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皇帝,再怎麼對遲剛已經心懷芥蒂,表面上的功夫,他還是要做,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帶着文武百官,親自到城門口迎接遲剛。
皇帝親自迎接,除了是對有功之臣的嘉獎,更讓人覺得他到底有多器重遲剛,對厚待遲家。
不要說滿朝文武,就連市井百姓都知道,遲家有兩個女兒嫁入了皇家,這是朝上推三代,都不曾有哪個臣子有過的殊榮,可想當今皇上有多器重遲家。
對遲剛來說,隨着韓藍羽到邊關,夫妻兩個解開了幾十年的誤會,關係好的如膠似漆。
遲剛這麼急着班師回朝,也正是因爲心裡惦記着韓藍羽,他答應她的,不要多久就會回來,一定不能食言。
韓藍羽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每次遲剛出去打仗,都恨不得他死在戰場上,而這一次,帶着遲府的人親自到城門口迎接。
她雖說是遲剛正兒八經的夫人,天子在,她也必須靠後。
圍觀的百姓實在太多,她被推到了人羣的最後,只能心裡乾着急。
端木亦元心裡是真的痛恨遲家人,只是兵權還在遲剛手裡,他不得不把戲繼續演下去。
在還沒得到遲剛即將班師回朝的消息錢,他就開始想着怎麼收回兵權。
遲剛沒了兵權,遲家的每一個人都不是任他搓扁揉圓,離他遠的遲靜言不說,單是遲若嬌一個,都已經讓他厭惡到了極點。
就說昨天晚上吧,都到後半夜了,那個女人宮裡的宮女忽然來找他,一個宮女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果然是聽了遲若嬌的話,大半夜的打擾他休息,說是嬌妃娘娘頭痛欲裂,想皇上去看看她。
她不是頭痛嗎?
很好,非常好,既然不找太醫,而是找他,他自然也有幫她醫治頭痛的辦法。
得到周福寧的消息,知道他最得力的暗侍已經摺在遲靜言手裡,心裡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看到遲若嬌就想到她和遲靜言同父異母的關係,把火都撒到了她身上。
昨天晚上,他委實使出渾身解數,好好的“臨幸”了遲若嬌。
這是遲若嬌按照邱氏的意思,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就算再痛,她也要咬牙忍住,端木亦元走後,她的頭是不痛了,不過,痛卻轉移到了其他地方,導致她今天都沒能跟着端木亦元一起到城門口迎接遲剛。
邱氏聽說遲剛回來了,倒是很想去城門口迎接他,但是以她一個妾侍的身份,又不合適,沒了機會,只能不斷埋怨連牀都下不了的女兒。
面對邱氏的埋怨,遲若嬌覺得很委屈,又不是她存心想這樣,身子像是散架了,真的下不了牀。
要不是那種事,就算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好意思開口問,遲若嬌肯定要問邱氏,這事每次都和凌遲差不多,爲什麼教導嬤嬤曾經還把它形容的很美好?宮裡的其他女人日日夜夜盼望着端木亦元去她們哪裡。
難道是說,除了她,這宮裡的每一個女人都有受虐傾向?
話題扯遠了,言歸正常,現在遲剛率領大軍已經出現在城門口,看到皇帝儀仗遠遠的就跳下馬,步履匆匆地朝端木亦元跑來,人未到,聲已起,嗓門洪亮,“老臣遲剛參加皇上,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遲剛是三朝元老,又戰功赫赫,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對端木亦元恭敬下跪,也給足了端木亦元這個登基時間不算很長,根基根本不穩的皇帝面子。
果然,端木亦元對遲剛的表現很滿意,伸出手,親自攙扶到他胳膊上,和顏悅色道:“愛卿一路辛苦,快快請起,朕已經命人備下慶功宴,今天晚上朕和愛卿定要一醉方休!”
遲剛哪裡有心思喝酒,越是離京城近,他就越想韓藍羽,“老臣遵旨!”到底是皇帝的旨意,他不敢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反駁。
端木亦元難得有人性了一回,居然主動開口,遲剛可以先回府和家人團聚,然後再進宮受賞。
遲剛自然感激涕零,把馬鞭扔給身後的副將,直朝遲府大步走去。
看到遲剛走來,圍觀的百姓,主動朝兩邊退去,給他讓出一條路,在百姓的眼裡,皇權怎麼繼承的他們不管,遲剛打敗了大燕,就是大英雄。
遲剛走了兩步,猛地停住,他看到站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個人。
韓藍羽看着遲剛,眼眶早就通紅。
遲剛只愣了一愣,幾乎是以飛奔的速度朝韓藍羽跑去,韓藍羽看着遲剛已經不復年輕的面容,卻依然挺拔魁梧的身材,鼻子一酸,眼淚直接就掉下來。
寵愛妻子,不管是年輕還是年長似乎都一樣,遲剛也不在乎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還有好多人看着,直接把韓藍羽摟進懷裡。
夫妻兩說着只有他們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這一幕,同樣落在已經坐上龍輦的端木亦元眼睛裡。
大概是最近和夏茉莉待的時間長了,他似乎變得越來越聰明瞭,看到遲家夫婦摟在一起的一幕,腦子裡有個主意一閃而過。
遲剛當初提議把遲靜言嫁給端木亦塵的條件,就是拿到端木亦塵手裡的藏寶圖時,在朝堂上給曾經的韓家一席之地。
韓家隨着韓老將軍的去世,早就落敗的一塌糊塗,而韓老將軍又只有韓藍羽一個女兒,如何在朝堂上給韓家一席之地。
他提出這個疑問,遲剛很快給了答案,所謂的一席之地,就是給去世很多年,差不多都快被人忘得一乾二淨的韓老將軍追封個什麼東西,比如護國公之類的。
當端木亦元聽遲剛說“護國公”三個字,心裡着實把他罵了一通,好大的口氣,把他這個皇帝當什麼都不懂的傀儡嗎?
一個他連面都不曾見過的人,卻要在他統治的年代裡追封爲“護國公。”
何爲“護國公”?
顧名思義,就是忠君護國之意。
一個他連面都沒講過就已經死掉的人,怎麼談得上對他忠心,保衛過他統治的國家,他一旦答應了,不就會引來羣臣的不平和天下人的恥笑嗎?
面對兩方面的風險,他卻不假思索一口答應了,原因很簡單,他雖然答應了,等真的拿到端木亦塵手裡的藏寶圖,又把他剷除的那一天,完全可以不承認啊。
如果遲剛膽敢質疑他,那就是質疑一言九鼎的天子,那可是要被治罪的。
他的如意算盤打的是挺好,關鍵是,隨着遲靜言落水被救起,事情的發展越來越不受控制不說,到現在已經徹底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把目光從遲家夫婦身上收回手,他深深吸了口氣,後背靠到龍輦軟榻上,壞了大半夜的心情忽然開始變好。
他一直以爲拿遲剛,拿遲家沒辦法了,怎麼沒想到遲剛的夫人韓藍羽就是遲剛的命脈。
只要控制了韓藍羽就是控制了遲剛。
真是太好了,一個女人就能搞定所有的事,能剩下多少人力和財力。
端木亦元已經很久都沒那麼高興了,很快他就忘了謝林也折在遲靜言手裡的事。
人一旦動起壞心思,很多不好的事,都會跳進腦海,既然決定了要拿韓藍羽來控制遲剛,他又想到了邱氏母女告訴他的,關於遲靜言的身世。
皇后夏茉莉說,那是邱氏母女妒忌韓氏,這纔會故意造謠遲靜言的身世,以達到中傷韓氏的目的。
起初他也相信了,畢竟他從小就生長了皇宮裡,見到過的那些妃子暗地裡的爭風吃醋還少嗎?
爲了得到先帝的寵幸和憐憫,不要說造謠,就連下毒也是比比皆是。
不然以先帝曾經荒誕的那段日子來說,宮裡的皇子豈會只有這麼幾個,而公主更是隻有昇平一個。
毫不誇張的說,被那些妃子你害我,我害你而害死的皇子公主,肯定比存活下來的要多得多。
但是世事無絕對,邱氏替遲剛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又那麼有出息,卻始終還只是個妾,說她不妒忌,那是不可能的。
排除妒忌之後,又可以好好想想邱氏的膽量,一個妾侍,如果不是真的有實實在在的把握,又怎麼敢隨便去污衊當家夫人。
正所謂,空穴來風,必有其因。
關於遲靜言的身世,是該好好查查了。
龍輦裡端木亦元正爲自己的打算洋洋得意,京城大街上,遲剛摟着韓藍羽有說不完的話。
韓藍羽打斷他,“老爺,等會兒我們派人去七王府把言兒喊回來一起吃飯吧。”
端木亦元設的慶功宴在晚上,時間還早,遲剛中午肯定要在遲府吃。
遲剛從來都是奉韓藍羽的話爲聖旨,連連點頭,“一切都聽夫人安排。”
遲剛帶回來的人馬,包括他最得力的副將都沒跟着他去遲府,這次的仗都快打了半年,每一個活着回來的人,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兵都離家足足有半年,是該讓他們回家看看親人。
遲剛像個小夥子一樣,一直拉着韓藍羽的手不放,不緊不慢地朝遲府走去。
落人看到了,也沒落出過多的驚訝,只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件事,爲什麼七王妃能那麼彪悍,大街上就敢讓七王爺抱她,原來是和遺傳有關。
唯一驚訝的要數京城年紀大的老人了,遲家夫婦這麼恩愛,他們在京城生活了大半輩子怎麼從來都不知道,聽得更多的反而是他們夫妻不和,難道說,耳聽爲虛,只有眼見爲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