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舉國歡慶的氣氛中,就連悲慘的奴隸苦力的心情也大多好不少。
因爲主人高興了,不是變態的就會多少減少些虐待。主人發財了,他們也能多少多吃口飯。
更因爲遼國又霸主無敵了,他們這樣的卑賤不是人者也不用強編入先鋒軍當消耗敵人箭支炮石的送死鬼了。
總之沒有危險,營盤這一帶一片歡愉放鬆,但宮帳軍護駕有責程序必有的遊騎哨探還是佈置在外四處偵察警戒的。
海盜大軍各路騎兵共五萬多緊急奔襲而來,從四面八方包抄上來,那動靜怎麼也無法小了,對進攻的是原野上鋪開的龐大營區也不可能象對城池那樣悄悄夜襲包圍住,要闖過外圍的部落營盤才能封鎖王帳營更不可能做到無聲無息無人察覺。
如此,海盜大軍就大白天直接迅猛撲過去。
宮帳軍的遊騎哨探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密集雷鳴般馬蹄聲還不以爲意,這些日子習慣了以爲又是豐厚戰果押送回來了,正高興好奇一邊趕過去察看一邊說說笑笑着隨口議論調侃呢,不久就驚愕看到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在煙塵滾滾中碾過來......
“......那,那是什麼?”
有騎哨大喊。
有眼尖的駭然大喊道:“黑的,黑甲?海盜,那是海盜。海盜來啦——”
其它遊騎能當觀察哨自然也不是近視眼,眼都比較尖,這時也大致看明白了,都跟着駭然大叫起來。
“怎麼會是海盜?”
“怎麼會這麼多?”
有思維敏捷的還大喊:”他們打哪來的?怎麼象是地裡冒出來的突然就出現在這?(這可是燕雲腹地呀。海盜這麼多的人都殺到這了,怎麼會事先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呢?沿海那些州府都是幹麼吃的,居然既擋不住也沒示警過來?)“
各路遊哨哨長都是當不上官卻經驗豐富的老兵,危急時刻卻是不想那些這個那個沒用的,從驚駭中回神立即大喊:”快走。快回去報信。必須最快讓陛下做好應戰準備。不然,這下麻煩大啦......“
狂吼中已經迅猛圈馬掉頭,腳踹馬腹,手中鞭子狠抽戰馬,一切能立即把馬速提起來的手段都一齊使上,撒馬就跑。
這時候可不是愛惜自己心愛的私有財產戰馬的時候。
逃命要緊。報信更要緊。
若是能第一個報信到皇帝,立下大功,那獎賞下來,不說官位就僅是錢財牲畜......自己損失一匹馬又算得了什麼......
其它哨兵也多是內行好手,反應也不慢多少,幾乎同時跟着頭掉馬狂奔。
”嘟,嘟.,嘟......“
馬速度起來後,哨長一邊策馬飛奔一邊吹響了示警牛角號,充分顯示了遊牧民族天生一樣的精湛騎術。
分佈在四面八方的遊哨,示警聲先後響起來,此起彼伏,漸漸混亂交織在一起,但卻更清晰表明了情況的兇險緊急。
正聽着馬蹄雷鳴或好奇或歡快該幹活幹活該玩耍玩耍的遼人驟然聽到報警的號聲,反應先是詫異,後纔是驚駭。
由此也可見在大勝豐收和美好前景下,遼人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態是何等放鬆不備。
簡直是完全忘記了遊牧民族往日本能一樣的警惕心。
忘戰必危!
醒世聖訓吶。
一個國家在任何時候也不能放鬆必須有的警戒心。即便它是雄霸世界,似乎無人敢稍惹一點兒的唯一超級強國。
因爲世界從來不缺少狂妄野心政治家軍事家瘋子,不缺少小鬼子國這樣的敢押上一切搏一把的賭徒。
遼國現在就在接受教訓。
不愧是馬背民族。
聽到報警後,仍詫異不解也好,驚恐疑惑也罷,無論什麼心態,遼人都迅速做出正確反應,收馬,拔刀......就連才幾歲大不懂事的小孩子在無大人召喚提醒指揮下也紛紛停下了遊戲玩鬧,機靈的轉頭跑去各自的家躲到大人身邊照顧和保護。
但一切都沒用。
當遼國真的舉傾國之軍出征北方了,就已註定今日的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海盜軍有帝國製造的更強大遠攻武器——強弩,完全有能力遠射目標卻沒獵殺掉遼遊哨,而是任其逃走報信,但大軍如海嘯般一刻不停地從四面八方直接緊追着遊哨闖入了王帳營外圍的遼民區放牧區。
”沒有反抗就沒有死亡。“
”丟下武器,老實就地呆着(在帳蓬中縮着)就不會死。”
“嚮往我們國富裕自由公平之極的生活,想離開苦寒遼國去我們四季如春鮮花不謝的國度生活的,可以跟我們走。女人小孩優先。獸醫大夫、工匠......有養馬放牧採礦廚子等任何實用特長的想加入我國,更歡迎。“
”我國在神靈注視下鄭重承諾,加入我國,沒有虐待、沒有飢餓......”
“遼人聽着,我們海盜一向講信譽,此次只爲財來,不喜歡殺人。你們不要自不量力試圖反抗硬逼我們大開殺戒。”
......
各路軍中的海盜宣傳員闖入遼人區後一手提刀一手舉着電喇叭第一時間呼喝提醒遼人:不要試圖做無謂的反抗白白送死,喊的還是契丹語,保證不懂漢語的遼人小娃娃也能聽懂喊的什麼。
正準備用搏命頑抗以求生機的牧民......看着如漲潮海嘯以滔天巨浪般猛壓上來的黑壓壓無數海盜騎兵,聽到海盜能傳很遠很遠的可怕巨大聲響喊話,在驚恐中,有不少的放鬆了手中的刀子猶豫起來。
也能殺殺人打仗保家的遼國青壯婦女不想被堵在帳蓬裡活活燒死砍死虐死的等死,拎着家裡或好或爛的各種各樣刀子驚惶惶衝出帳蓬,想盡一切可能拼命阻擊海盜,至少保護一下根本沒能力逃走只能藏在帳蓬中暫時躲着的孩子,在看到遼大軍在場也怕是難以阻擋的黑壓壓海盜狂潮而驚恐得渾身發抖發軟中,聽到喊話又紛紛縮回了帳蓬中一手仍握着刀把子,另一手則母雞護小雞一樣擁着孩子們。
蠻子的生命本能、神聖母親的母性本能讓她們在極度驚恐中也不忘緊緊護着孩子。
這些遼人,你不欺騙他們不殺他們,無疑他們已經不想徒勞抵抗。
但不可能是全部。
在海盜前軍闖入後以不可抵擋的威勢砍倒了最先遇到的那點反抗阻礙,展示了兇悍強大戰鬥力,施以威懾後,仍有閒散在牧區看守馬匹和奴隸放馬放牧的那點遼軍中一些人或忠心勇敢或來不及逃走而發着野獸般嚎叫,策馬掄刀兇狠反抗。
還有騎馬放牧的遼民也大叫着策馬試圖上前阻攔。
可笑的是,還有年紀足夠大的一些遼民老傢伙騎馬都騎不了了,顫微微步行也敢紅眼咆哮揮舞手頭各種東西撲上來。
海盜此來就算真的講人性不想殺人,只搶走財物牛羊也不行。
馬背民族幾千年來本身就是強盜,有基因一樣的強盜習性,他搶你行,應該的。輪到你搶他就不行了不對了。他理解不能,必定要掄刀子兇狠反抗報復,必要殺人品嚐鮮血的滋味。
殺人殺一切生命已經成了他們本能一樣的嗜好。
他們熱愛殺人,以此爲榮。
重要的是,牛羊財產是生存的必須。
沒了這些東西對遊牧者就是死路一條,海盜承諾殺不殺人,他們感覺都一樣,反抗得死,不反抗照樣得餓死,那就反抗。戰死是光榮,現在戰死了也總比稍後憂愁毫無辦法,受盡飢餓痛苦折磨死掉強。
說到底,這些人都是忠心遼國與契丹族的頑固分子,不殺得他們怕了,他們是不會暫時裝老實屈服的。
海盜大軍能理解他們奮勇捍衛自己的活命財產的行爲,但這不影響將士們對這些海盜國不要的,現在也阻礙了進攻步伐的遼人無情屠殺過去。
“只要是敵人,無論他有什麼理由,有多值得同情可憐,那都是必須消滅的敵人,必須象秋風掃落葉那樣冷酷殺過去。”
“這是戰爭,是你死我活的根本利益之爭,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戰場只有敵與我、強與弱、生與死、勝與敗、榮耀與屈辱的區別,與正義、道德、公理無關,休說正義不正義的沒用爭論和可笑思緒。一切以刀說了算。戰場容不得慈悲憐憫。人性、人道在戰場止都得先讓到一邊。”
“你不對敵人狠。他就會對你兇殘。不要指望敵人會對你手軟不殺他而感激你。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人。”
......
這些都是海盜軍在日常訓練的思想教育中反覆得到灌輸的觀念。
迂腐儒教那套深浸在華夏民族骨子裡的東西決不允許在帝國將士們心裡形成作戰障礙。
幾千年的封建統治,文官不許武將有自己的思想,只想讓武將當好文官如臂使指的殺人工具、擋兵災的傀儡送死鬼,但武將卻被文官鄙視打壓甚至予以種種陰謀陷害給逼得不得不多想,一個個成了先是官僚政客後纔是軍事者的惡劣現象。
對此,爲極力消除惡劣傳統,海盜帝國一方面明確劃分文武的職責,文武分治,文官不得隨意插手軍事,保障軍人的正當權益,一方面總特別強調:你是戰士,只管嚴格服從軍法命令兇狠打仗,要考慮的只有如何強軍如何上戰場打好仗,堅決完成好國家囑託的戰役戰略目標,不負軍人使命。其它的這個那個的思想觀念與爭論那是國家領導人負責的問題。
做不到這點,你就不是帝國合格的勇士。
自從儒教統治了政權與民族思想起,當兵的倒黴了,用生命爲國征戰,在兇險邊關喝風吃沙子受盡惡劣環境的折磨與辛勞,在戰場浴血廝殺,用英勇忠誠和最寶貴的青春年華甚至一生捍衛了國家的一切,得到的卻是享受平安富貴淫逸享樂種種體面好處的文官嚴厲刁難譴責,受盡了吃飽了撐得懷着各種骯髒或想當然迂腐心思的讀書人口誅筆伐,戰場上這也不能幹,那麼做也不應該,戰爭,你不能搶敵國的財物,不能殺老弱婦孺,更不能侵犯敵國讀書人。尤其是大儒學者名人雖爲異族敵人也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得當祖宗一樣尊敬優待着,得尊重好俘虜的敵國皇帝不能損傷帝王天授的威嚴體統......
至於敵國老弱婦孺、讀書人,尤其是所謂德高望衆的大儒學者名士什麼的仍是敵國頑固的敵人,是不是不會停止抵抗照樣在用各種陰險手段危及將士們的性命,這個文官與廣大的讀書人就往往全體看不見聽不到漠視一邊不關心了。
說到底是切身利益不同。
譴責軍人的那類人只關心自己這個階層制定的思想規則體統,只重視自己從體統中能一代代獲取的名聲和實利好處。
將士的性命輕如鴻毛,那些人重視的體統重於泰山。
將士的命可以隨便犧牲掉,但體統不能有任何觸犯和損傷。
你是出征將士,首先必須遵守和維護那些規則與體統,若是不幸在征戰敵國中被國內那些人強調的不得傷害的人暗算死了,那是你粗鄙無文缺乏智慧無能自保,是你自己的問題,甚至有,你這樣的卑賤武夫渺小人物能死在大德文人學者這樣的名聲赫赫大人物的暗算中,那是你的光榮,得祖墳冒青煙了才能和大人物的事蹟沾上邊在歷史上可能也露露臉。
雖是丑角,只是反襯敵國大人物卓越的背景,成爲歷史笑柄,但能史冊露臉讓後人知道歷史上原來還有個你這麼個卑微下賤小人物存在過,已是你天大的幸運,足夠你沒白當人活一世。
關鍵是那類人就有權力有能力操控一切。
你是軍人,若敢不聽他們的,輕者被罵得臭名遠揚,重者死戰無功反而有罪,滿門遭殃,惡名上了史書遺臭萬年。
那時代的軍人受盡委屈。
趙嶽這種縱觀歷史的穿越重生者,隨着在宋代對這個時代的弊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真切瞭解軍人的屈辱和無奈,又是還指望豎立新國人以勇武能戰以當兵爲榮的新氣象,一掃過往幾千年的糜爛陳腐,自然極力維護軍人的尊顏與權力。
沒有不利於戰鬥的種種思想顧慮負擔與牽制,簡單的思想、簡單明確的職責,這讓帝國指戰員能更專注投入戰事。
戰爭中,敢反抗者、有威脅者,皆是該死的,無論他是男女老幼還是一國至尊皇帝,只管殺過去,推平它。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