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膽大不服的軍痞受不了這份罪,想玩法不責衆煽動集體對抗這老一套最有效頂抵上官的手段,卻被共謀者求賞出賣,當衆砍了腦袋,論重罪公文發送他老家,連他家人也受到牽累。
孫傅從未見過戰爭,沒經歷過軍武,只是紙上談兵的趙括,爲練兵把自己當將,按兵書寫的教條以身作則,遵守爲將之道,軍井未汲,將不言渴;軍食未熟,將不言飢;軍火未然,將不言寒;軍幕未施,將不言困。夏不操扇,雨不張蓋,與衆同也。等等。卻不知練精兵至少還要有物質配合。
淄州禁軍訓練是刻苦了,軍中弊病卻照樣進行。上官照舊剋扣軍餉虐待將士,作威作福。艱苦訓練,身體消耗大。軍中飲食營養卻跟不上。官兵被折騰得疲憊不堪,苦不堪言,對知州和軍官心懷怨恨,表面士氣昂揚,骨子裡士氣低糜,但艱苦訓練也確實削減了京軍的浮華,磨練了意志提升了戰鬥力,有了點鐵血強軍樣子,見到效果。
孫傅強化訓練軍隊半年,覺得精兵已初成,該用兵剿匪見見血徹底脫胎換骨了。他不畏艱險親自出馬,也做武將打扮,頂盔貫甲帶隊殺來蛇角嶺,就有了今日趙嶽眼前的這一戰。
這場正邪之戰實質是官兵對官兵。
蛇角嶺兵賊的絕大部分武器裝備搶的是朝廷填充淄州武器庫的,和官兵的裝備沒有多少區別。雙方以互罵威脅開場,都是橫慣了的軍痞兇野軍人,京城來的禁軍瞧不上地方兵,地方兵也瞧不起京城的花架子兵,互不服氣,都被對手的囂張激得怒火中燒,很快放棄鬥嘴開始衝鋒交戰,都習慣地按正規軍作戰習慣,先以弓弩遠程射擊阻擋對手衝鋒速度,打擊對手衝殺氣勢。都有差不多的防禦手段,箭雨下各有倒黴者死傷,衝過百米間距,很快兵對兵。將對將廝殺。
孫傅身爲官兵總指揮,騎高頭大馬也握把劍,實際不會廝殺只是由護衛保護着在後方督戰。
他通過半年練兵,也瞭解到軍隊本質,清楚軍隊也和官吏一樣無利不起早。要想讓部下肯勇猛作戰,就得拿出能讓軍隊心動的足夠好處。可淄州剛經歷過強盜軍打劫,缺乏獎賞用錢財。
他在戰前動員中沒有喊太多空話和大義口號,只描繪了蛇角嶺賊寇搶了州城和許多地主豪強家的錢財,說賊窩中金銀財寶堆積如山,此次若將士肯用命,滅了賊寇,戰利品全部按軍功分配給將士們,決不食言。
淄州軍經過半年艱苦訓練折磨,心中怨恨孫傅。但接觸這麼久,也認識到孫傅這個長官是個說到做到,不貪肯吃苦,真想做事也敢擔當的官,對孫傅的承諾比較信服,有戰鬥動力。
蛇角嶺有五千多兵馬,實際出戰者四千,剩下的留下把守山寨。淄州官兵來的將士也差不多是五千,扣除後勤輜重隊和後備攻擊隊,實際上場的也是四千左右。
雙方兵力相當。
官兵一個個身高體壯。相貌不說堂堂也起碼是威武不凡,身爲來自京城的禁軍,自覺高人一等,個個自我感覺良好。加上經過艱苦訓練,感覺自己已今非昔比,確實有了戰場廝殺的真本事,心態更加驕狂高傲,根本沒把整體比他們矮小瘦弱的地方叛軍賊寇放在眼裡。
叛軍則沒把在京城花花世界泡軟身體泡滑了鬥志,頂着禁軍名頭只是瞎混的京軍當盤菜。
雙方。一個打着爲國爲民正義旗號,爲殺敵立功,搶奪賊寇錢財,爭取升官發財而發狠。一個是揹負惡賊之名不容於大宋的羣體,退無可退,爲保住生存地和搶到的好處而玩命廝殺。
都有戰鬥動力和士氣,這場戰鬥打得慘烈,總算展示了些軍人本就該有的血性和戰場壯烈。
隨着時間延伸,廝殺程度加深,雙方的陣型不久打散,兵力攪做一團,陷入單對單混戰。
雙方兵力相當,戰士武藝都是軍中格式化訓練的那一套,難說高下,但打仗主要是力氣活,身體素質強的原京軍自然佔優勢,但拼死作戰意志卻比不了如狗入窮巷做困獸猶鬥的叛軍。
兵對兵一時打得旗鼓相當。
鬥將卻是官軍方優勢越來越明顯。
主將兵馬都監邱德並未上場,他陪守着知州大人觀戰並指揮。三缺德中的副將李大奎、莫大成負責帶隊廝殺。二將有真本事,在知州的威逼重壓下也不得不奮勇當先表現一下,所率參戰將官也多,包括指揮使弁偏將有數十人。
而蛇角嶺賊目首腦有十三太保,實際出戰的只是十一個。老二狐狼王俊、老十二三頭龜江洵留守山寨,防止官兵耍詐分兵偷襲了老窩。
這些太保能從軍中脫穎而出,能在強盜軍破城的災難混亂中露出號召力聚起亂軍,並且能帶叛軍從官兵追殺圍剿中殺出條活路,自然都是有些真本事的,個個有戰鬥力。
可部下頭目的戰鬥力就不行了。
原州府那些有地位能打的那些中高級軍官不是死在強盜軍的屠刀下,就是死在對貪鄙上官懷恨在心趁亂報復的部下,和搶掠中發生利益衝突的亂軍刀下。
以兵頭充的將佐,和官兵的真正將官較量生死,結果不言自明。
況且,叛軍最大弱勢在缺乏軍馬。
強盜軍破城搶掠時,把軍馬全部帶走了。叛軍沒處弄馬,絕大部分頭目只能步戰。
大宋用農民馬戶養的馬充的戰馬,雖然無法和草原飼養奔跑出來的真正戰馬相比,和遼夏騎兵一比一個敗。但那也是馬,訓練好了,官將騎乘着照樣能在亂軍中橫衝直撞虐殺步將。
叛軍頭目抵不住官軍將佐,一邊倒的戰死,交戰到此時已死傷大半。
剩下的一看級別差不多的弟兄如此迅速地死傷,狂妄的腦子清醒不少,意識到自己升爲山寨將官,卻到底只是矮子裡拔大個的兵頭底子,身份和信心不等於戰場真正實力,逞強多是找死,不敢找官將比拼。
官兵的弁偏將佐完全壓制了叛軍將佐,殺得賊目屍橫處處活着的到處逃竄躲避,打順風仗,自然得意洋洋信心倍增,士氣跟着高漲,越發兇猛敢戰,催馬舞兵器對叛軍肆意衝殺。
孫傅看到這情況,感覺勝利在望,不負自己半年的苦心,立功升官發財威風回京在即,臉上不禁露出興奮笑容。
兵馬都監邱德是職業的,對戰場自然比孫知州看得更分明,和孫知州一樣感覺剿匪成功在即,好事來了。他是軍隊主官,功勞不小,這半年來又迫於形勢和孫知州的強硬堅決態度,忍氣吞聲吃苦受累加強軍隊訓練,算是積極配合了知州大人的雄心壯志,和孫知州的關係不錯,有了戰功,再加上和孫傅的這份交情,抄賊窩發財是最起碼的,待孫傅升官回京稍爲他美言幾句,相信自己的升官的日子也不遠了。心思旋轉,他臉上的笑容也是燦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