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覺和張雷停止了交談,嚴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端端正正地坐着,恢復了知縣應有的體面。
張雷叫了羅德曼過來,說道:“待會兒你看到的滿意的可以當兵的年輕人就指給我看,然後我想辦法把他們編進隊伍裡面去。”
羅德曼點點頭,一臉嚴肅地站在旁邊。
剛剛說完話,就已經有一個人走了過來,他瘦骨嶙峋的,看模樣沒有六十歲也差不了多少了,一開口露出缺了好多的大黃牙,說話的時候還傳出來陣陣惡臭:“你們是這裡收納流民不?俺來了。”
張雷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嚴覺更是乾脆直接轉過身去,張雷捏着鼻子說:“我這裡要的是做工的,你能做什麼?”
“做工?你上面可沒寫做工,現在突然說起來,誆我呢?不行不行,想把我趕走,沒門,我就吃住在這裡了。”這人往前走兩步,看那架勢是準備衝上來和張雷理論一番了。張雷揮了揮手,一名衙役一下子抽出自己的大刀,惡狠狠地說:“說不行就不行。你還不服氣?想造反是不?滾一邊去,再說飯都不給你吃。”
“……看在知縣大人在這裡的份上,老子不和你計較。”那人愣了一下,悻悻地走了。張雷自言自語地說:“這年頭的奇葩真多。”
第二個是一個壯年,看起來孔武有力,明顯就是能做很多活計那種,雖然衣衫襤褸,臉上卻十分乾淨,特別是背後一把大刀,十分醒目。看得張雷好奇心頓起。
“這位壯士,不知道你都會寫什麼?”張雷問道。
這人抽出自己的大刀,淡淡地說:“殺敵。”
嚴覺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幾名衙役頓時圍攏了過來,做拔刀姿勢,準備這人一有異常動靜便叫他血濺當場。
張雷卻不管這些,依舊老神在在地坐着,問道:“你現在都窮得沒飯吃了,這把寶刀也值不少錢吧?”
“它是我的命,餓死也不會賣的。”
“哦?請問你叫什麼?來自何處?都會些什麼?”張雷雙手撐着桌子站起來,身體微微前傾,問道。
“高程,二十八歲,祖上隨戚大人抗倭。擅雙手大刀。”那人惜字如金地回答說。
張雷頓時十分震驚地說道:“戚繼光?”
高程點頭,頗有些自豪地回答:“正是。”
張雷繞過自己的位置來到這人面前,感慨說道:“原來是英雄後人,我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你裡邊請。羅德曼,帶他到後面去洗漱一下。”
羅德曼雖然不知道張雷爲什麼會突然這樣,也不認識什麼戚繼光,只不過是張雷說的,他也沒問,於是就帶着高程往裡面走了。
嚴覺忍不住說道:“你爲何如此?”
張雷笑着說道:“下官自小便有英雄主義情節,見着英雄後人便有些情不自勝,讓大人見笑了。”
“無妨無妨,你請便。”每個人都崇拜英雄,他自己也不例外,聖賢書中就有那麼多英雄,他自小就是在這裡面泡大的。
看到這人居然被請進去好生禮遇,後面的人羣頓時**起來,幾名衙役萬分緊張,竭力維持秩序。
張雷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有本事的人,咱自然是優待,不瞞你們說,我現在正在修建一處招賢館,有能耐的,不但能夠從我這裡領取數量可觀的月錢,更能夠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若是像他這樣的……”他指了指剛纔第一個人,接着說:“本事沒有脾氣還特別大的,就算是餓死,我也不會多看一眼。能夠付出多少功勞,我便給他多少酬勞,公平公正。”
嚴覺也站起來發話道:“本縣會在今後一段時間裡面陸續規劃出大片荒地,分給種子,若是想留下來討口飯吃的,本官都歡迎,若是來搗亂的,先抓進大牢關上三年。”
這最後一句話頓時把人給嚇着了,議論的聲音都小了許多,張雷得以繼續挑選。那些年輕力壯的都被羅德曼挑選了出來,足足有六七十人,張雷心思一動,頓時準備將這些人收編進張家第一衛隊裡面,湊夠百人。
那些壯年勞動力張雷準備將他們安置進工廠裡面,今後成立軍工廠生產鋼材之類是必須的,這些人剛好有力氣。
婦孺們由縣裡出錢暫時弄個難民營安置了,等到來年開春了發給種子和土地,進行耕種。至於剩下的那些年紀不大不小好吃懶做的,張雷絲毫不客氣,叫人將他們趕走了。原本他們還憤憤不平,不過在大刀的威脅下,卻是沒有反抗的勇氣的。
空地上現在還剩下數百人,也算是濟濟一堂了,不過形象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這些了,忙活了這麼久,張雷最滿意的事情就是自己能夠湊夠一支百人隊伍,好好訓練的話以後必然是嫡系部隊。還有那些壯年,只要軍工廠能夠開起來,工人都算是現成,也省去了很多麻煩,不過現在唯一頭疼的事情就是怎麼安置他們。
“巢縣突然增加了這麼多人,以後估計還會有人過來,不知道你有什麼計劃沒有?照這樣下去的話恐怕不說是你,本縣也有些吃不消啊。”嚴覺有些擔憂地說道。他作爲一縣最高領導人,稍微開開後門還可以,要是大規模的弄的話必須要上報朝廷的。
張雷笑着說道:“咱們可以以工代賑,知縣大人,你看,咱們這還有這麼多工作要做,學校的建造,教堂的建造,還有招賢館,開墾荒山等等……大人可以發佈命令,讓他們做工,領取工錢,這樣一來大家雖然解決不了住的地方,但是最起來吃穿用度的是解決了。等到土地都開墾出來了,再發給種子,這樣用不了一年的時間,不就都可以安置出來了?我再出一萬兩銀子支持大人的工作,你看如何?”
“你這小子真有一套,哈哈,就按照你說的去辦。”嚴覺接過張雷遞過來的銀票揣進袖子裡,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說做就做,張雷已經拿到了嚴覺的授權,只要不違揹他的意願,張雷可以隨意行事。他將徐家營的地圖拿了來,在羣山環抱之中,標註了四個地方,這四個地方分別是靠近碼頭的鋼鐵廠,第二個是鋼鐵廠旁邊的員工宿舍,第三個地方是普通居民區,然後就是正中央的招賢館。招賢館比其他建築都要氣派高大,按照張雷的設想,這招賢館必須要成爲人人嚮往入駐的地方。
張雷突然想起那個高程,於是趕緊去找到他。洗漱過後,他已經顯得精神了許多,穿着管家剛剛幫他去買的合身的衣服,倒是真有那麼一點俠士的味道。
看到張雷過來,高程雙手握拳,單膝跪地,說道:“高程多謝大人知遇之恩。”剛剛他從別人口中得知張雷還有官位在身,於是便這樣稱呼。
趕緊扶起高程,張雷說道:“免了免了,對於有才能的人我向來是十分尊敬的,說什麼知遇之恩,只要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對了,你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吧,戚繼光是我最敬佩的民族英雄之一。”
高程點點頭,便和張雷進了書房裡面去,將高家的事情都說給張雷聽。
原來,高家祖上戚繼光手下一員副將,也算是身份顯赫,可惜戰死沙場,爲國盡忠。後來家道中落,也幸好男丁都學得武術,家族也還算是能夠維持下去。可惜不久之前被叛軍攻陷了城池,家破人亡之下高程開始了逃亡,來到巢縣,剛好張雷招賢納士,於是就過來了。
“唉,戰爭真是害人不淺,貪心的人想要通過戰爭擴張自己的權勢,愛好和平的人也要通過戰爭來以暴制暴,百姓真難做。”張雷不由得感嘆道。
對於張雷的觀點,高程十分贊同,說道:“古人云,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地下的人民,總是最難過的一羣人,好處得不到,但是一出了事情,衝鋒陷陣的卻都是他們。”
張雷說道:“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我採藥招攬人才,不說是爲了什麼保家衛國,最初的目的,只不過是想保護我的家人,保護這一方百姓而已。現在我已經有了一支百人隊伍,你來教授他們近戰。先前那個外國人你看到了嗎?那是我從遙遠的外國請來的,專門爲我訓練士兵的。”
“嗯,好,我來教他們高家刀法。”對於張雷的要求,高程滿口答應下來。
現在軍事上已經有了兩個人來輔佐,而且農業方面有了這麼多流民,早已經打發他們去開墾荒地去了,數百名壯漢被叫去修建教堂,有了凱撒和威廉兩個人督造,他十分放心,因爲這畢竟是這兩個外國佬要的東西,肯定比他這個“異教徒”更加盡心盡力。
這事情忙完了,張雷突然想起茅栓還在接受治療,於是騎了馬到郎中家裡面去看看怎麼樣了。原本說是請郎中每天到家裡面來的,不過郎中說自己要隨時觀察病人的變化,於是接到了家裡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