起來,擡起了頭:“是你自己貪心不足,走錯了路。”

柳萋萋方寸大亂,着急思索對策,忽然又笑了,看着慕容玖面目猙獰,發狠道:“本宮現在就把你殺了,你一死,就沒人知道了。”

慕容玖不冷不熱道:“是麼。”又看了眼天牢

之外。內侍宮女跪了一地,趴在地上顫抖不敢吭聲,一抹明黃的衣襬站在那裡。

柳萋萋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僵硬着身子轉身,看到皇帝站在外面,頓時嚇得臉色發白,頭上冒汗。怔了下,連忙換了笑臉迎上去:“皇上,慕容玖她瘋了,胡說八道……”

皇帝看了眼柳萋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擡眸看她,手緩慢搭在肩上擁抱着她。微微笑了,在她耳畔輕聲道:“是麼,朕都沒想到嫺妃這樣賢良,還會來看皇妹。”

柳萋萋見皇帝神色未變,還以爲瞞天過海,頓時欣喜:“臣妾……”說着,忽然頓住了,瞪大了眼睛。

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她的腹中,皇帝身子一側,面無表情的推開,柳萋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顫了幾下嘴角溢出鮮血。轉過頭看向皇帝,掙扎着伸手。

皇帝連看都未看她一眼,負着手,聲音清淡:“她是朕的皇妹,慕容玖這個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麼?”

柳萋萋瞪大了眼睛,手最終落了下來。皇帝負着的手緊握:“傳朕旨意,嫺妃柳萋萋陷害皇后性命,着今日起,削去妃位,賜死。”頓了頓:“屍身懸於宮門之上,后妃瞻觀七日,以儆效尤。”

嫺月閣的宮人們連忙拖着柳萋萋的屍體出去,一場鬧劇,慕容玖只顧冷笑看好戲,收回目光,閉上了眼睛。

女人的可悲在於錯誤的估計了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位置,總以爲自己會是那個例外,麗妃如此,柳萋萋亦是如此。

麗妃以爲皇帝肯爲了她杖責自己的妹妹,既是疼愛;柳萋萋以爲皇帝將皇后打入冷宮,封她爲妃即是恩寵,卻不想,疼愛是別人的,恩寵也是別人的。

皇帝邁步走進了牢房,看着慕容玖直皺眉,慕容玖卻是先說了話:“皇兄,你來了。”

皇帝面上有些掛不住,只得道:“皇城外的御林軍有一半是濟舫的亂黨,萬一他狗急跳牆逼宮,後果不堪設想,我也是沒有辦法。”

慕容玖笑了:“所以皇兄,是來送我最後一程?”

皇帝沒有回答,低着頭,也低着聲音:“雲歌兒,皇兄……”猶豫了下,扯開話題:“還想去雪山打一次獵。”

慕容玖看向別處,輕聲道:“是麼,可惜這一次,雲歌兒不能陪皇兄了。”

皇帝心裡頭酸澀,哽咽着:“是啊,回想起那個時候,有你,有老五,我們兄妹間感情親厚。”眼光黯然下來:“若我不是皇帝,該有多好。”

慕容玖皺眉:“往事已矣,你是皇帝,凡是都要走在前面,看在前面。猶猶豫豫,心慈手軟,讓人看了像什麼樣子?”

縱觀整個天下,能夠在臨死之前端着架子教訓慕容離的,除了他的父皇,也就只有慕容玖了。

皇帝忍着眼淚笑笑,頓了下:“我一向比不得你,雲歌兒殺伐決斷,倘若不是女兒家,一定能做一個好皇帝。”

慕容玖笑了:“以往我還怨恨父皇,現在想來,所有兄妹之中,也就我與他最像。”

皇帝頷首,輕着聲音:“雲歌是父皇的驕傲,父皇他也……是最疼愛你的。”

“愛女兒更愛江山,父皇那樣的,纔是好皇帝。”慕容玖頓了頓:“我們這輩子,都活在他的算計中了。”

皇帝垂下了眼簾,靜默無語。李公公站在門口輕聲喊了句:“皇上,紀大人快來了。”

皇帝回過神,無奈喟嘆,又帶着幾分欽佩:“紀如卿這個人,還真是膽大妄爲。”

慕容玖一怔,思索片刻,紅了眼睛,心裡頭難過又欣喜:“死心眼!我早該知道……”

朝堂之上,明明心裡難過的要死,還裝作漠不關心,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時至今日,她才完完全全的相信了他的話。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她,更不會親手將她推向死地。

見李公公捧着一隻玉瓶上來,慕容玖終於收斂了笑,輕着聲音苦哈哈道:“可是,他還是沒能瞞得了皇兄。”看向皇帝緩慢道:“皇兄,你是來殺我的?”

見皇帝沒有言語,慕容玖垂下了眼簾:“縱使你不來,我也活不了多久。”語氣清淡道:“每日一碗蓮子羹,裡面的慢毒無色無味,常年食之,身體不濟,患有咳疾,最後無聲而死。旁人還只道是弱症沉積,自然

而亡。雲川,就是這樣被俘的吧。”

皇帝埋首,低着聲音:“雲歌兒,是皇兄對不起你。”

慕容玖扯出一個笑,搖了搖頭:“皇兄早該殺了我,雲歌能活到現在,全賴皇兄的恩寵。”眉目清淡,聲音也軟綿綿:“皇兄,你的狠心,從來都沒有徹底過。”

長公主慕容玖素不喜甜食,卻對皇帝親賜的蓮子羹情有獨鍾。這毒,是她皇兄下給她的,也是她心甘情願喝下去的。

她本就不想活,倘若能用此法換來皇兄的安心,又何樂而不爲?在她想死的時候,偏偏纏綿病榻死不了,等到她不想死了,卻已經晚了。

慕容玖臉色蒼白,微微苦笑:“像我這樣的人,遭父皇嫌,承皇兄棄,害死了母后,連累了雲川,又辜負師父,活着,都是一個笑話。”

皇帝不忍心再看她,只得背過身子,帶着哭腔:“小九,這輩子你活的太苦了,你去吧!”抿了抿脣:“下輩子,不要再投身帝王家。至少,別再那麼聰明,活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慕容玖擡頭看見李公公向她走來,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會做;對她不利的事,他也不會做。然而,這一次,卻是被人趕在了前頭。他,她,還有他們的孩子,終於還是差了一點點。

李公公走過來,嘆了口氣:“長公主,老奴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今日一別,老奴我給你磕頭了。”

跪在地上,在慕容玖面前,擋住了皇帝的視線,他迅速的從袖中拿出另一隻玉瓶,又將展盤上的毒藥藏了起來。

慕容玖瞪大了眼睛,見李公公含着淚花向她點了點頭,在盤子上暗暗寫下了一個“紀”字,她這次當真是黃連裡拌白糖,不知是哭還是笑了。

將玉瓶拿在手中,擡頭看向皇帝,跪起來磕了一個頭:“皇妹拜別皇兄。”

她皇兄背對着她,眼淚啪啪的往下掉,說不出話,只得揮了揮手。

慕容玖視死如歸,打開玉瓶的塞子,仰頭一飲而盡,又對她皇兄輕聲道:“皇兄,皇妹一生混沌,今日死而無憾。唯願皇兄此後,能讓該回家的人回家,該平安的人平安吧。”

門外有小吏進來,跪下磕頭:“皇上,紀大人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皇帝靜默了片刻,又揮了揮手。小吏進來將慕容玖扶着出去,剛走到門口,皇帝輕聲喊住了她,慕容玖的步子一頓,就聽她皇兄道:“小九,保重。”

慕容玖低着頭,咬了咬脣,微微笑了:“皇兄,保重。”

邁步走出了天牢,外面天色已晚,一輛馬車停在天牢前面。慕容玖進了馬車,但見紀如卿正坐在裡面,兩人靜默無言。

馬車緩緩動了,只能聽見車輪碾過長街和馬蹄奔騰的聲音,氣氛未免有些尷尬。她低着頭,冥思苦想了很久,才終於找到突破口,忽然開口道:“如卿,你真聰明。”

“嗯?”紀如卿聲音低沉,只回給她一個疑惑的音。

慕容玖搓了搓衣角,故作輕鬆:“你怎會知道皇兄會先來找我,還買通了李公公換了假毒藥。”

黑暗中,紀如卿淡淡的嗯了一聲,良久才道:“那是解藥。”

慕容玖猛然擡頭,愣愣問:“你怎麼知道我中毒?”

紀如卿瞥了她一眼:“李公公說的。”

慕容玖頓時覺得自己很笨,只得哦了一聲,尷尷尬尬問:“你怎麼拿到的解藥?”

紀如卿握拳輕咳了一聲,言簡意賅:“李公公。”

慕容玖想把自己掐死的心都有。原以爲必死無疑,豈料局中有局,困在籠子裡的鳥現在就要展翅飛翔,可她這歡呼雀躍得未免有些激動過了頭。

連在紀如卿面前問了好幾個蠢事,慕容玖已經無地自容不想開口,沉默了一會兒,見紀如卿也不開口,不由皺眉不滿道:“你就沒有話跟我說麼?”

紀如卿抿了抿脣,靜默了良久,忽然坐到邊上將她納入懷裡。起身迅速,動作卻溫柔的讓人不敢相信。

她愣愣的感受着他的體溫和心跳,聽他在耳邊呢喃道:“雲歌,我捨不得你。”

nbsp;慕容玖傻眼了,半晌,輕着聲音:“你……不走麼?”

紀如卿輕輕笑了,聲音柔和:“北縉現在形勢危急,戰事將近,我~~我能去哪裡?”

放開她,轉身將一個包裹交給她,埋下了頭:“你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頓了下,聲音更加的低沉:“見你想見的人。”

慕容玖抱着包袱,喃喃的重複着:“想去的地方,想見的人……”

這一下,紀如卿又沉默了,黑暗中,勉強強的扯出一個笑,又淡淡的嗯了一聲。

慕容玖埋首,輕輕覆上小腹,咬了咬脣,思索了許久,才淡淡笑了笑:“好啊。”

馬車奔了許久,終於停了,他們下了馬車,見到面前的酒肆,慕容玖楞了一下。

時值深夜,酒肆前卻還升着燈火,大紅的燈籠縱橫交錯。她一步一步走過去,看着面前的酒肆,忽然明瞭——

有些事,從這裡開始,也終將在這裡結束。

紀如卿邁步走進去,還是坐在原來的地方,自顧言道:“掌櫃的說這裡生意不好做,要遷到城中賣豆子,我就把它買下來了。”

慕容玖環視着這個酒肆,心中酸澀,卻輕快的說:“賣豆子好啊,豆子賣不出去還可以磨成豆漿或是豆腐,即使豆腐臭了,還可以做成臭豆腐來賣,一本萬利。”

紀如卿倒酒的手頓了一下,猶記得幾個月前,帝京的長街,有人一身清俊的男兒裝,長亭玉立,語笑嫣然。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一問,一答,猶如陌生人,卻早已深刻在心底。

慕容玖已經坐在他的面前,微笑:“如卿可還記得,我曾在此問過你一個問題?”見他點頭,又問:“那你現在的答案呢?”

紀如卿看着她,語氣清淡:“神鬼之說,本就虛幻,信則有,不信則無。”頓了下,看向別處,輕着聲音:“我現今……希望有。”

慕容玖低頭微微笑了,片刻又道:“如卿,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那日爲什麼喊住我?”

紀如卿愣下了,搖了搖頭,卻悶吞吞的沒有言語。

那一日,赴京趕考,他避雨來到這家酒肆。在他還沒弄清楚,姑娘這種生物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慕容玖就這麼亂七八糟的闖入他的世界。從此揚帆的舟船在這裡擱了淺,波瀾不驚的心裡意外的顫了一下。

他的父親教會他怎麼對付同盟,怎麼對付異己,卻沒有教過他該怎麼對付一個正在調戲他的……男人。饒是他再淡定,都忍不住會憤怒和生氣。

爲什麼要喊住她呢?或許,他只是想告訴她,外面下了雨,而她沒有帶傘吧。

其實,外面下了雨,她知道,自己沒有帶傘,她也知道。一直以來,她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是他擔了沒來由的閒心,到頭來累人累己。

旁人家小夫妻離別時刻耳鬢廝磨,卿卿我我,恨不能把下輩子的愛戀也說出來給那個人聽,紀大人家秉燭夜聊,卻都是沒來由的閒話。

明知道此去可能後會無期,心裡有千萬句卻都沉積着不能說出口。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知道是平常。回頭想想,這樣平常清淡的話,卻更值得讓人珍惜回味。

天色漸亮,紀如卿看了眼外面,悶吞着聲音:“我該走了。”

慕容玖站起來,見外面拴着一匹馬,跟在他的後頭,輕聲喊了句:“如卿……”

紀如卿頓步回首,見慕容玖對着他,緩慢的說:“你……抱一抱我。”

紀如卿一愣,又展顏笑了,回身走了幾步擁抱着她,像是擁抱着舉世無雙的珍寶,呵護而又小心翼翼。

慕容玖的手顫着撫上了他的背,身子更貼近了些。此次離去,不是何日纔是相見之期。倘若孩子出世時,父親不能在身邊,現在讓他抱一抱也好。低低的聲音呢喃:“如卿,我一直想去一個地方,若是……若是還有個以後,我在那裡等你來。”

紀如卿沉默片刻,嗯了一聲,擁抱的更緊了些。放開她,翻身上馬,挽着繮繩徘徊了兩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策馬向帝京奔騰而去。

後記:北縉洪武三年,長公主與北朝勾結,皇帝賜其死罪,斬於東街市口。

p;同年五月,左相濟舫謀反,集結黨羽逼宮作亂,右丞如卿領兵鎮,壓,清君側,穩朝綱。親誅項首,爲公主平反,慕容玖沉怨得以昭雪。

又三月,北朝大軍壓境,謝遠爲帥,紀如卿從旁爲輔。紛飛戰火,右相行於廢墟亂軍之中,着急尋找,卻從未曾看到過那人的身影。

邊關大捷,大帥設酒犒勞。夜營中的篝火照亮天地。一將軍酒醉放聲吆喝,若說軍酒,當屬鳳血天下無雙,可惜失傳多年,再無人嘗過。

軍歌嘹亮,烈酒如花,一派歡樂豪放的景,卻無人注意到,他們的右相端着手裡的軍酒,良久都未回神,不知不覺淚溼了臉面。

過兩年,紀如卿斬宇文康於濟襄,以慰北將軍在天之靈。大軍直逼北朝,一個月後,北朝老皇帝駕崩,新帝宇文卓派人議和,答應朝貢十年,兩朝平息戰火。

戰事終,大軍休養濟襄,準備次日拔營歸朝。他們的右相卻拎着酒坐在北將軍墓前,晚霞如血,風雅的身姿帶走了最後一抹夕陽。

北伐的徵軍歸朝,皇帝大喜,論功行賞。紀如卿率領親軍運送慕雲川的屍骨回鄉,臨行前還帶着皇帝的聖旨:北將軍慕雲川驍勇決斷,諡忠勇,位一等公。

離京的那天,時值晚春,飛花漫雪,枝頭的柳絮紛紛揚揚直撲行人面。紀如卿端坐在馬身上,依舊是那一襲皎白的雪緞,神色肅穆,眉目清淡。

紀如卿滿心期許,卻帶着失望而歸,翻遍整個幷州都未找到慕容玖的蹤跡。從幷州回來,右相紀如卿奉皇帝之命,大整朝綱,提拔賢能,整個北縉上下如沐了一縷和煦的春風。

洪武六年,當年的新科狀元杜若衡辭官回鄉,紀如卿親送他出京,離別旗亭酒肆前,杜若衡提及往事,挽着繮繩笑道:“我到現在才明瞭,你和雲歌之間並不是偶然。”

紀如卿疑惑,追問其故,杜若衡卻淡淡一笑,喟嘆:“死者已矣,朝中我幫你到現在,也算對得起她,現在也是時候歸去了。”

送走杜若衡,紀如卿百無聊賴,走到了昔日的茶樓中,要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坐在二樓上靜靜的看戲文。

回想起當年曾與她同看一臺戲,那人一身錦衣,眉目中含着笑意,摺扇一展盡是絕世的風流。不由搖頭苦笑,天南地北,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有白髮老翁拄着柺棍路過,仔細看了他好久,才自言自語道:“當真是老眼昏花了,紀大人怎會來此處?”

紀如卿擡眸微笑:“不知老丈說的是哪個紀大人?”

白髮老翁奸詐嘿嘿笑了笑:“自然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當今丞相紀如卿紀大人。”說着,扯了把椅子坐下來。

紀如卿擡手給他斟了杯茶,老翁湊近了他,低聲道:“不瞞你說,老朽多年前在此說書,曾有幸見過紀大人一面,還有那個~~那個長公主,倆人模樣好看,湊到一塊兒當真跟神仙似的。”

紀如卿斟茶的手頓了下,仔細看他,只聽他搖頭嘖嘖道:“可惜紅顏薄命啊,還記得當年長公主還扔給老朽一個錢袋。”賊兮兮的伸出一個指頭:“起碼有這個數。”

春秋幾度,何人忍心把離人深記,袖染風雨,誰還記得他們曾花前月下,舉杯同共飲?

曾憶,佳人夜話,良辰有時。把酒對酌,京城米貴,問君胡不歸故里。

又一年,功成圓滿,紀如卿親廢丞相一職,辭官前往秦川,故地重遊,滿滿的都是回憶。

策馬挽轡在凌峰,恍然想起當年的舊事——

他沉靜羞澀的低語:微臣的家鄉有粉牆黛瓦,碧波畫船,等到三月杏花開,微雨燕子斜。公主可以去看一看。

那人甩着馬鞭,答得痛快:好啊,到時候我們馬蹋杏花歸,春風得意,定然十分的快意!

夕陽倒映在他的眸中,一片溫柔,恍然想到了什麼,策馬奔騰,日夜不停的往故鄉趕去。

多年未曾歸到故里,河岸柳蔭邊的木屋乾淨整齊,炊煙裊裊升起。他下了馬,怔怔的邁着步子往裡走,卻見一個稚童坐在地上,粉嫩的小手拉扯着一枚同心結。

“洛兒,你又拿孃親的東西了?”熟悉的聲音從屋裡傳來,走到門前頓步,見到站在外面的紀如卿怔住。

慕容玖揹着手靠在

了門邊,挑眉看向別處,提高了聲音:“紀大人高官厚祿,權勢傾天,現在捨得回來了?”

紀如卿掩着快要波濤洶涌的喜悅,向她走近了幾步,聲音卻依舊淡定問:“你怎會在這裡?”

慕容玖仰着頭看天,更是神氣:“這是夫君的家,我爲何不能在這裡?”

紀如卿終於笑出聲,跨着步子一把將她攬在了懷裡,埋首在頸間,聲音掩不住的顫抖:“雲歌……我……我好想你。”

慕容玖眸中瀲水,晶亮如星,咬着脣笑了,卻嘟着嘴抱怨道:“我就在這裡,你抱那麼緊做什麼?”

紀如卿抱得更緊了些,慕容玖羞赧:“你快放開,洛兒在看了。”

紀如卿卻耍賴般,扣着她的腰:“不放。”

坐在地上玩耍的紀景洛見到,水靈靈的眼睛眨了眨,顛顛的跑過來,小胳膊抱着他們兩個人,臉貼在紀如卿的身上。

紀如卿覺察到動靜,放開慕容玖看向下面的小東西,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紀景洛仰着小臉,笑開了花,稚嫩緩慢的說:“爹爹,洛兒好想你。”賊賊的看了眼慕容玖,獻寶般將手裡的同心結呈給紀如卿:“孃親也很想你。”

這麼快就倒戈相向,當叛徒投靠紀如卿,慕容玖憤憤的瞪着他,十分的不滿。紀景洛暗道不好,連忙躲在紀如卿身後,露出小腦袋朝慕容玖吐了吐舌頭。

江南三月,桃花開得粉豔豔,花瓣飄落在地上寂靜無聲。慕容玖和紀如卿相視一笑,執手相握。

杜若衡的那句話,紀如卿一直都輾轉在心間,當時覺得莫名其妙,後來想想確實如此。

在這個世上,除了慕容玖,誰還能這樣蠻橫強勢的闖入他的江南,帶着她的豔麗和繁華將他從一方水墨裡,拉入了萬丈紅塵之中?

而對於慕容玖,紀如卿這個人,死心眼的脾氣一上來,慢吞吞的可以折磨死一個人,但也可以鍥而不捨的捂開一個雞蛋。

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很多苦,整個心都千瘡百孔,七零八落的。也就他能有那個耐心和溫暖,慢慢地軟化她身上的刺,然後走進她心裡,把她的心一點一點拼湊好。捧在手裡小心呵護着。

這世上的情事大多如此,兩個人相遇是偶然,相愛卻是必然。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亂世浮沉,一場紛爭過後,歲月靜好。此情若得前塵消,應是同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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