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參謀部的軍官來訪,蔡廷幹向秦鎧請示了一番之後,立刻引着劉坤一的特使另行密談,而馬澤稍後立刻出示了來自唐努烏梁海前方的幾封急電,由於整個烏里雅蘇臺地區都還未通有線電報,所以目前得到的消息,都是通過傳統的800里加急和送到內蒙庫圖勒電報站,在轉發回來的。
秦鎧拿起電報看的時候,馬澤已經開始分析起來,“總長,消息是11天前的,宋雲澤和聶士成應該已經展開了應對,我們獲得德國方面的暗示,參與俄國東西伯利亞鐵路的一家德國承包商傳遞了一些重要的消息,俄國人正在大規模增兵西伯利亞！”
聽到這消息,秦鎧倒是有些意外,“俄國人增兵的話,必然是通過鐵路,問題是,車里雅賓斯克以東的鐵路線根本不存在……有沒有消息說明他們是如何推進的?”
馬澤沒有直接回答秦鎧的問題,而是從隨身的公文袋中取出一份報告,“總長,這是年初在第三集團軍24師、25師由廣州向廣西柳州府進行鐵路機動的演練報告！”
秦鎧自然明白馬澤的意思,他也沒有細問演練的結果,便直接了當的問道:“馬澤,直接說你們推演的結果吧?俄國人有沒有可能將軍團級別的部隊投放到唐努烏梁海的邊疆區域！”
“有可能吧,”馬澤立刻報出了他的答案,然後走到大地圖前面。拿着指揮棒指着地圖上標記爲俄國遠東鐵路終點的車里雅賓斯克,“俄國可能已經在建這條遠東鐵路。從他們聯繫德國承包商,就可以做出這一推斷,不過,目前肯定沒有太大推進的……而車里雅賓斯克到阿爾坎城,有超過1500以上的路程,以哥薩克騎兵的推進速度,考慮到使用船隻等交通手段,確實可以在一個半月內完成這樣的行軍！但是。整體的行軍規模不應超過團級編制！”
秦鎧聽到這裡,點點頭後也站到地圖前面,在浩瀚的烏里雅蘇臺大草原上,新八軍的旗幟孤零零的插在邊境之旁……這北方的荒蕪之地,日後可都是蘊藏着巨大資源的寶地,當然,目前的技術和基礎設施情況。完全沒有開發的可能,不過,能多爭取一塊,就意味着日後多一分國力。
他看了眼馬澤,“馬參謀,如果要準備展開北方的作戰。那就只有一個目的,必須讓俄國人徹底打消繼續向東擴張的念頭,兵力可以從各軍抽調,軍用物資,全力調撥。短期內,那裡將是我們的重點。我需要在烏里雅蘇臺地區建立起一支強大的邊防軍,戰略方面,參謀司全面負責……可以考慮放出點風聲,看看俄國人的動靜！”
聽到秦鎧的強硬表態,馬澤毫不猶豫了舉手敬禮而去……而幾乎就是在當天,一些消息開始在北京各國使館區秘密的傳開了,剛過了一個冬天,中俄年前剛剛緩和的局勢忽然升級,這多少有婿乎各國公使的預料,不過,即便是德國公使施萊爾和英國公使鮑爾都表示了他們解決兩國衝突上的樂觀態度,而俄國公司喀西尼卻在當天夜裡匆匆向聖彼得堡拍發了一封急電。
隨着國家大選的臨近,整個國家忽然間巨大變化,讓國內的民氣一片沸騰,即便是窮鄉僻壤的鄉鎮,由各府縣下去下發的告示都已經張貼好了……
江西建昌府城門外,正逢五月十五的趕集日子,熙熙攘攘的人羣都從四鄉八里的趕來,準備在城外的護城河邊擺開集市,不過,城門口的榜文和人山人海的聽衆,還是讓四鄰八鄉的百姓吃了一驚。
“中華民主聯合政府公告……”一個穿着軍服的年輕人正站在告示前拿着一個大鐵皮喇叭高聲讀着公告,而下面,十幾個讀新學的學生則在拿着一摞摞的傳單開始四處發放……
幾個不明就裡的農民接過那油墨印刷的宣傳單,只是,看到上面那一個個大字,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好在,旁邊早有一些讀過書的士子、學生模樣的人拿着宣傳單十分得瑟的解釋起來。
“王先生,你識字,說說這單子上都寫的啥……剛纔我聽那軍爺說是要咽帝了那！這皇帝不是鳳生龍種嘛,怎麼可能要選來的！”一個趕着水牛的漢子衝着旁邊四十來歲中年秀才嚷嚷着。
王秀才,大名叫王新恆,同治年秀才,先在受聘在建昌府新學任教,這會兒早就等着有人來問了,他現在可不是不問世事的讀書人,六個月前,他在吉安白鷺洲書院的昔日同窗劉凱意捎來書信,隨後,這位昔日同窗竟然在兩名軍官的陪同下來拜訪了他,很快,他就成爲了復興黨在建昌府扶持的30名議員之一……
不過,兩個月前,當他了解到昔日同窗劉凱意已經是加入復興黨後,也提出希望能加入這個早蜚聲國內的大政黨時,卻被告知,加入復興黨需要經過長期的黨外考察期,希望他先將精力放在競選議員和當選議員後爲當地百姓作出實際的業績上,這樣要求,反倒是更加激發了王秀才的興趣。
於是他就藉着復興黨的大旗建立起一個崇文社的讀書社,從同窗劉凱意那邊倒騰來一些宣揚“國家主義”和“復興黨黨綱”之類的書籍,沒想到的是,短短兩個月內,這一崇文社的組織竟然擴大到兩三百人的規模,其中不少都是建昌府新學的學生！
今天趁着地方上趕集的盛會,他帶着學生出來站街宣傳,順便拉拉選票,“大牛,你那還是老黃曆了,現在的國家已經沒有皇帝啦,新政府最大的官都是要我們地方上一人一張票選出來了,這不,北京的新政府公告,七月初一,要先選舉咱們建昌府的30個議員,日後咱建昌府的事情,可都得聽議員的意思！”
“王先生,你們咱們村裡出來的讀書人,有能耐,到時候咱們村裡選你,可以不?”趕牛的大漢又嚷嚷道,這話題顯然引起了旁聽更多農民、居民的注意,這當上縣裡的官員,以往可都是了不得大事情,縣老爺,這豈是平頭百姓能做的……當然,王秀才那是有功名出身的,不過,那也不是村民想選就選的！
這下,王秀才倒是沒有立刻接話,旁邊早有他的學生開口說道:“大牛哥,王先生已經在建昌府報名參加議員選舉了,若是先生選上議員,到時候大夥兒有什麼要緊事,先生都能出面和衙門裡商議！”
這話立刻引來了一片驚呼,衆人看待王秀才的神情立時都更增幾分尊重的神色,而王秀才反倒是更加的謙和起來！
不遠處,一個軍官和一個穿着巡捕局灰色制服的男子正站在不高的建昌府城門樓上,下面熙熙攘攘的趕集人羣中,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已經有二三十個小型的宣講臺,而站在臺子上的,有的是準備參加選舉的地方士紳,有的是小黨派爲自己拉票請來的小戲班。
不過,像王新恆王秀才這樣,由民族復興黨派駐地方的支部聯絡的議員則佔據了更多的優勢,原本他們就是地方上的精英,尤其是在南洋體系強大的媒體效應籠罩下,幾乎每位親南洋系的議員,都會獲得報紙的露臉機會,而這種在全國性大報刊上的露臉,將會爲這些議員增加極大的勝機。
“劉山,這建昌府的官員們有什麼動靜嘛?”那軍官掏出一根中華煙,給旁邊的巡捕局的幹員一根,眼睛卻盯着城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羣,作爲軍政部派駐各地的教導團軍官,在這次全國性的大選中,他們顯然肩負了地方新軍編練之外的新任務。
“韓老哥,這地方上巡捕局一建起來,那些老官僚、舊官吏想幹什麼,可都得三思了,若是給咱們抓了把柄,直接就能把他們弄下來,他們琢磨的,那也就是藉着咱們的力,能夠在官位上多呆呆……不過,我看若真是地方直選了,老百姓憑什麼選這些老官僚呢?”叫劉山的巡捕局幹員也是三鎮的退伍兵,和軍團教導團一起派到地方上籌建這巡捕局,現在,早已掌握了一小隊核心的力量,足以讓復興黨的勢力深入地方。
“這個不是關鍵,總長也說了,老百姓最希望肯定不是戰亂,國家能否穩定的發展下去,就要看我們這一代軍人和總長的政治智慧了！”韓姓軍官若有所思的說道,手裡嫋嫋飄着煙霧慢慢升入雲霄。
作爲一名新青年社的會員、復興黨黨員出身的南洋系優秀軍人,傾盡全力爲一個強盛、富強的中國而奮鬥,這早就是他銘刻在心中的夢想,他看了看旁邊的劉山,這位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年輕退伍軍人,在外東北的戰場被兩發哈乞開斯機關炮擊中,最終卻還奇蹟生還,但是,多次受傷的身軀卻再也無法承載爲國遠征的重任,不過,在地方上,卻依然找到了維護正義公平夢想的地方,這就是秦總長給予他們的報國機會,是他們興國夢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