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原本還迷迷糊糊隨時都能再睡過去的楚一蓉徹底精神了。
楚一蓉翻身擁着被子坐起來，看了眼時間，估算了下時間，手忙腳亂地起來洗漱換衣。
馬可回來的時候，她剛整理好自己。
馬可提着早餐站在門口，一擡眼看見她站在門內，神色還有幾分惺忪。袖口翻折至手肘處，露出素白的手臂，正挽着墨黑的長髮，見到他，這才鬆開手，長髮一散而下，如上好的綢緞，盈盈落落。
她長得又好，五官精緻秀美，有江南女孩子的水靈和溫婉秀麗。一雙眸子如點漆，漆黑如墨，一眨又泛着淡淡水光，明亮透徹。
他站在門口，看着她，只覺得清晨的空氣都如同她此刻給人的感覺一樣，清新淡雅。
楚一蓉退後一步，對他揚起笑來，映着晨起第一抹曦光，點亮了整個房間。
“你去買早餐了？”
漓城的初冬早晨，他揹着光站在門口，肩上披着一層清晨剛起的寒冷薄霧，那空氣似乎都凝結成了霜，清清冷冷。
馬可低頭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問道：“又起這麼晚？下次再起這麼晚你就和我一起去晨練。”
“幹嘛這樣啦……”
“回來的路上我給你買了早餐。”他把手裡拿着的早餐紙袋遞給她。
楚一蓉順手接過來，隔着紙袋子還能觸碰到那溫熱，她低頭看了眼，立馬就對馬可揚起微笑。
“快點吃吧。”他說着這句話，擡步往前邁了一步，微側了一下身，反手關上門。
隨着那聲清脆的關門聲，清晨略有些刺骨的寒冷空氣立刻被隔絕在了門外。
楚一蓉半蹲下身，從鞋櫃裡拿出鞋子放至他的腳邊：“怎麼回家又不換鞋，你等一下，我去把早餐盛到盤子裡。”
“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不會了。”他含糊地應了一聲，隨着她走到餐廳。
楚一蓉打開紙袋，把裡面的早餐一一拿出來。
有兩杯豆漿，溫度有些偏燙。還有包在袋子裡的幾根油條，大約兩籠的小籠包子，除了這些，還有兩個茶葉蛋。
楚一蓉拿了碟子出來，嗅着那香氣，只覺得喉間有些發緊，饞得恨不得立刻開動：“老公你真棒，我最近就想吃這些呢。”
“喜歡便好。”他擡眸看着她，面色淡淡的，隻眼角眉梢才透出些柔和，看着卻是如沐春風。楚一蓉見他執起筷子吃了一口小籠包子，咬着吸管低聲說道：“你說這樣真的管用嗎？”
馬可“唔”了一聲，脣被小籠包子的油燙得嫣紅，他折起紙巾擦了一下脣，這纔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相信的話就靈，放心啦，不會有問題的，只是時間的問題。”
楚一蓉又默默地咬了一下吸管，這麼一想，馬可原本就不相信這些，只是想要陪自己才這樣的，原本的好心情立刻被鬱悶取代。她心不在焉地啃完整根油條，又吃了八個小籠包，解決了一個茶葉蛋，還幹掉了整杯熱豆漿——
等她察覺到自己吃得太多了時，胃已經脹得有些難受，而餐桌上已經被掃蕩空了……
她執着筷子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空碟子，再看看饒有興味看着自己的馬可，臉頓時燒了起來——她什麼時候才能改改一發呆就頭腦放空的壞習慣！
“你呀，就是看着瘦，那是別人沒看到你吃法時候的樣子，我媽還以爲我虐待你來着呢。”
馬可似乎是笑了一下，一雙眸子眼底浮着深邃的笑意，起身幫着她一起收拾整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出發了。不然中午要趕不上開飯了。”
楚一蓉“哦”了一聲，臉頰還是有些發燙，她低下頭，烏黑的髮絲順着遮掩下來，掩去了她半張臉。
時間還有些早，路上行人並不多。他們的車一路暢通無阻，好運氣得一路上連盞紅燈都沒遇到。
馬可在附近停車，停車位旁邊是一棵年歲已久的大樹，枝椏伸展着，雖冬季落了樹葉，單就着枝蔓也能看出夏日時的光景。
此刻陽光從它的枝椏間灑落，落在車身上，灑了一片金黃，細細碎碎。
馬可正側目看着後視鏡倒車位，側臉線條光潔，楚一蓉有些癡迷的看着他，這樣優秀的人是她的丈夫，真好。
停好車，他和她並肩往不遠處的山腳下走。隔着一條馬路的山腳下設有漓城的交警大隊。正值週末，鐵門緊閉，但這條馬路上依然人來車往，絡繹不絕。
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太好聽，還是這句話頗具深意，楚一蓉從山腳往上爬，馬可的臉在腦子裡迴盪了一路。
楚一蓉以前有休假還會去健身房健身運動，後來時間越來越不規律，加上事情有些多，這個隔一日去一次的習慣被打破之後，她便再沒有去過。
平日裡還覺得自己精力旺盛，身體健康，但今天這麼一爬山，她才恍然醒悟，雖然自己不算是扶風弱柳，但也沒比這個好上多少。
馬可始終和她保持着兩步的距離走在她身後，見她這會停下來，眼一眯，笑了起來：“再堅持一下，到前面的亭子裡再休息。”
楚一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臉都白了：“還有好遠……”
“以前你還沒生孩子的時候，我們一起上山，一路到山頂也沒聽你說過‘遠’這個字。那座山還沒有這麼精緻的石階，能行走容易。”
因爲是週末，上山下山的行人皆有。停在這必經之路休息，實在不妥。
馬可見她是真的沒力氣了，擡手虛扶了她一把，擡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涼亭，輕輕哄着她：“這裡離亭子不過一小段距離，我牽你。”
楚一蓉被他那句“我牽你”給震得晃了一下神，看了眼他白皙修長的手，艱難地嚥了下口水，老夫老妻還要搞這種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啊，但是又無法拒絕：“我自己可以。”
馬可挑了一下眉，彎着脣笑了起來：“好。”
隨是冬日，溫度低下寒冷。但一路爬山上來，依然還是出了一身的汗。好在衣服穿得輕便舒適，此刻倒也不覺得黏糊糊。
楚一蓉擡步往前走了一半，便有些邁不開步子。
耳邊除了風聲，便是自己一下重過一下的心跳聲，她抿了抿髮白的脣，深呼吸了一口氣，就差一點點了。
她心理暗示了一遍自己，正要擡步一鼓作氣。馬可已經上前一步，微側過身擋住了她：“不急，先深呼吸幾次。”
他聲音輕緩，有安撫人心的魅力。楚一蓉下意識就跟着他的話做了幾次深呼吸，急促的呼吸漸漸緩下來。
他手指落在她的肩上輕輕一敲：“呼吸不暢時不要勉強繼續，時間還早，急什麼？”
話落，他鬆開手，聲音輕上幾許，悠遠寧靜：“爬山的時候身子微前傾走得省力些，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弄的那麼端莊大方做什麼？”
楚一蓉有些發窘地看着他，低聲反駁：“習慣了好嗎……”
馬可低低地笑了一聲，見她呼吸已經喘勻了，擡步先往上行了幾個石階：“走吧，到亭子裡便歇一歇，後半截路平緩些，就不會這麼吃力了。”
楚一蓉擡頭看上去，他身姿挺拔，一路走下來呼吸竟然一直平穩，閒適得哪像是在爬山，而是在散步！
而馬可，擡步上石階時，緩緩收緊自己的手指，低下頭時，抿着脣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一次是一步未停，直接到了亭子裡。
長亭是山腰上唯一一處供人休息之處，亭子裡坐了不少人，三三兩兩的。長亭盡頭的景緻也好，眺目遠望，能把半個漓城盡收眼底。
山腳下有一湖泊，在山下看時還未覺得有何不同之處，此刻站得高了，俯視而下，那湖泊竟成一個心形。水是碧綠色的，深得有些發藍，就像是一塊寶石。水面隱有一層薄霧，朦朦朧朧，陽光落下來，水面波光粼粼，流動的水便像是閃爍的星辰。
在長亭裡休息了片刻之後，楚一蓉流失的體力這才慢慢的生養了回來。
後半截上山的路果然如他所說的，輕鬆了不少。路面平緩，石階雖沒有下面的那麼精緻，但青石板鋪就，一路綿延，竟生出些許沁骨纏綿之感。
“這裡春日過來景色纔好看。”馬可依然走在她的身側，不緊不慢始終和她保持着兩步距離。“你經常過來？”她問道。
“以前和朋友來過幾次，加上這一次正好四季都行了一遍，還是春日時景緻最好。”他低頭往石階下看了眼：“春天的時候，站在山頂往下看，會覺得整個世界都被你踩在腳下。”
說着，他低低地笑了一聲，疾走了兩步和她並肩而行：“等下次我帶你過來。”
“沒興趣。”楚一蓉擡手蹭了蹭自己的鼻樑，耷拉着嘴角：“一切要付諸體力的活動我纔不要去。”
馬可失笑，揉了揉她的頭髮，卻暗自下決心讓楚一蓉多鍛鍊鍛鍊身體了，畢竟這樣不是也對身體比較好嗎？
等到山上寺廟時，正好趕上了飯點。
聞歌已經等候多時，兩個人一起用過齋飯後，就在寺廟內隨意活動。
深重的紅堂木大門後，便是一座小型的白石寶塔，以它爲中心，下面便是一池四方泉，泉水碧綠，並不清透。
從白石橋上走過去，能看清水底下還在悠然遊動的錦鯉。
走過這白石橋之後便是大殿，殿內是一尊金身佛像，盤膝坐於蓮花之上，手指微曲，大拇指和中指拈成訣，神色安然平和，透着一股我佛慈悲之態。
兩側是層層疊疊的經幡，案臺上供着香燭，香灰有些許落出來，桌面上更是有剛凝結的燭淚。
左側擺着一個案臺，上面放了竹籤和解籤冊，楚一蓉興致勃勃地去求籤，回來時臉都皺成了包子，悶悶不樂地跪坐在佛像前的跪墊前。
馬可繞了大殿一圈，回來正好看見她這般樣子，不由發笑，邊拉她起來邊問：“怎麼了這是？可是抽到下下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