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
特製版TEP越野車，駛離機場路，進入澱海區。
徐飛一邊觀察沿途街景，一邊翻看聯箱的資料。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任何國家都不會忽視‘科技’，己方陣營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就規劃了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自主創新示範區、國家級人才特區、京津石高新技術產業帶，也就是現在的中關村。
並將其設置在擁有京大、青花、農大、科技大、民族大、京交大、等名校，經濟發展最爲迅速的澱海區。
然而，地皮劃出來，樓房建起來，諾大園區總要有產業，或者企業入駐。
但受背景影響，民間資本壓根不具備搞科研的能力。
所以，認真研究中關村產業構成，你會發現除了41所高校所屬產業，剩下的三百多個研究所、實驗室、高新企業等等，全是科學院和工程院投資。
即便留學生創業園，也是國企控股，或者某機構的子單位。
而有了企業，自然要搞新技術。
問題是，科技分爲三個領域。
一個是軍用，一個是工業，一個是消費。
差不多相當於大澤工業聯合體的軍工、東廠、西廠。
在當時，己方要人才沒人才，要技術沒技術，要設備沒設備，要外匯沒外匯，不可能三個領域全都搞。
因此，上級決定以軍工爲主，工業爲輔，消費次之的路線，發展科技。
大概意思是：科學院和工程院主要搞軍工航天，其次推動工業進程，如果哪天搞出一項技術，認爲可以拿去民用，便抽調幾個人，出去組建公司，想辦法賺點外匯回來，幫助軍工航天事業的發展。
畢竟國防纔是重點。
在這種背景下，一位姓倪的技術員，組織人員研發了一塊名叫‘聯想式漢卡’的微機系統，可以幫助華夏人在使用微機的時候，提高漢字輸入速度。
科學院見此，認爲可以賺錢，便安排一名姓柳的人事幹部，帶領十幾名相關研究員，出去組建了一所全民所有制企業，取名‘東方科學院計算技術研究所新技術發展公司’，經營‘聯想式漢卡’。
半年後，倪姓研究員擔任該公司的總工，並將‘聯想式漢卡’的全部技術帶了過來。
科學院的目的，肯定是賺錢，甚至賺外匯。
於是，柳人事又拿着科學院的30萬港幣，跑香江註冊了公司，用於外貿，並負責從海外採購計算機配件，給各個機關安裝電腦。
有公務系統的採購項目，該公司成長速度肯定快。
並且在當時，民間沒有采購計算機的權限，絕大多數企業，只能通過這家公司進口計算機。
壟斷級的買賣，越做越大，錢也越賺越多。
到了89年，該公司從‘聯想式漢卡’中，提取‘聯想’倆字，更名爲‘聯箱集團’，倪姓研究員擔任董事長和總工，柳姓人事擔任總經理和香江聯箱的負責人。
90年，聯箱集團經過初期的資本積累，已經成爲東方最大的計算機組裝公司。
上級領導眼看時機成熟，便授予聯箱集團PC生產許可證，期望搞出屬於東方的計算機。
但上級領導顯然沒搞懂己方陣營在消費電子領域有多落後，更不知道看似全國第一的計算機公司，除了即將被淘汰的‘聯想式漢卡’，連屬於自身的技術都沒有。
在這種背景下。
被評選爲首批工程院院士的倪姓研究員，堅持走‘技工貿’的路線，也就是先搞技術，再加工生產，然後進行內銷或外貿。
以柳人事爲首的銷售人員，則堅持走‘貿工技’路線，也就是買來零部件，以代理、代工的方式，研發出新產品，賺錢賺外匯。
一項新技術的誕生，肯定不是一朝一夕，或許三五年，或許五到十年，才能出成績。
而做銷售，只要賣出去，就可以換來外匯，也就有了成績。
並且，就像徐飛前段時間觀看的03年資料片，一個海歸拿摩托羅拉的芯片，打磨掉品牌名稱，就能冒充自主研發，還騙取了30億紅鈔的研究經費，由此可見上級領導在消費電子領域，真的什麼都不懂。
當時的聯箱，玩得也是類似套路，設計幾款主機箱，再申請幾個外觀專利，然後裝上國外品牌的零部件，就成了自主研發，不僅可以套取大量補貼，還可以藉助官方的力量，壟斷東方市場。
因此，倪姓院士由於沒有業績，很快被踢出局。
國內其它自主品牌，比如七禧、長城等等，也被壓的無法喘息。
而柳人事主掌聯箱後，大量安插自己人，又利用香江聯箱，成功併購京城聯箱……
後續就不用說了，買辦嘛，肯定要引進外資，否則人家憑啥給你最好的芯片，給你最好的顯卡，給你最好的內存條？
所以，到了千禧年，聯箱已經不是科學院控股，也不是東方企業，而是實打實的美資。
可惜柳人事做的比較隱蔽，猶如之前被搞破產的奧迪玩具，表面股份構成，依舊是自己人，上級領導也就對此毫不知情。
去年，IBM受互聯網泡沫影響，計算機業務成了賠錢買賣，於是讓聯箱接盤。
徐飛爲了幫工程院出口氣，通過西廠的代工業務，令IBM放棄了該計劃，隨後又扶持七禧（現在的紅旗）、長城等企業，加上萬芯國際、供銷系統、海外高仿品牌，對聯箱進行圍攻。
甚至丟出2500億紅鈔，搞了個千億補貼。
整體效果肯定不錯，至少聯箱的市場佔有率，被‘外國牌電腦’從75%，壓縮到了15%。
但一個壟斷東方市場二十多年，又擁有大量官方業務的巨無霸，肯定不會就這麼完犢子。
而徐飛此次來，就是斷了對方的官方業務。
因此，來到澱海區，四秘書聯繫工業信息的領導，邀請對方與自家廠長把臂同遊。
工業信息的領導，不知和大人要搞事情，聽聞準備視察中關村和聯箱集團，連忙積極響應。
畢竟在工業信息這方面，和大人就是權威，不僅是東方的權威，還是世界級權威。
君不見東廠產業有多牛？
君不見西廠業務有多強？
君不見和大人是職業經理人世界排行榜第六？
君不見鐵皮公司推出的‘一大N小’封裝技術，已經令合作方碾壓了其它品牌商？
並且，和大人這兩天再次升職加薪，主管‘外貿·最惠國業務’，與其已經同級，這個把臂同遊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
上午10點。
中關村大街與北四環西路交叉口。
徐飛下了車，等待片刻，一輛大紅旗停靠在路邊。
旋即，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下來，揮手打招呼，“徐術計！”
“哎，楊叔！”
“瞧你這稱呼，喊的我一把老骨頭都酥了。”
“您年長，一直以來又對大澤照顧有加，喊叔不應該嗎？”
“不，我不想比老孫低一輩。”
“嗐，咱們各論各的。”
說話間，倆人在便衣警衛的引領下，來到方正國際。
該公司與聯箱類似，由京大投資，創始人同樣來自科學院，同樣也是院士。
並且，核心業務也與漢字有關，叫‘漢字激光照排系統’，相當於電子排版，可以讓漢字在計算機顯示器，或書刊報紙上，看起來更美觀，因此取代了鉛字排版，令己方陣營有了‘光電打印機’。
相應的，像徐飛上學時用的‘滾刷印製試卷’，也就成爲歷史，今後都用打印出來的試卷，避免鉛中毒。
當然，己方陣營還很窮，若想普及相關設備，不僅需要投資，也需要市場支持。
但由於徐飛清楚地知曉，老牌國企，甚至央企，都面臨沉重的包袱，比如紅旗汽車都有‘七男八女’，成立更早的方正，會有多少類似人物？
因此，方正與紅旗合資組建了一家公司，採用紅色的方正標誌，取名‘紅方’，然後把‘漢字激光照排系統’的技術轉移過來，並獲得供銷系統、青少年團教育、大澤工業聯合體、多個省份公務系統的打印機訂單、複印機訂單。
而老方正，以後叫‘藍方’，延續以前的業務，坐等破產。
徐飛與工業信息領導的突襲，令紅方穩若泰山，藍方手忙腳亂。
前者該搞研究搞研究，後者則是打掃衛生，拉扯橫幅，擺上鮮花。
徐飛看重紅方業務，在整棟樓的上半層溜達一圈，等到中午，在藍方內部食堂吃飯。
“朱爺爺累死累活的在外打野……不，在外整頓貪啊腐啊什麼的，嚴整胡吃海喝，甚至被當地黒幫堵在路上，差點發生意外。這倒好，內部食堂整的比五星級大酒店都高級，瞧，這可是我第一次吃這麼新鮮的海蔘。”
楊叔咬着澳洲龍蝦，聞言連忙擦擦嘴，略顯尷尬，“這不是個例，但咱要明白，京城是京城，地方是地方。”
“是啊，藍方坐落在京城，都這麼搞，地方的內部食堂，恐怕更令人歎爲觀止，如果把這些前拿來搞發展，我方陣營的發展進程，至少可以加快五年。”
徐飛說着，再夾一條海蔘，“好吃，您也嚐嚐。”
“……”
你說的這麼嚴峻，我是吃，還是不吃？
楊叔糾結的放下筷子。
“吃啊，人家都做好了，不吃多浪費，咱要清盤行動。”
徐飛吞下海蔘，再夾兩塊大生蠔，“以後爭取多來幾趟，等藍方破產了，這種現象也就不存在了。”
“有道理！”
衆人吃飽喝足，在會議室跟藍方負責人閒聊片刻，徐飛着重誇讚了藍方經營狀況，鼓勵藍方管理人員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藍方高管備受鼓舞，熱烈鼓掌。
徐飛臨走，搓搓小手。
藍方負責人瞬間明白什麼意思，給青少年團基金會匯款3000萬紅鈔。
徐飛不等資金到賬，讓人行那邊截留，轉移到紅方賬戶，用於研發和增資擴產。
“您看，留着這種企業，並非沒有什麼作用。”
楊叔被如此操作，唬的頭皮發麻，不知該如何應答。
之後。
倆人步行參觀了其它幾家民營IT公司。
這年頭，己方陣營在硬件方面不行，在軟件層次同樣不行。
因爲海外資本早就已經把數字產業的道路走絕了，否則自家不會組建‘萬芯國際’，走模電道路。
而己方陣營的IT產業，無論做多好，都會被海外資本以技術專利、技術授權的名義，拿走一大部分，等於變相資敵。
所以，徐飛與楊叔召集民營IT企業的負責人，召開一次座談會。
先描述當前國際形勢，再剖析數字產業的未來，然後聊聊模擬電子產業的發展前景。
換句話說，其與楊叔在這裡說的話，幾乎等於‘風向標’。
又猶如那句老話，站在風口，豬都能飛起來。
等到結束，徐飛以個人名義，給每家民營企業撥款2000萬紅鈔，並約定專項專用，以及建立監管機制。
如果民營企業在模電產業做得好，這2000萬紅鈔等於白送。
如果民營企業拿錢胡搞亂搞，不僅企業負責人要擔責，企業從上到下，包括既得利益者的親朋好友，也會受牽連。
因爲這叫經濟犯罪。
簽約後，民營企業家們患得患失，既喜又憂。
徐飛則和楊叔來到科學院。
然後瞭解己方陣營的光學技術、聲學技術、生物技術、基因科學等等。
換做以前，徐飛不懂這些，但激活七級基礎生產線，可以生產簡單的光學器件之後，其對光學也有了些許認知。
並且，自家從一開始就搞聲學，加上最近又在徳北基地系統化學習了生物工程與基因技術，徐飛對科學院的研究項目，並非一抹黑。
先在光學領域砸一筆錢，投資鏡頭、顯微鏡、攝像模組、光電傳感器、醫療設備等產業。
再在聲學領域砸一筆錢，投資聲控模塊、翻譯模塊、識別模塊、語音處理芯片、助聽器等產業。
然後在生物工程、基因科學領域砸一筆錢，投資生物疫苗、生物治療、組織幹細胞工程等產業。
最後，把這些產業，遷往大澤。
老學長們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紛紛勸阻，“小徐，不能這麼搞。”
“撤資。”
“……”
“不想去大澤也可以，遷往喜馬拉雅。”
“……”
“對，就遷往喜馬拉雅，所有人員的待遇，翻10倍，投資額翻2倍。”
徐飛說着，在地圖上做個標記，“老學長們啊，我給的好東西已經很多了，現在摩薩德都摸進來了，鬼知道又沒有其它特工，或者間諜，萬一被福爾曼知道我吃裡扒外……咱們陣營的損失可就大了。”
科學院負責人當場恍然，“遷，我現在就打申請！”
“這就對了，那邊已經部署基洛夫客運站，什麼時候想回來，頂多需要一天時間，而到了那邊，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干擾，潛心搞研究，咱不差錢，不差技術，不差人員，我偶爾還會給幾項好東西，科學院和工程院將會迎來全新發展。”
“工程院也遷？”
“10倍薪資，2倍投資。”
“遷！”
科研機構的選址，沒那麼多講究。
尤其現在國際形勢愈發混亂，誰也不清楚會不會開三戰。
己方陣營把科研機構遷往喜馬拉雅，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加上天然屏障，只要部署好防禦工事，一點也不次於和大人再三提及的‘徳北地下系統’、‘北美地下系統’。
嗯，和大人透露，海外爲了避免和平戰爭，都已經把科研機構遷往地下，而己方情報系統調查後，驗證了此說法。
像徳北實驗室，位於柏林地下1200米。
像TEP實驗室，位於波士頓地下1500米。
“徐小子，咱總不能把實驗室放在地表嗎？”
“等我掏空珠穆朗瑪峰，咱再把實驗室放裡面。”
“先見之明！”
不是科學院和工程院的領導們糊塗，也並非被徐廠長忽悠，而是母星局勢真的很魔幻。
當年全國挖地窖，四處搞和平防禦工程，現在挖空珠峰很正常，更沒什麼好奇怪的。
徐飛忙活完，暗中喚出小地圖，瞧了瞧喜馬拉雅北坡。
截止8月份，該項目累計投入31萬工人，平均月薪1500，除了2萬工程師，其餘勞工均來自藏地、巴蜀，相關設備累計投入7萬輛/臺，場面極其壯觀。
什麼奧林匹克項目，什麼大澤產業園，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目前，一期工程主要打造能源裝置，比如風力發電、光伏發電、冰化水-水力發電，以及洪水來襲後，備用的高山燃煤發電廠，預計裝機總量15萬MW。
二期項目主要在5000米以上海拔，開鑿生活區，然後連接能源系統。
三期項目主要預設高山電梯項目、月球電梯項目，並預設行星發動機。
科學院和工程院遷過去以後，肯定要單獨設置。
爲此，徐飛練習負責人大馬，讓對方找個絕對安全的山頭，開始鑿空。
有‘地窖’這種非主要模塊，打洞對自家來說，沒什麼難處。
商量完這些之後。
徐飛與工業信息負責人楊叔，乘車來到聯箱集團。
收到消息的企業高層，在廠區門口舉辦了隆重的歡迎儀式。
雖然徐廠長扶持的國產企業，令聯箱業務損失慘重，但聯箱集團也從大澤獲得了好處，比如IBM採用‘一大N小’封裝的雙核雙線程芯片。
兩種技術加持下，芯片性能比之去年提升了200%，令聯箱的產品在海外更具競爭力。
換句話說，聯箱丟了國內市場，卻從海外獲得一席之地。
可惜，錢沒帶回來。
這令徐廠長很不滿意。
所以，當技術人員領着來到參觀區，徐飛看到各種各樣的主機箱，開始挑毛病。
“這個U口有些落後啊，咱們國內現在普及T字型接口，你們如果這麼走下去，以後很難與國內產業接軌。”
“徐廠長說的是，我們正在積極推動改革。”
“那好，我給你們搞個T字接口授權，費用全免。”
“感謝徐廠長支持……”
負責人話未說完，卻見徐飛搓搓食指和無名指，福至心靈，連忙安排人取來磁卡。
徐飛無視臉皮抖動的楊叔，咳嗽一聲，繼續挑毛病，“這個硬盤接口，都已經淘汰兩年了，爲什麼還在用？”
“回徐廠長，目前海外都是這種多針腳連接。”
“不可能，IBM、恵普、戴爾等等，已經採用TEP的石墨貼，咱們落後了啊！”
“這……”
“沒關係，我跟詹姆斯關係較好，可以讓他給咱搞個授權。”
徐飛說完，再次搓搓手指。
聯箱負責人見狀，連忙讓人再次取來一張磁卡。
楊叔悄悄道：“咱們這次來，不是整他嗎，怎麼送起東西來了？”
“先拿錢，等錢到手了，再整，不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