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有宮女匆匆經過,其中一個不小心撞到遲靜言,遲靜言這才拉回飄遠的思緒,只聽到宮女人在小聲議論。
無非是說昇平公主出宮了一段時間,怎麼回來後,脾氣會變得那麼大。
遲靜言改變了注意,她沒有去御書房,而是去了昇平那裡。
宮女們還真一點都沒誇張,遲靜言剛走進昇平的院子,就聽到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生爲公主其實還是有好處的,比如說想怎麼摔東西都可以,根本不用考慮成本。
遲靜言剛走進屋子裡,迎面就有隻花瓶飛了過來。
幸虧她頭一偏躲開了,要不然,正中額頭,那麼大力度,不頭破血流纔怪。
昇平正在氣頭上,看到有個不知死活的太監居然還敢走過來,心頭火更旺了。
“你……”
一直低頭的太監猛地把頭擡起來,昇平愣住了,過了半響,才喊了聲,“七嫂嫂!”扔掉手裡的另外一隻花瓶朝遲靜言跑了過來。
真的好委屈,憋了好久的眼淚在看到遲靜言這一刻,全部宣泄出來。
遲靜言沒有勸她,就是任她趴在她懷中,哭得痛快。
昇平覺得自己很委屈,遲靜言卻只能一聲嘆息,她的委屈,剛好被人利用了,而且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端木亦元本想用遲延庭脅迫到的是她。
只是世事無常,他沒想到昇平會喜歡遲延庭。
端木亦元是故意讓端木亦塵進宮商量要不要讓遲延庭帶傷出征這件事,理由卻是冠冕堂皇,昇平是他們兩個唯一的妹妹,身爲她的哥哥們,他們有責任也有義務保護到她。
昇平都二十了,遇到個喜歡的人不容易,怎麼還忍心讓她心愛之人負傷上戰場,刀劍無眼,萬一遲延庭真有個三長兩短,以昇平的性格來說,未必會苟活下去。
遲靜言這麼一想通後,覺得就算是讓端木亦塵上戰場也沒什麼,反正不管他到哪裡,她都會陪着他。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好漢不知惡漢飢,只有一個人,不管是吃的還是穿的分外要對自己好一點,如果是兩個人,因爲有了相愛的人陪伴,不管遲什麼還是穿什麼,反而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
借昇平宮裡的東西用了下,等遲靜言走出昇平這裡,已經由一個太監變成了一個宮女。
她跟在後面,假裝成伺候昇平的宮女。
遲靜言知告訴昇平,如果真的不想遲延庭帶傷出征的話,就按照她說的做,現在她什麼都不要做,只要帶着她去御書房就行。
站在御書房門外的周福寧看到昇平過來,剛想伸手攔她,被昇平直接一腳踢過去,他朝邊上一躲,昇平帶着遲靜言直接走進御書房。
御書房裡的氣氛顯得有點詭異,昇平只知道大哥和七哥的關係一直不怎麼融洽,卻沒想到其實早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昇平雖然不關心任何朝政,對其他幾位哥哥在同一年之內,以不同方暴斃的事,她還是有那麼一點知道。
就關係好壞來說的話,她肯定是向着端木亦塵。
一進御書房,二話不說,直接撲到端木亦塵懷裡,“六哥,你說我容易嗎?我都二十歲的老姑娘了,好不容易纔有喜歡的人,你說,我要是錯過了,也許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端木亦塵用力籲出口氣,他剛纔和端木亦元的談話的確不是很愉快,不過卻不是爲了出不出徵,而是爲了其他的事,比如怎麼就提到,端木亦塵不在京城,那幾個莫名其妙去世的兄弟。
“昇平,你放心吧,有六哥在呢,遲少將軍身上的傷還沒好,只要皇上沒意見,我也可以出征。”
昇平根本沒眼淚,卻扯着嗓子喊一邊的宮女,“還不快把絲帛給本公主擦擦眼睛。”
宮女上前送絲帛,端木亦塵看到她的臉,眼睛裡有一閃而過的驚訝。
問昇平面臨的問題就這樣迎刃而解了,端木亦塵少年時就打過仗,再加上他一身好武藝,倒也沒什麼太大風險,他退出御書房前,向端木亦元提出唯一的要求,哪怕人未到,糧草也要先行。
端木亦元是答應了,不過那臉上的神色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御書房裡只剩下端木亦元一個人,他忽然大發脾氣,把龍案上的奏章,全部推到地上,他這皇帝當得真是比他父皇還窩囊。
端木景光雖說在位的那些年,可以說爲了一個女人,對整個大軒皇朝毫無任何建樹,至少他也是有所得的。
他不一樣,他連最基本的,就連乞丐都有的功能都沒有,這讓他一個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皇帝顏面何存,情何以堪!
周福寧聽到御書房裡傳出那麼大的動靜,就知道端木亦元又再大發雷霆了,幾乎每一次,只要是單獨見過七王爺,事後,他就會控制不住脾氣似的大發雷霆。
這一班當值的侍衛長,是剛剛纔選拔上來,他毫無經驗,聽到御書房發出那麼大的動靜,還以爲有刺客。
也不怪他會那樣想,皇上寢宮那麼看守森嚴的地方,昨天晚上還不照樣混進刺客了,而且快一天一夜了,刺客還是沒找到。
他帶着一小隊巡邏的侍衛,拔腿就朝御書房跑去,這動靜,又驚動了去太醫院拿藥的樊以恆。
他也悄悄的跟了過去。
聽到端木亦元把侍衛呵斥出御書房的聲音,樊以恆偷偷拍了拍站在門口朝御書房裡面探頭探腦的周福寧,“周公公。”
周福寧被他嚇了一大跳,看到是他,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原來是樊大人啊,你不是早走了嗎?”
樊以恆一隻手撐着腰,倒吸冷氣,“身上的的傷實在太痛,去太醫院拿了點藥,皇上這是怎麼了?”
別看樊以恆是第一次入朝爲官,還是深諳爲官之道,話還沒說完,一錠銀子已經塞到周福寧手裡。
周福寧接過,放在手裡掂了掂,這才壓低聲音把端木亦元每次見過端木亦塵,就會大發雷霆的事告訴他。
樊以恆很快有了主意,推門走進御書房,那些侍衛剛被呵斥出來,又有人進去,端木亦元火氣更大,揚起手邊的奏章就朝來人打去。
範以恆沒有躲避,奏章的一角狠狠砸在他額頭上,劃破了皮膚,很快滲出鮮紅的血珠。
“皇上息怒,請聽微臣一言。”他拱手對端木亦元行禮。
“你說!”
“微臣聽說七王爺答應出征,只有亦個條件,人馬未動,糧草先行。”範以恆觀察了下端木亦元的臉色,接着說道,“但是,皇上他並沒有說先行過去的糧草的數量和質量,既然他沒說,那麼一切都好辦了。”
端木亦元驚訝道:“你的意思是讓朕短斤缺兩,以次充好?!”
再怎麼心狠手辣,他到底還記得自己是大軒皇朝的皇帝,他是早就想把端木亦塵除之而後快了,但是,事關他的國土,他到底還是分得清輕重。
樊以恆又觀察了下端木亦元的臉色,“皇上,微臣哪怕一直在塞外,也聽說過七王爺有藏寶圖的事,如果真把他逼到絕路,說不定藏寶圖他自己就會乖乖拿出來!”
端木亦元愣了愣,他眯起眼睛打量着下跪之人,第一次覺得原來他也個聰明人。
到底能不能那樣做,端木亦元還是要斟酌一下,話說到這裡足夠了,樊以恆沒有再多逗留,行完禮後,躬身退出御書房。
……
端木亦塵出宮前,被昇平拽到她哪裡坐了會兒。
有了身爲皇帝的端木亦元的默許,昇平出宮比以前要順暢了許多,甚至這一次她還光明正大的帶了宮女。
一路過去,昇平公主唧唧咋咋一直在說話,七王爺卻是老樣子的沉穩,除了偶爾朝昇平和她身後的宮女看幾眼,他一路沉默。
有聽聞七王妃妒婦之名的宮人,暗暗替那個低頭看地的宮女擔心,七王妃的霸佔欲可是非常強的,要是讓她知道七王爺看了她好多次,還不知道會把她怎麼樣。
事實證明他們這一次真的是杞人憂天了,一出宮,確定離開了端木亦元的監視,昇平公主歡天喜地的去找遲延庭,七王爺則把宮女模樣的人一把抱進懷裡。
他佯裝很生氣,惡狠狠地模樣,差點像是要把懷中的小女人給吃了。
遲靜言已經找到規律了,通常這個時候她就會格外的乖巧。
端木亦塵哪裡捨得真的責備她,他是心疼她,長這麼大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她這樣一發生什麼事,第一個擋到他面前,也不管自己有沒有危險。
遲靜言在被某王爺又一頓訓斥之後,等他訓斥完,立刻接上話,“塵塵,你要是說完了,那我說了啊。”
端木亦塵真是拿她沒辦法,先不說其他的,就單是對他的稱呼,她一天也能變不少花樣。
“我還沒來得及把昨天的事告訴你呢,昨天的事是這樣的……”遲靜言把昨天進宮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端木亦塵。
端木亦塵聽完,臉上的神色沒有太大的起伏,上次董大山把宮裡運出去的淤泥量,是開鑿出來的兩倍量告訴他,他就懷疑端木亦元想開什麼人工湖轉運是假,想乘機開鑿密道是真。
他一直以爲端木亦元開鑿密道是爲了有一天逃生所用,現在看來,那未必是他唯一的目的,逃生並不是每一天都可能發生,而在閒置時,密道卻是可以當做地牢使用。
遲靜言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伸出手指戳戳端木亦塵的胸膛,“王爺,我覺得費盡心思坐上那張龍椅,其實也很不容易,如果真有機會,你想做皇帝嗎?”
這是遲靜言第一次開口問端木亦塵,到底想不想當皇帝。
端木亦塵低頭睨了她一眼,“這要看你了。”
“什麼看我?”遲靜言有點糊塗了。
“如果你想當皇后,我就去弄個皇帝噹噹,如果你不想,那我也不想。”
遲靜言嗚嗚一聲,把頭深深埋進端木亦塵的胸膛,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說這些感動的要人命的話,她的小心臟哦,快受不了了。
……
遲靜言真的做了改變,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自以爲是的可以幫到端木亦塵,其實很多時候是在害他擔心,幫倒忙。
所以,她把在大街上無意中看到張翼,後來跟蹤他,看到他和上次那個奇奇怪怪的中年男人在一起的事告訴了他。
張翼早就回府了,聽下人說王爺找他,他就知道很多事,他再怎麼想瞞,也瞞不了了。
端木亦塵本就不是貪戀皇位的人,這下子,估計真沒戲了,籌劃了那麼多年,到底還是很失望。
他寫在臉上的失望,不光是端木亦塵,就連遲靜言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
遲靜言把話說在前面,“張先生,每個人打從來到這個世間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你能左右他的觀念,或者對他的人生做一些引導,至於他到底想做什麼,那還是要看那個人的本身。”
張翼怎麼會不明白遲靜言話裡的意思,真的是個聰明的女人。
“王爺。”張翼對着端木亦塵跪下,有些他本不想這麼早說的事,也是時候說了,“張某已經找到宸妃了!”
“什麼?”
“什麼?”
隨着他的一句話,端木亦塵和遲靜言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張翼用力吐了口氣,像是要把憋在心裡的煩悶全部吐出來,“我真的已經找到當年的宸妃娘娘,也就是你的母妃!”
“她在哪裡?”端木亦塵的聲音在顫抖,這是遲靜言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激動。
“還記得京城新來的茶樓和飯莊嗎?”張翼起身,“這都是她開的,包括前段時間,一夜之間迅速崛起的”靖樓“,都和宸妃有關!”
端木亦塵不關心這些,他只關心她現在人在哪裡,“她到底在哪裡?”
“我們去‘碧玉春’應該可以看到她。”
醜媳婦終於要見婆婆了,遲靜言還是有那麼點緊張,這個人是端木亦塵的親孃,萬一她不喜歡她怎麼辦?萬一她堅決反對端木亦塵和她在一起怎麼辦?萬一……
沒等第三個假設的萬一冒出來,一個清潤的聲音已經拂在耳邊,“傻丫頭,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什麼時候都有我在呢。”
遲靜言感動之餘,也覺得一個人太聰明瞭,其實也不是太好的事,就像端木亦塵,不管她做任何一件事,他發現的速度都比她想象的要快的多的多。
……
在“碧玉樓”,遲靜言真的看到了傳說中那個容貌傾城,寵冠後宮,讓景光先帝爲她徹底淪落成昏君的宸妃。
她的長相,呃,也許遲靜言一開始寄予的希望太大,失望也越大。
這張臉,讓人看了一眼,要再看第二眼,真的要有很大的勇氣。
費靈玉坐在輪椅上,已經拿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來的臉坑坑窪窪,就沒有一塊皮膚是好的。
她毀容了。
遲靜言雖有點惋惜沒能夠看到風華絕代的美人,更多的則是對她的同情。
她想到了中國歷史上的某皇帝的寵妃,皇帝活着的時候,她是多麼風光無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可是等皇帝一死,她被皇后薰聾了耳朵,弄瞎了眼睛,最後把手腳全部砍掉放在一個甕裡,做成人彘。
那是多殘忍的事,那些女人做起來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費靈玉很快就把面紗戴上,她和端木亦塵已經分離了十多年,端木亦塵對着她雙膝跪地,重重磕頭。
費靈玉的聲音像是和她的容貌一樣,一併壞掉了,嗓音乾澀難聽,“塵兒,地上涼,快起來。”
遲靜言很自覺,看到端木亦塵跪下,她也跟着跪下。
費靈玉讓端木亦塵起身,卻沒讓遲靜言起身。
遲靜言好歹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知道很多疼愛兒子的媳婦,通常都不怎麼喜歡兒媳婦,她也不和她計較,靜靜的跪在那裡。
端木亦塵看不下去了,長臂一伸,遲靜言被他撈起來。
“你在可憐我?”費靈玉看着遲靜言,莫名其妙說了句這樣的話。
遲靜言愣在那裡,“我……”
“你那些小手段,騙騙董大山他們那幫蠢貨還行,想騙我,你道行還淺了點。”
遲靜言自問禮數都到位了,她這樣說她,似乎也過分了點,她從來都不是個委曲求全的人,嘴角張開,剛想開口,端木亦塵的聲音比她更早響起,“母妃,你住到我府上吧,兒子也方便照顧你!”
費靈玉的轉變很快,對着端木亦塵,她眼睛裡始終是滿滿的憐愛,“不用了,我住到你府上,宮裡的老巫婆肯定會發現,那樣對你不好,再說了,我還是比較習慣住自己的地方。”
端木亦塵也不是個強人所難的人,聽費靈玉這麼一說,也沒再堅持。
母子兩個好久都沒說話了,真的有很多話要說,比如十多年前,費靈玉是怎麼從宮裡消失的,她爲什麼十多年都沒找端木亦塵,她爲什麼又毀容了。
還有跟在她身邊的啞奴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端木亦塵覺得他的字跡那麼像丁旭陽的字。
最重要的一件事,費家那筆害人不淺的寶藏到底有還是沒有。
費靈玉戒備地看着遲靜言,一副把她當成外人,只要她在,她就不會說的架勢。
遲靜言努努嘴,這些事要不是和端木亦塵有關,和她是半毛線關係都沒有,誰要聽啊,簡直浪費時間,有這個時間,她不如去想辦法多掙兩個錢。
遲靜言又是看在端木亦塵的面子上才和費靈玉說再見的。
什麼叫自討沒趣,她算是見識到了。
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她本來還有點生氣,想到她的那些非人的經歷,心裡釋然多了,算了,是個可憐人,又是端木亦塵的母親,和她計較做什麼,還不是讓端木亦塵爲難。
很顯然,遲靜言大度,費靈玉卻不想就那麼放過她,她剛要轉身,她出聲喊住她,“你等一下。”
遲靜言頓足回頭,“尊敬的宸妃娘娘,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費靈玉朝她狠狠瞪了眼,“是你把絮兒趕出王府,害她進宮爲妃?”
遲靜言算是見識到什麼顛倒黑白,正想着有沒有解釋的必要,垂在一邊的手被人抓在掌心裡,那寬大的手掌,熟悉的溫度,都告訴遲靜言這個拉她手的人是誰。
端木亦塵只對費靈玉說了句,“母妃,兒子先送言兒回去,晚點再來看你。”拉着遲靜言就離開內室。
費靈玉被氣得不輕,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和她分離了十多年的兒子,爲了一個外人,居然那樣對她?
她想不明白。
對着兩個人走的背影,她不甘心的大喊,“塵兒,如果爲孃的要你在我和她之間選一個,你會選誰?”
遲靜言默了默,封建社會果然和民主的二十一世紀不一樣,遙想二十一世紀都是媳婦逼問丈夫,是我重要還是你媽重要。
遲靜言沒有讓端木亦塵爲難,她轉過臉看着身後人,“宸妃娘娘,對你剛纔提的問題,我想,我還是打個比方說給你聽比較合適,你的問題,就好比在狗面前放一坨屎和一根骨頭,然後問狗會喜歡哪個?也許很多人覺得這個問題很難,但是我覺得很簡單,狗完全可以拿着骨頭蘸着屎吃。”
在場所以的人都驚呆住了,這比喻……還真空前絕後。
而遲靜言纔不去管那麼多,反拉着端木亦塵的手繼續大步朝前。
站在一邊的張翼,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他的心情很複雜,看到費靈玉對遲靜言的咄咄相逼,他覺得這也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善良溫柔的玉姐姐了。
啞奴給費靈玉送來一杯茶,被費靈玉一個甩手,茶杯裡的茶一半落到地上,還有一半落在啞奴身上。
看得出茶很燙,啞奴卻沒有吭一聲。
張翼知道他其實不是啞奴,只是很長時間都沒說過話,說話的功能已經衰退了。
張翼看不下去了,拿起一邊的布帛遞給啞奴,“把身上的水擦一下。”
費靈玉看着張翼,眼睛裡盡是嘲諷,“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變得心狠了?”
“玉姐姐。”張翼蹲到輪椅邊,擡起眼睛看着輪椅上的人,“我能明白你受的那些苦,但是七王爺他……”
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端木景光送出去遊歷學習,十歲那年,費靈玉失蹤,他都不在宮中,所以,真要說端木亦塵對費靈玉有多深的感情,也只是爲人子,對母親的那種與生俱來的親情。
倒是遲靜言,看似兩個在大半年前,還是沒任何交集的人,隨着遲靜言落水被救起,性情大變後,不管前面等着他們的是什麼,他們都攜手而走。
再說話難聽的,時間雖短,遲靜言對端木亦塵付出的,其實比費靈玉這個親孃還要多。
費靈玉從張翼的吞吞吐吐的口氣裡聽出他的意思,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你是想說我的塵兒也是有了媳婦不要孃的那種人嗎?”
張翼惶恐,“張翼不是這個意思。”
費靈玉又問了張翼很多,基本都是宮裡的事,只要是張翼知道的,他沒有任何保留,全部告訴了費靈玉。
他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如果沒有玉姐姐,就沒有現在的張翼,不管玉姐姐變成什麼樣,玉姐姐在他心裡永遠都是當年那個玉姐姐。
……
遲靜言在端木亦塵面前從來不刻意僞裝,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就像眼前,她的小臉掛滿了不高興。
沒想到傳說中溫柔賢淑的費靈玉會那麼難相處,這世界上果然沒有樣樣都稱心如意的事。
端木亦塵知道遲靜言在生氣,長臂一伸,也不管這是在大街上,直接把人給抱了起來。
身爲名人,而且是名聲好壞參半的名人,沒什麼特殊的事,遲靜言還是不想讓自己那麼高調。
她掙扎着下來,端木亦塵卻堅決不肯,兩個人你不肯,我非要,反而引來更多人的注意。
對七王妃的威武之名,整個京城的人都見怪不怪了,頂多看兩眼就繼續忙自己的。
遲靜言最後是真要跟端木亦塵發火了,他才放下她。
真是巧,遲靜言看到了不遠處正朝胭脂店裡走進去的遲延森,她拔腿就朝前跑,邊跑邊對端木亦塵揮手,“王爺,我自己逛逛,你忙你的,等會兒回去,我做好吃的給你吃。”
七王府廚房裡,正忙着準備晚膳的廚娘,忽然打了個冷顫,一股不好的預感,襲遍全身。
端木亦塵目送遲靜言追上遲延森,而遲延森在聽遲靜言說了兩句話後,朝他這裡看來,這才放心的折回“碧玉春”。
他怎麼不知道遲靜言不想讓他爲難,這才故意去追遲延森。
被一個小女人那樣悉心保護着,端木亦塵心裡涌起的不知道是種什麼滋味,反正不是普通的感動兩字可以形容。
……
遲延森是真陷入情網不能自拔了,自以爲是京城第一泡妞高手的他,忽然變得像個愣頭小子,要去找楊再冰,卻不知道送楊再冰什麼好。
遲靜言看到楊再冰的第一眼,就知道那個女人絕對能把遲延森管教的服服帖帖。
到底是名義上的兄妹,遲靜言不忍看到遲延森後悔的那一天,主動提醒他,“那位楊小姐家裡是開鏢局的,她常年在外押鏢,身手肯定很了得,你可要想清楚了。”
同是良家婦女,也分好多種的,像楊再冰那種,可不是說遲種馬以前接觸的任何亦種。
遲延森很用力的點點頭,“六妹,你放心吧,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就是喜歡她,我要娶她做我的夫人。”
遲靜言笑着對他說:“二哥,恭喜你,你終於要從良了。”
遲延森也不和她計較,對她拱手抱拳,也笑道:“六妹,同喜,恭喜你讓六王爺徹徹底底誠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兄妹兩個互相吹捧了會,遲延森想到了什麼,支支吾吾的看着遲靜言,“六妹,有件事我還想請你幫忙。”
遲靜言把一盒胭脂送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好香哦,這古代人的東西,不添加任何化學藥劑,還真比現代那麼名牌化妝品要強上百倍。
她對遲延森可沒對端木亦塵的耐性,看他吞吞吐吐,當即不耐煩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遲延森說自己的正事前,猶豫再三還是先對告訴遲靜言,“六妹,咱們一個好好的女孩子家家的,以後說話還是斯文點好。”
遲靜言朝他一個眼風掃去,遲延森立刻說:“當然了,在我面前,六妹你想怎麼不斯文都行。”
遲靜言聽完遲延森要她幫的話,默了默,難道說她這趟穿越,註定是要把壞名聲堅持到底?
唉,不管了,反正她也沒地方去,就當散散心吧。
沒過多大一會兒,城南鏢局門口站着一個人,她手拿菜刀,對着鏢局的大門叫囂道:“裡面的人,都給老子出來!”
沒過多大一會兒,裡面還真走出一個人,正是遲靜言上次看到的管家模樣的人,看到手拿菜刀的遲靜言,他有片刻的驚訝,隨即問道:“這位姑娘,這找誰?”
“廢話,你們當家的是不是姓楊,我不找她難道找你啊!”遲靜言覺得自己的演技真的提高了不少。
管家模樣的人匆匆折回鏢局,等他再出來,楊再冰果然和他一起。
遲靜言知道這位楊姑娘的身手,她纔不會和她動手呢,晃着手裡的菜刀問她,“楊當家的,我問你件事,我那個窩囊的哥哥是不是躲在你這裡,如果是,你最好讓他快點出來,否則等我發火衝進去了,他就死定了!”
楊再冰朝她手裡的菜刀看看,朝她看看,笑了,“這位姑娘,很抱歉,你哥哥不在我這裡,你真要找他,可以朝前走到第一個街口右拐彎的那家店去看看,說不定,他會在那裡。”
這楊再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遲靜言愣在原地,等回憶出她說的第一個街口右拐彎的那家店是什麼店,當即勃然大怒,“你居然罵我有病!”
那是家藥鋪,巧的很,剛好是端木亦塵的產業。
遲靜言把揮起菜刀,眼看就要朝前衝,腿被人一把抱住,一個哭的無比淒厲的聲音從腳的方向朝上次傳,“妹妹啊,哥哥我錯了,你要房契,我給你就是了,你不要再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