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訝然失笑,“我說親愛的七王爺,你就不要拿臣妾開玩笑了,你一個大男人哪裡會帶什麼孩子。”
遲靜言看着他,剛從宮裡回來,身上還穿着親王的禮服,正襯得他貴胄天成,面如冠玉,脣若塗脂。
端木亦塵反手抱住她,兩個人已經在點着火盆的屋裡,還生怕她冷似的,緊緊地讓她貼在他胸口,“原來言兒擔心這個啊,這你就完全不要擔心了,你只要負責生下來,孩子由我來養。”
她自然有端木亦塵讓聽她話的最好的辦法,整個人都吊到端木亦塵身上,像是隻無尾樹懶抱着大樹,聲音如軟而糯,“王爺,臣妾還小了,只怕還不會很好的照顧一個年幼的孩子。”
這個時候怎麼能懷孩子呢,太不是時候了。
她就知道,她只要說起這件事,端木亦塵肯定會說,“澄清什麼啊,我們繼續努力,說不定就有了”。
還有一件,她其實有點難啓齒,最後還是牙一咬說了,關於她懷孕一事,爲了不讓人繼續誤會下去,還是主動澄清的好。
她急着要和端木亦塵商量的兩件事,一件和端木亦靖有關,關於怎麼安置他,真的不能從長計議了,她真的不忍心再看到端木亦靖那可憐兮兮地眼神,再說了沈大成那裡也不怎麼安全。
難得美色當前,遲靜言還記得有兩件很重要的事。
從那以後,不管七王妃怎麼對七王爺撒嬌,他們都是見怪不怪了。
說到這裡,又要先扯開下話題,有一次,七王妃也是對着七王爺撒嬌,那個時候王府裡還有好多位側妃在,她撒嬌撒的忘了形,把手直接伸進七王爺的衣襟裡。
幸虧七王府的下人,包括後院的狼狗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對他們來說,王妃這點小撒嬌,已經屬於很保守了。
遲靜言朝他懷裡鑽了鑽,他的身上可真是暖和,“臣妾這樣做,還不是爲了顯示臣妾等王爺回來的誠心嗎?”嘟起嘴,“人家的一片好心,你居然還罵人家。”
把人攬進懷裡,握着她的手,感覺很涼,忍不住小聲責備,“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點,還站在風口裡。”
端木亦塵大老遠的就看到遲靜言站在門口,天氣這麼冷,她連個披風都沒披就站在風口裡。
不管那麼多了,能拖延一點時間先拖延一點吧。
再加上宮裡現成的章巧兒,暫時估計她也沒心思去想着寵幸什麼的。
剛纔她故意對遲若嬌說鬥鬥更健康,就是爲了讓她在還沒進宮前,就對宮裡的女人心有芥蒂。
章巧兒那裡看似已經被唬住,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說安全了。
以她對端木亦元的瞭解來看,生怕別人知道他的短處,一定會追查到底。
遲若嬌的進宮,既然是帶着安撫性質,端木亦元勢必要“寵幸”她,那麼他就會發現牀底下的那人,早不是端木亦靖了。
可憐的遲若嬌,她的凌雲壯志,註定是要失敗了。
她沒想到端木亦元爲了讓遲剛更賣力,會娶遲若嬌爲妃。
目送遲若嬌離開後,遲靜言也沒心情再玩跳格子了。
她偏要做好給她看看,還有兩天就要入宮,除了宮裡有派來管教嬤嬤教她規矩,邱氏也幫她請來了的老鴇教她那件事,雙重保重,她就不相信她這個嬌妃不會寵冠六宮。
遲靜言不是嘲笑她嗎?
遲若嬌不知道是不是被遲靜言氣得產生了幻覺,總覺得一直都能聽到遲靜言的笑聲。
“遲靜言……”轎子裡傳出遲若嬌暴怒的聲音,遲靜言卻只當沒聽到,對擡轎的下人說道,“都起風了,還不快點把未來的娘娘送回去。”
“鬥鬥更健康。”遲靜言很用力的說出五個字。
遲若嬌帶着不屑的聲音從轎子裡傳出,“有話就快說!”
下人們剛要起轎,遲靜言走到轎子窗邊,隔着一道轎簾,她對遲若嬌說:“大姐,入宮爲妃,你會非常忙,只怕就沒時間也沒心思想到妹妹了,妹妹也沒什麼好送你的,就送你一句話吧。”
“你知道就分寸就好。”冷冷丟下一句話,她生怕又聽到遲靜言的諷刺,以非常快的速度轉身入轎。
遲若嬌看了遲靜言一眼,她覺得自己的腦子真是壞掉了,纔想到在遲靜言面前炫耀一番。
進宮爲妃,是多少女人羨慕不來,也是能光宗耀祖的事,經過遲靜言的口說出來,感覺卻好奇怪,與其說是恭喜,倒不如說是諷刺。
遲靜言抿了抿脣,又跑到遲若嬌身邊,仔仔細細,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忽然一聲尖叫,“哎呀,我說大姐今天怎麼看起來氣色很好,原來是要進宮做娘娘了。”
“遲靜言!”遲若嬌咬緊牙齒,從齒縫裡迸出每一個字,“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很快我就會讓你看到我,就跪着對我行禮。”
算她還算明智,如果她真對着遲靜言破口大罵,又是在她的地盤,肯定得不到什麼好處。
遲若嬌幾次深呼吸,才忍住沒有破口大罵。
“我什麼我啊。”遲靜言皺眉,“天氣這麼冷,還有兩天又要過年了,大姐一定很忙,我就不請大姐到府裡喝茶了,慢走,不送!”
“你……”遲若嬌被遲靜言噎地無話可說。
頓了頓,兀自嘆了口氣,又說,“唉,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算是見識到了。”
遲靜言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姐,你也知道蚯蚓爬起來的速度有多快,真的是冤枉死我了。”
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遲靜言戲弄了,臉漲得通紅,“遲靜言,我警告你,你別太過分了!”
遲若嬌一站穩,就推開遲靜言,拍着胸脯,驚魂未定地朝剛纔站的地方看去,地上乾乾淨淨的,哪裡有什麼蚯蚓啊。
眼看她沒站穩,要摔跤,遲靜言伸手拉住她,“大姐,它已經走了。”
“什麼?蚯蚓!”遲若嬌大叫一聲,朝邊上跳去。
“大姐。”遲靜言望着她的眼睛,吐出口氣,“你難道沒看到腳邊有條蚯蚓嗎?”
她本能地去甩開遲靜言,“你要幹什麼?”
她看到遲靜言走到她身邊,就當她以爲遲靜言又要出什麼壞注意,手臂被她拉住。
她一吼,遲若嬌還真下意識地保持現有的姿勢沒動。
“別動!”遲靜言大聲打斷她。
“你管它是什麼風,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遲若嬌以前還只是不怎麼喜歡遲靜言,只從她嫁給端木亦塵,而且那麼得端木亦塵的寵愛,她就恨上她了。
遲靜言彎腰撿起腳邊的銀子,對着拾階而上的美人笑道:“這不是大姐嗎?今天刮的是什麼風,居然把你給吹來了。”
當然了,遲靜言心裡清楚,她並不是韓藍羽和遲剛的親生女兒。
遲剛年輕的時候,本就是個美男子,韓藍羽長得很漂亮,他納的三方小妾多多少少都有那麼點像韓藍羽,生出來的孩子,還真的個個都很漂亮,除了遲靜言。
這真是個美人,至少比遲靜言美好多。
遲靜言偏過頭一看,看到轎子裡有個美人正走出來。
正自己和自己玩遊戲啊,一頂轎子停在七王府門口。
遲靜言纔不在乎呢,她倒是想用小石頭來跳着來的,沒找到,這纔拿銀子將就着。
這已經讓路人大跌眼鏡了,更讓他們大跌眼鏡的還在後面,七王妃果然還是那麼驕奢淫逸,就連用來跳格子的石子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於是,在不知情的外人嚴重,懷有小世子的七王妃,不顧腹中小世子的感受,在七王府大門口蹦躂起跳格子來。
鋪在門口的一塊一塊的正方形的深色大理石,讓她想起活在現代時,小時候常常玩的遊戲,那個遊戲叫跳格子。
遲靜言轉着轉着也累了,就開始找其他樂趣打發時間。
遲靜言纔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怎麼想她,再說了她在她自己家門口徘徊,關其他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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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七王妃的囂張跋扈,終於惹怒了七王爺,七王爺離家出走了,七王妃眼看是要成望夫石的節奏啊。
七王府門口就是一條熱鬧的大街,來來往往的路人很多,很多人看到七王妃在門口不斷的打轉徘徊,很容易就聯想到什麼。
她繼續站在大門口等端木亦塵。
孫遠卻是知道的,七王妃這是在提醒他,不是什麼人的禮都能隨隨便便收下。
請恕孫府管家愚鈍,愣是沒明白遲靜言這句話的意思,管家把這句話帶給孫遠。
這玉鐲不是遲靜言的東西,她沒有收下,讓孫府管家帶回去還給孫遠時,也讓他帶回去一句話,“送禮是門技術活,同樣的收禮也是門技術活。”
她已經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隻玉鐲就是林絮兒昨天晚上塞給孫遠,孫遠怕她不相信,找出來後,特地讓管家送了過來。
遲靜言打開錦盒,只見放在紅色絲絨上的是一隻玉手鐲,絮頭清晰,一看就是上等貨。
他遞了個錦盒給遲靜言,態度恭敬,“啓稟王妃,這是我們家老爺讓小的送來給您的。”
站在大門口,等來等去,端木亦塵沒等到,倒是等到孫府的管家。
七王府,今天早朝的時間特別長,端木亦塵歸心似箭,遲靜言也在焦急的等他。
他會不會大計還沒完成,就被打死了,他非常害怕。
血肉之軀,能禁得起那樣的暴打嗎?
樊以恆拖着受傷的身軀,咬緊牙關,步履艱難地朝宮門走去,心裡第一次對娶昇平有了怯意,粗暴兇悍成那樣的女人,娶回家後,他極有可能每一天都會捱打。
他不知道,不是宮裡的人沒愛心,而是打他的那個人是昇平公主,自然沒人敢阻止也沒人敢攙扶。
這皇宮裡的人都太沒愛心了,看他被打成那樣沒一個人上來阻止也就算了,連他站不起,都沒人扶一下。
昇平施暴完畢,拍拍手,回她的公主殿了,留樊以恆趴在地上,半天都沒能爬的起來。
居然有人膽子大到在宮中毆打朝廷命官,侍衛長剛要一聲呵斥,看到行兇者是昇平公主,嚥了咽口水,當着什麼也沒看到,又回到剛纔當值的地方。
這麼大動靜,很快引來宮中侍衛。
真的受不了了,他也顧不上面子了,大聲求救,“救命啊!”
一開始樊以恆要面子,還沒喊救命,他以爲昇平隨便打幾下就會停下來,沒想到,那拳頭,暴雨梨花一樣落在他身上,而且是不分地方的,碰到他哪裡就打哪裡。
昇平已經給他機會了,是他沒珍惜,所以,這次沒再說話,揮起拳頭就朝他狠狠打去。
樊以恆心裡一陣害怕,他可是見識過昇平的身手,相當了得,爲了榮華富貴,他強忍着害怕,不知死活的繼續攔在昇平面前,“公主,微臣就只說一句話。”
昇平不想和任何一個人說話,“本公主不想和你說話,滾開!”
樊以恆不幹了,追上去,攔住昇平的去路,“公主,請留步,微臣有幾句話要和公主說。”
昇平“哦”了聲,沒再看他,繼續朝前去,管他樊以恆還是李以恆,隨着遲延庭連夜趕去邊關,她的靈魂都被他一起帶走了。
沒想到昇平還認出了他,樊以衡心裡很高興,“回公主的話,微臣是新任丞相樊以恆。”
她認出這個人就是昨天抱着她腿求救的人。
昇平臉色很難看,口氣跟着自然也不好,“是你啊,你怎麼會在宮中?”
樊以恆對着端木亦塵的背後,無聲的一頓大罵,罵完後,一轉身,看到走在不遠的人,先是一愣,繼而一隻手握着屁股朝那人跑了過去,“微臣參見公主。”
不管了,他的目標還是坐上那種金燦燦的龍椅,光耀範家門楣。
沒想到,他摸了摸鼻子,端木亦元腦子不正常,這端木亦塵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本想借昨天晚上殺手一事,挑撥皇家兩兄弟的感情,也好乘機提出讓端木亦塵幫他把昇平娶到手。
這是什麼個情況?
留下樊以恆一個人站在冷風裡,看似掌握着主動權的他,已經完全摸不清頭腦了。
樊以恆剛點頭,端木亦成冷哼一聲,大步朝宮門走去。
“說完了嗎?”
“七王爺,悄悄的告訴你,當今太后其實是微臣的親姑姑。”
要不是爲了他的大計,這麼冷的天,他纔不會站在冷風口和一個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麼英明神武的王爺說話。
樊以恆真的被端木亦塵不冷不熱,讓他滿肚子都是火,卻又發不出的樣子給噎地差點昏過去。
端木亦塵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順着他的話問道:“爲什麼?”
樊以恆愣了愣,“七王爺,你難道不想知道微臣爲什麼可以留宿宮中嗎?”
“哦。”端木亦塵淡淡應了聲。
樊以恆洋洋自得,“七王爺,實不相瞞,昨天晚上微臣就留宿在宮中。”
端木亦塵不喜歡別人湊他那麼近,早就把整個身子朝後仰,“不知道樊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七王爺,昨天晚上行刺你和七王妃的人,其實是皇上指派的。”樊以恆左右看了看,湊到端木亦塵耳邊,低聲說道。
端木亦塵回頭看着他,“有話快說。”
樊以恆身上的傷還很痛,他忍痛追上端木亦塵,“七王爺,請留步,微臣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端木亦塵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這個樊以恆到底是誰,不怎麼想理會他,大步朝宮門走去。
“微臣參見七王爺。”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耳畔,董大山看到是新任丞相樊以恆,很快就閃了。
端木亦塵點點頭,“多謝董大人關心,本王知道了。”
“王爺,皇上……他……”有些話他不好說的太明,“您和王妃要格外注意安全。”
走出金鑾殿,董大山尋了機會跑到端木亦塵身邊,現在的他和孫遠一樣,早就是一心一意地站在端木亦塵這邊。
他一揮龍袍衣袖,轉身沒入那道珠簾後。
端木亦元在還是太子時,最煩的就是那幫大臣動不動的諫言,真是討厭死了。
有朝臣進言了,“皇上,絮妃娘娘可是懷着龍胎,一定要格外注意。”
蠢貨,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那麼針對遲靜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故意的。
就像昨天晚上,她想拿肚子痛,陷害遲靜言一樣。
端木亦元臉上有不耐煩,甚至是厭惡一閃而過,他剛下旨要冊封遲若嬌爲妃,林絮兒就昏過去,這女人,蠢得真夠可以。
朝臣們剛要退出金鑾殿,有內侍太監匆匆來報,“啓稟皇上,絮妃娘娘剛纔昏過去了!”
把該說的事都說了,早朝也可以下朝了。
刺客一事,已經死無對證了,也無從可以追查,端木亦元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又假惺惺地讓端木亦塵要多加小心。
“沒事就好。”端木亦元昨天晚上派出去的可個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怎麼還會失手,他明明恨得牙癢癢,臉上還虛浮着微笑。
端木亦塵容色淡淡,拱手行禮,回道:“多謝皇上的話,臣弟和王妃都很好。”
當真滿朝文武的面,端木亦元假惺惺地狠狠呵斥了董大山一番,繼而關切地問端木亦塵,“七皇弟,你和七王妃都沒事吧?”
這一次追查不出行刺七王爺和七王妃的刺客,真不是他這個刑部尚書無能,而是安排刺客的那個人太厲害了,他不敢說。
董大山匍匐在地上,死死低着頭,“回皇上的話,微臣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