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雲。”小丫鬟正暗自傷心的守在門口,聽到有人在叫她,她擡頭一看,倏地面如土色。
“王……王妃!”她渾身戰慄着喊出現在眼前的人。
不錯,出現在陳婷貼身丫鬟眼前的人正是臥病在牀的遲靜言。
她臉色是有點不好,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還是不錯,想到自從她落水被救起後的種種,想到她按照陳婷對她做過的種種,香雲整個人抖得更厲害了,她飛快低頭,根本不敢再看遲靜言。
遲靜言緩步上前,在離她只有半步距離的地方停住,“香雲,前廳人手不夠,管家讓你去伺候着。”
香雲雖對遲靜言的話半信半疑,但是,她實在是太怕遲靜言了,尤其怕兩個人這樣的獨處,沒顧得上和正在房間裡洗澡的陳婷說一聲,一溜煙就跑了。
遲靜言目送香雲跑走後,推開緊閉的房門,她的手腳刻意放得很輕,等她走到浴桶邊,正在沐浴的人都沒發現她。
她拿起放在一邊擦身用的絲帛,一隻手伸進水裡。
“啊!”伴隨着一聲尖叫,陳婷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瞪着眼前人,“你怎麼進來的?”
她轉過臉看向門的方向,“香雲!”
遲靜言把手從水裡抽出來,拿絲帛慢慢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不要叫了,這裡除了你和我,再也沒有第三個人。”
頓了頓,她笑道:“至於你問我怎麼進來的,我當然是靠兩條腿走進來的。”
陳婷揚起手,直指向門的方向,怒道:“王妃,妾身在沐浴,還請你先出去!”
口氣生硬中夾着很濃的緊張。
遲靜言順着她手的方向朝上看,本來移動的目光,倏地打住,她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東西。
那東西清清楚楚的出現在陳婷手臂上。
硃砂紅點綴在雪白的肌膚上,越發顯得嬌豔欲滴。
陳婷覺得有什麼不對,順着遲靜言的視線看過去,臉色頓時大變,噗通一聲,頸部以下的部位都埋進水裡,“遲靜言!”
最大的秘密被遲靜言洞悉,她連那聲本就不心甘情願喊出聲的“王妃”都省略了,直呼其遲靜言的名字。
遲靜言也不生氣,她就站在浴桶邊,嘴角蔓開淺淺的微笑,“陳側妃,如果你肯主動離開王府,我會給你雙倍的遣散費……”
“如果我不肯呢?”陳婷雙手抱胸,語帶恨意地截上遲靜言。
爲了守住這個秘密,每次沐浴就連最貼身的香雲都會被她譴到門外,終究還是大意了,最想守住的秘密,卻被最不想洞悉的人知道了。
遲靜言斂起笑,等再次開口,已經面無表情,語調冷漠,“如果你執意不走,我也只能把你過門已經三月有餘,至今仍是處……”
“子”字尚未來得及出口,陳婷厲聲打斷她,“遲靜言!你不要逼人太甚!”
打蛇打七寸,遲靜言這次抓到的就是她的“七寸”。
端木亦塵娶她爲他的十五側妃,卻遲遲沒有和她圓房,始終是她心裡最大的遺憾和不解。
遲靜言挑眉,“我就在這裡,吼那麼大聲做什麼,耳朵都要聾了。”
陳婷氣結,她終於徹底明白,自己再也不是落水被救起後的遲靜言的對手,沉默很久,她咬牙道:“算你狠,我走!”
……
王府裡的下人、側妃……以及看門的狼狗,再一次見識到王妃的手段,生着病呢,居然都能把除了十八側妃以外,最受王爺喜歡的十五側妃給趕走,可想她有多兇殘。
有個無比兇殘的王妃就算了,關鍵是,無比兇殘王妃還找了個“幫兇。”
紅煙功成身退,離開七王府,離開京城,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時,有人無意當中問起她爲什麼曾經被遲靜言騙過一次,還甘心幫她。
她總是笑而不答。
一開始,答應幫遲靜言,的確是她開出的條件真的很具吸引力。
後來,她真的是被她所散發出來的那種魅力給折服了。
作爲青樓女子,她見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卻從來見過像遲靜言這樣特別的。
她仔細想了想對遲靜言的感覺,和兩年半前的認知相比,她的確變得很特別。
七王府的下人和看門狗,自從揣測出紅煙和王妃的關係,並不是一開始想的情敵,對她也驟然起敬。
這不,早膳過後,紅煙大大方方的坐在花園裡賞花,順帶着還把不知道哪個側妃親手種下,而且剛開的花摘了戴到髮髻上。
某側妃去書房找端木亦塵哭訴,結果,哭了半天,都快哭岔氣了,端木亦塵都沒說要給她給說法,她失望而回。
張翼嘴角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反覆了不知道多少次,端木亦塵眼睛依然放在手裡的書上,最後,算是給面子的丟給他四個字,“想說什麼?”
張翼斟酌片刻,“王爺,在花園裡紅煙和你說了什麼?”
爲什麼王爺會讓一個青樓女子待在王府,而且還放任她“欺負”其他側妃,這實在太不像端木亦塵的處事方式。
下人們的議論他早就聽到了,說紅煙是王妃生病後,給自己找來的幫兇。
說實在的,他有點不信,紅煙被王妃騙得惹出過那麼大的笑話,女人大都度量小,他不大相信,她們兩個會站在一條線上。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紅煙乾的那些事,出發點和遲靜言做的那些事,一致的令人髮指。
她們都是想把王府裡的側妃趕走。
端木亦塵擡起眼睛瞄了他一眼,不答反問:“借用別人的手,把他送來的那些女人趕走,難道不好嗎?”
張翼愣了愣,“把那些女人趕走固然是好事,我是怕……”
“你是怕紅煙是其他人指使過來的,爲的就是給我落下個什麼罪名?”端木亦塵捏了捏鼻樑,看了好一會兒書,還真是有點乏了。
張翼點頭,“我的確有這方面的擔心。”
這也是他第一眼看到紅煙,就想把她趕出王府的原因。
遲靜言整理王府裡那些側妃的動靜太大,她的出發點,不管是什麼,對端木亦塵來說,終究利大於弊,他真是怕被有心人利用了。
端木亦塵輕笑,“這次先生多慮了,下人們傳的不假,紅煙的確是王妃找來的。”
他想起在花園裡,紅煙跑到他身邊說的話,“七王爺,玉佩是七王妃給我的,她讓我告訴你,請相信她一次。”
就因爲這樣一句話,他不僅把“倚翠苑”的頭牌收留在了府上,更讓她對他的那些側妃們爲所欲爲,只因爲遲靜言的一句相信她一次。
現在的遲靜言,總不斷給他意外的遲靜言,他何止願意相信她一次,他相信她無數次。
“啊!”這次輪到張翼驚訝了,沉默了半響,只說出一句話,“王妃果然彪悍!”
連曾經的宿敵都能爲她所用,不是彪悍是什麼。
事實上,七王妃的彪悍之名,隨着清晨張貼在京城每個布告欄裡的畫像,外加配在畫像邊上的一段文字描述,再一次盛傳於整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