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騰還有駕船負責運輸的近二十個同夥,到淮河邊,也招了來。
傷員和沒馬的上了船走。
多餘的大車棄在河邊樹林中,騰出馬,大家加快趕路。隨後上了滄趙接應的大船,馬放底艙,人在上面。乘風破浪順流而下。
這時候的淮河沒經歷過黃河奪道,沒有瘀積,水道通暢,河上大小不一的船來往不斷,渡人運貨,航運繁忙。
淮河沿岸是大宋最富饒繁華地區,風情萬種的揚州名城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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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漢們恢復了身體,變得活躍起來。
這條船是大海船。甲板夠寬敞,就成了好漢習武的場所。
二騰自負本領,一向未遇外人對手,有了袁朗這個“同鄉”高手,這就找到伴了,每天喝酒切磋交流的快活。
小帥哥郭盛臉皮厚起來,整天跟在馬靈屁股後獻殷勤,時不時討教戟法和闖蕩江湖的經驗。
馬靈見他如此勤奮好學,兩弟子都不是學戟的材料,也願意教。
演武同行喝酒吹侃.......新加入的漢子不知不覺融入了新集體。
趙嶽也放鬆下來,緩解一路奔忙造成的疲勞,有時琢磨些科研問題,有時想想攻臺計劃,有時也陪大家演武笑鬧,倒也悠然自得。
這天站在船頭,趙嶽掃視淮河景象,問家中親信眼下的船長:“年伯,一路行來,爲何不見楊戩那廝手下防守大河的水軍攔查?”
船長老年笑道:“二公子,象咱家這樣的大海船,水軍嚴查載貨由海入河的,一般不查順河而下的空載。”
趙嶽哼了聲:“閹賊倒是真瞭解咱們的主要運貨方式。”
老年嘿了一聲,低聲道:“公子爺,咱家南下的貨船都停了。”
趙嶽一愣:“這是爲何?”
老年笑道:“當然不是怕了那閹賊。莊主他老人家和大公子想必有了大計劃。具體詳情,小的不知。二公子到了普陀島,見到許軍師自然明白一切。”
左右無事,主僕二人乘清風說笑閒聊。
趙嶽突然盯着水道遠方,放鬆的神情微斂,耳朵也注意傾聽。
他的視力遠勝常人,比後世最強視力標準6.0還好,相隔千米之外也能看清事物事態。
剛纔還說怎麼沒水軍攔查,嘿,這就來了。
一大四小五條軍船載數十水軍,正截住一條順河而下的較大貨船。
趙嶽關注的是貨船上那位穿紅拄一枝方天畫戟而立的漢子。
因背對這個方向,看不出那人年貌。
趙嶽盯着戟上隨風飄蕩的拉風金錢豹子尾,尋思:這漢子也是個愛耍帥的騷包,不會這麼巧是遇到呂方了吧?
呂方祖貫潭州人氏,倒是極有可能出現在這一帶。
攔船的水軍頭目叫孔彥舟,字巨濟,相州林慮人,孔武過人。
這廝在南宋史上是個出名叛將,最後混到史稱金龍虎衛上將軍。
《金史》記載:孔彥舟,無賴,避罪佔籍軍中,殺人,亡命爲盜,有禽獸行。妾生女姿麗,彥舟苦虐其母,使自陳非己女,遂納爲妾。
這廝禽獸,但確實有過人之處,武藝很高,膽子尤其大,本是因罪混在軍中的無賴軍痞霸頭,沒有前程。
楊戩來執掌彰化軍後,偶然發現其勇武,提爲無品軍頭節級,收在身邊當護衛,後發現這廝不是安生主,貪財好色,膽大包天,不能久留在身邊,又琢磨對付滄趙貨運,就提拔這廝成爲有品小使臣,以最低級的下班祗應,入水軍巡檢營當了副職。
正職是楊戩四處招攬強勇人手而投靠來的戚方。
戚方爲人反覆無常,原是太湖一帶的水賊頭領,卻甚得楊戩信賴。
孔彥舟由低賤無賴翻身當了官,和同類的戚方成爲一丘之貉,日子快活,今天在岸邊軍營閒得無聊賭錢,不想手氣太臭,輸個淨光,就想來河上打打秋風,一眼盯上這條貨船。
攔下上去一看,船艙裡高堆着麻袋,貨物果然不少。
不是蜀錦等名貴商品,孔彥舟有些失望,但賊不走空,辛苦攔截一次怎麼也得弄些好處,傲慢問船主:“所運何物啊?”
船主名鐘相。
就是南宋著名起義領袖那個鐘相,史上號楚王,類似王慶的角色。現今只是個跑船的船頭。
趙嶽降臨這個世界,引起一系列變化。
鐘相本是幾乎一無所有的草民,這些年靠在碼頭搬運滄趙貨物攢下些錢,置辦了小船,仍靠水運發散滄趙商品賺錢,憑滄趙的公平與維護,慢慢有了些積蓄,和同鄉四個好友船匠湊錢,自己造了這條大貨船,以船爲家,憑船生存,主要幹老主貨,閒時接別的活。
類似他們這些搬運工水手其實已算是滄趙商業的外圍人員。
此時的鐘相也算小有身家,生活尚如意,自然沒有造反思想。
面對倨傲驕橫,他反感卻老實陪笑道:“軍爺,是草藥。”
孔彥舟一聽,連茶都不是,更失望,卻突然又一喜。
身邊軍丁見頭示意,嬉笑過去用槍粗暴插進麻袋,捅了個大窟窿。
孔彥舟掏出一把草藥一瞅,不禁喜上眉梢。
“好貨!”
這一大船草藥也值老錢了。
“這貨是禁品,沒收了。船主,你老實把船駛到水營卸貨。”
“啊?”
鐘相蒙了:“那不是,哎,軍爺,那只是草藥,怎麼就成禁品?”
嘿,又沒沒收你的船,你不感恩戴德,還敢管閒事質問老子?孔彥舟一瞪眼:“這些是制金瘡藥的,用途非善,不是禁品是什麼?”
這就是巧立名目明搶。
鐘相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急忙去告訴一聲貨主。
船艙中走出位紅衣青年,皺眉盯着孔彥舟冷聲道:“用途非善就得沒收?你拿着刀槍兇器,是不是就可斷定爲強盜?”
孔彥舟見這青年拿杆畫戟是練家子,只是相貌尚嫩,看衣着打扮只是個平民百姓,不屑哼一聲,直接兇橫道:“軍爺就是強盜,就是要扣下你的貨,你能怎的?莫非還敢反抗造反不成?”
幾千年這種戲碼都一樣:沒官衣就是賊行,披上官衣就是正義。
搶你怎麼了?
官字兩張嘴,怎麼說都是俺的理。你還能翻天?
青年冷笑:“這草藥是供應滄州軍的。你想憑官衣當強盜強搶,先得問問俺手中畫戟答應不答應。”
“滄趙?”
孔彥舟不退反越發起勁:“嘿嘿,老子搶的就是他。”
一揮手,“來呀,把這船全部扣下沒收,人全部帶走審問。”
“你敢?”
紅衣漢子大急。
這些草藥可是他和同伴的全部身家,還借了不少錢,原想運去信譽卓著的滄趙製藥廠賺錢,這還是第一次,不想就遇上這麼個強盜軍官。
鐘相也急眼了。
沒收這條船就是搶了他們五家十年辛苦積攢的財富,更斷了他們的生計。沒了這條船,他們連遮風擋雨的落腳地都沒有。
連船員帶販藥夥計十幾人忽啦啦涌出船艙,怒視官兵。
孔彥舟見此越發囂張,按刀獰笑喝問:“想暴力抗法造反?”
官兵挺槍橫刀涌上前,亂紛紛嚇唬:“都老實點。否則殺無赦。”
兩邊軍船上的水軍紛紛張弓對準這些漢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