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慌不忙的端起桌面上的咖啡,吞了好大一口,調理了下字自己的狀態,繼而從隨身帶來的包包裡掏出一沓紙。
將那沓紙放到桌子上推到蕭寒面前,有些吞吞吐吐的道:“這是你要的報告,結果是……誒呀,你還是自己看吧……”
蕭寒凝視着你那厚厚的一沓,卻並沒有動。
大概他心裡還是有些畏懼吧,所以不敢親自去面對未知的結果。
長久的靜默後,還是開口:“你來說吧。”
男人有些不情願,但只好遵照蕭寒的吩咐,低垂着頭,看不到他的神情:“蕭總,這是你讓我說的啊!那我可說了。”
擡頭看了眼蕭寒,見他冷着臉沒有動,慌忙再次垂下頭:“那個,報告上說,配型結果很成功,換句話說,現在蕭逸的死活完全掌握在你手裡……”
戰戰兢兢的擡頭觀察着蕭寒的反應,卻看到了蕭寒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雖然面色上沒有任何明顯的變化,但是其實他的心裡還是五味雜陳的。
男人雖然看不出蕭寒的心境,但是卻很識趣的留給蕭寒空間:“那蕭總您好好考慮考慮吧,其實就是您不救他也不是您的罪過,如果您打算救他的話,醫生建議儘早,畢竟……他的時間不多,怕是捱不到那個時候……”
見蕭寒臉色陰沉,慌忙逃離這裡:“那我先走了啊!蕭總您有什麼吩咐再給我打電話。”
根本無心注意那個一溜煙兒逃竄的男人,蕭寒呆呆的看着桌上那份報告。
手顫抖着擡起,卻沒有勇氣去觸碰那份他期待已久的結果。
終究還是收回了手,在內心不斷的掙扎。
他能怎麼辦?那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啊,就算他曾經做過很多錯事,但是不管怎麼樣血濃於水,他沒有辦法做事不管。
前幾次秦心總是像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但是又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就明白,秦心其實是想勸勸他的,但是他也清楚秦心還是會多爲他考慮一些的。
時間滴滴答答流逝着,彷彿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蕭寒終於做好了決定,不論怎樣,他這個做哥哥的都應該盡所能的去幫助他的弟弟,更何況,是救命的要緊事。
鼓起勇氣拿起桌上的報告,做好了決定,他不會後悔,大步走出咖啡廳。
一路上將車開的飛快,他現在的第一想法就是去醫院看看蕭逸究竟是什麼情況,還能支撐多久。
刺耳的剎車聲在醫院門口響起,漆黑的皮鞋落地,身着筆挺西裝的蕭寒瀟灑的下車,將車鑰匙交給自己的小跟班,堅定的走進了醫院大樓。
通過自己人的調查,蕭逸的住處他自然清楚。雖然蕭逸爲了隱瞞自己病情一事已經做得很低調了,但是他還是調查的很清楚。
蕭寒走進電梯,摁下樓層鍵,面無表情的立在電梯中間。
原本沒有幾層的路程,卻讓蕭寒覺得漫長。
自己一直以來都在彆扭着,不敢去看蕭逸,更是存着僥倖心理認爲這是蕭逸策劃的一個局。
但是當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實的時候他卻不確定自己的心理了。
他突然間明白了自己就算再怎麼跟蕭逸爭搶卻從來不希望失去這個唯一的家人。
想明白了這些,蕭寒的心裡也舒坦了不少。
而恰好,就在這時,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蕭寒沒有猶豫的走向蕭逸的病房。
可是,當蕭寒真的到達蕭逸的病房的時候他卻沒有推開門,僅僅只是停留在門口。
透過門上的窗戶,看到了病房裡那個正虛弱着臉色蒼白的蕭逸,蕭寒於心不忍。
那個平時趾高氣昂,處處要跟他作對的弟弟如今卻是這樣一幅光景。
“蕭總您你已經想好了嗎?”蒼老的聲音在蕭寒的身後響起。
蕭寒疑惑的看向身後的老者,恭敬的對老者鞠了一躬,卻還是不明所以的問起:“您是?”
老者哈哈一笑,率直的回答道:“我就是你那份報告的負責醫生。你們兄弟倆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七七八八,不是很瞭解,但也差不多,兄弟情深,你能來證明你還是個稱職的哥哥。”
蕭寒呆呆的看着老者,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老者的話,原來老者不光是他那份配型報告的負責醫生,同時也是蕭逸的主治醫生之一,很多決斷都是他來決定的。
得知了這些後,蕭寒看向老者的目光多了一絲哀求,那哀求的目光不摻一絲一毫的虛假。
老者自然看的懂他眼神中的含義,只是很多時候都是力不從心的。
而蕭逸的命並沒有掌握在他手上,而是掌握在這個蕭逸的親哥哥上。
“孩子,我明白你眼中的意思,但是老頭子我年事已高,很多事情更是力不從心,況且在這件事上能救他的只有你,別人都幫不上忙啊!”
蕭寒瞭然的點點頭:“我知道,我清楚,可是我該怎麼做?他……還能支撐多久?”
老者望了望病房裡那個虛弱的人兒,沒有轉過頭看向蕭寒,輕輕一笑:“你不是早就做好決定了嗎?不然你也不會來這裡,我說的對嗎,孩子?”
“是,您說的對。我是做好了決定,可是……”蕭寒顯然有些難言之隱。
老者將目光從病房移開,背起手開始往與病房相反的方向挪動腳步。
只聽他悠悠開口:“不要去想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你要知道你現在做的是在救他的命,如果他還有良知就應該心懷感恩的活下去,而不是去排斥。他剩的時間不多了,我希望你儘快做出決定,畢竟拖的越久,手術的風險就越大。”
整個走廊都回蕩着老者空靈的聲音,蕭寒望着老者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僵硬的愣在原地。
老者居然明白他心中所想,那麼蕭逸呢,他會理解他這個當哥哥想救他的心情嗎?
沒有任何功利心,不涉及任何利益,僅僅因爲他是他的弟弟。
再一次轉過頭望向病房裡那個依舊靜靜熟睡的蕭逸,他消瘦的太快了,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蕭寒想,他必須要趕快去準備這一切,雖然他已經開始準備着了,從得知蕭逸病情那天就開始了。
嘆了口氣,緩緩轉身……
蕭逸,你一定要接受並且好好的活下去。我不希望我的弟弟因爲排斥我而喪失性命,更不希望他會排斥我那個給他救命的腎……
此時已經是深夜,佳佳看着蕭逸沉靜的睡顏,估計應該是沒什麼事情了,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病牀旁邊。
佳佳望着他的臉,忍不住的就悲上心頭,好好的人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佳佳悲哀的看着他,看着他日漸消瘦的臉頰,佳佳心裡愈發的難過,再沒有合適的腎臟,蕭逸就會一直這樣虛弱下去,現在如果說能夠救蕭逸的人就只有蕭寒一個人了,可是她和蕭寒說過了,並沒有用,他的態度強硬至極,她也沒有辦法強求,畢竟蕭逸都做過了什麼,她自己心裡也清楚。
可是說就這樣輕易地放棄蕭逸,她真的做不到,看着蕭逸這樣下去,折磨的不只有他一個人,她心裡也很難過,是那種只能看着他受苦,卻無能爲力的痛苦。
一陣冷風吹過,佳佳突然就覺得很冷,觸手摸到臉頰的時候,滿臉淚痕,觸手冰涼。
沉默寂靜的夜裡,佳佳把臉埋進手裡,只能聽見她壓抑的哭聲。
她歪着身子靠在牀頭,黑暗裡除了她手裡手機的屏幕光之外便是被點亮的眼睛,她看了眼時間,壓抑住想給蕭寒打電話求他救蕭逸的心情,鑽進被窩裡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這段身子有些發虛,亦或者是這幾天有些太累了,她從淺眠進入深度睡眠之後便一直做着光怪陸離的夢。
她一夢迴了那年初遇時候的蕭逸,遙遙下望看見正擡頭看上來的少年。
他眉間溫柔之色明顯,映着晨光亮如火焰。他輕輕地笑着,好像在和她說些什麼,只是嘴巴一張一合,發出的聲音卻微弱的如同小喵咪一般,輕得風一吹就散了。
因爲始終聽不清楚,佳佳就雙手抓在欄杆上,用力地俯低了身子,卻不料在剛聽見他那句話時,手下一鬆,她就猶如那斷線的風箏,飛快地從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墜落。
她分明是離他越來越近,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他伸出來的手她卻始終摸不到,剛挨着邊,還沒碰觸到他的體溫,就擦肩而過。
蕭逸低沉溫涼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入的夢:“佳佳,你爲何不牽住我?”
她是想牽他的啊,可是……沒有牽住。
似是知道她的所想,他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要牽住我好不好?
牽得牢牢的,不要放開。這個世界,只有我能陪着你,給你你要的一輩子。我一定會比
你活得更久,哪怕多活一天,也不會讓你先看着我離開。”
佳佳突然從夢中驚醒,一睜眼,卻是窒息一般壓抑的漆黑。
她嚇得渾身發抖,背後一身冷汗。摸索着把壓在枕頭邊上的手機摸過來,按鍵看了眼時間……
只不過是凌晨的2點,她纔剛睡了幾個小時而已。
擡頭看了一眼蕭逸,看見他還好好的睡在那裡,佳佳這才放下心來,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佳佳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醒來時都有些不知年月幾時。
窗簾緊閉着,不透一絲光亮。屋內只有一盞檯燈的光昏黃,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可以辨別時間的東西,比如鐘錶。
她的頭卻突如其來的疼痛,一陣一陣的,像是誰一腳一腳踩在她的太陽穴上,“突突”的跳動着,血脈叫喧,疼痛洶涌而來。
她忍不住“嘶”了一聲,剛想坐起來,一擡手,卻發現隔着一層被子蕭逸的手正橫攬在她腰間。他並沒有用多少力氣,卻讓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