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隔得很遠的鳴笛聲和人聲,閃爍的車燈裡,唯有這裡的一處,安靜得像是另一個平行空間。
婉兒靜靜地坐在車裡,彷彿被這樣的氣氛所感染,她忽然就笑了:“我今天就在想,身邊有個人陪着的感覺真的很好,我的身邊有你陪着,我生病了以後會有你照顧我,我有人心疼有人寵愛有人在意。
關任陽就靜靜地注視着她,聽她說完,婉兒在他的注視下悄悄紅了臉頰,卻還接着說道:“然後,我就覺得自己正在被這個世界溫柔的對待着。我多大的幸運,能夠擁有你。”
那些她曾經在意的或不在意的時光,都在擁有他之後漸漸釋懷。
當人有了另一個世界可以依託崇拜時,所有的過往都只是曾經。
人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一直生活在一個潦倒的怪圈裡,出不去,也沒有人進來。但直到有一天,終於有一個人迎着光走進你的世界,救贖你——
從此你的整個世界都與他有關,處處皆是陽光。路燈的燈光透過車窗折射進來,她微傾着身子擁着他。
第一次說出了這些,一直想說卻始終找不到機會,又難以啓齒的話。
關任陽被她擁着,她柔滑的臉側緊貼着他的,能嗅到她發上的清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溫暖。
很多很多安撫的話就在嘴邊徘徊,只是到最後,他都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
他覺得和婉兒最契合的一點之一便是表現在這裡,他做的很多事情,不需要告訴她,她也能自己發現。
而這個時候的他們,就像是已經剖開了彼此,透明得一眼便能看透。
很多“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會永遠陪着你”“我會和你一直走下去”這樣的話,在她的面前反而更顯得蒼白。
而他,從來都不是用這些承諾來打動她的。 就像是很多時候他理解的婉兒,雖然淡然處之,心思卻細膩敏感。並非不好,相反,她很容易得就很體會到那一點一滴埋藏在細節裡的表達。
所以他此刻並不用多做什麼,他們是男女朋友,如果沒有意外,將會參與對方的生活直到生命的終結爲止。
他擡手緩緩抱住她,輕緩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旋律輕盈。
“覺悟挺高的。”良久,他才這麼評價了一句。
婉兒雖然不指望他也回給她一段纏綿的風花雪月,但就這麼一句蒼白的回答,還是心生不滿。
她鬆開手,虛環着他的脖頸,有些不高興地看着他。
關任陽低下頭去吻她,碰了碰她的脣,又輕輕咬了一下,輕聲詢問:“陪我去公司?”
雖然已經這樣親吻過很多次,但婉兒被他總是這麼自然熟稔,隨時隨地都能落下的吻,吻得依然還是會心頭亂撞。
她“嗯?”了一聲,微退開些看着他。之前不是說要去買點心的嗎?怎麼又變卦了?
關任陽晃了晃手機,上面的未接來電已經30多個了,最後是一條短信,上面讓關任陽趕緊回公司開個緊急會議。
婉兒不禁有些愧疚,畢竟是因爲她,關任陽才拋下公事來找她的,這要是因爲她公司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她會後悔死的。
關任陽看出了她自己的想法,揉了揉她的頭髮:“別亂想,公事有的是,可是你只有一個啊。”話落,他擡腕看了眼手錶,“嗯……”了一聲,又道:“而且在婉兒小姐剛纔那麼深情的表白之後,我有些捨不得放她一個人離開了。”
面對他這種異常明顯的調戲,婉兒又是無話可說,只紅着耳根子縮回去,裝作若無其事地扣上安全帶,這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關任陽方向盤一轉,偏離原本的路線,就近轉彎又折了回去。
看來,還的確是臨時起意想帶她過去公司的。
只是他去開會,她要去幹嘛?
公司的附近有一家餐館,關任陽打包叫了外賣上樓,又帶她去附近的蛋糕店買了些甜品和小零食後,這才帶她去了公司。
因爲已經是下班的時間,前臺已經沒有人了,只留了一個偏門,門口站着兩位保安。
會議室在十二樓,電梯一路直上。很多辦公室已經都已經空了,關了燈黑漆漆的。 他穩穩地抱着她,一直到快走到了會議室的門口,問她:“先去我的辦公室?還是就和我一起在會議室裡?”
“那我去你辦公室,你看好不好……”
會議室,這種地方她過去當雕塑嗎……更何況,她去會議室這麼嚴肅的地方,確定不是搞笑嗎?
婉兒在他辦公室到處轉悠了一圈,之前雖然來過,但是那時候還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之前就算是好奇,也不能隨意翻看,可是現在就不同了啊,婉兒一路東看看西翻翻,好奇得不行。等她整個都翻遍了,剛坐下來準備看會電視,才發現肚子已經餓了。
婉兒默默的和自己的胃進行了一番抗爭,但是最後還是婉兒先敗下陣來,在吃掉關任陽爲她準備好的所有吃的了之後,婉兒看着桌面的一片殘骸,微微有些羞澀,這樣關任陽看到了之後會不會笑話她。
婉兒認真的思考了很久,就在肚子餓還是被關任陽嘲笑這兩個選項中糾結,準備出去覓食。
剛打開休息室的大門準備出去,就和正推門而入的女人四目相對。
門口站着的陌生女人似乎是有些詫異,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打量了良久,在觸及她時,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眉頭一皺,很快就揚起笑容來:“是不是走錯了啊?這裡是總裁休息室,外人不可以進來的。”
婉兒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剛想解釋:“我不是……”走錯了。
但是還沒等婉兒把話說出來,那個女人已經興沖沖地走了進來,不顧婉兒說完似乎就已經認定了婉兒只是個找關任陽辦事卻不好意思直說假借自己迷路了的路人甲,她十分隨意的把手裡捧着的咖啡放到了桌上,四處張望着:“咦,關總沒在辦公室啊?”
她居然就這樣和婉兒閒談了起來。
“他沒在,你是?”婉兒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擡步要上前,推着輪椅往後不動聲色地退了退。
“我是這裡的員工,看關總好像是有些累了,就泡了杯咖啡拿了過來。”她又笑了笑,眼神頗爲和煦地看着她。
婉兒被她那個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心裡卻清明的把事情都聯繫在了一起。員工?員工會這麼隨意的進總裁的辦公室嗎?甚至連門都沒敲,大抵是知道了關任陽辦公室裡面進來個女人,就趕緊用這種方式過來挑釁宣示主權了?這個來送咖啡的女人,動機不純,心機也很深啊,不過如果自己就這麼說出來和關任陽的關係,他會不會感到困擾?
顧不得那麼多了,這個女人已經到自己面前挑釁了,她再不做出點什麼反應,是不是就有點太弱了?
這麼下去的話,是不是關任陽也會瞧不起自己的話,打定了主意,婉兒決定反擊一下。
於是婉兒斟酌了下,也對她笑了笑,解釋道:“你大概誤會了,我不是走錯了,我一直呆在這裡的,我是他的……”
話還沒說完,半開着的門又被人從外面推開。
關任陽的助理一手一杯熱飲正要走進來,看見辦公室裡站着的兩個人,頓時愣了一下,驚訝地問道:“莉娜,你怎麼在這裡?”
那位叫莉娜的看着助理手上的咖啡,似乎是有些尷尬,攏了一下頭髮才說道:“我給關總拿咖啡啊。”
助理瞄了眼桌上擺着的那杯咖啡,又瞥了瞥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的婉兒,腦袋都疼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婉兒雖未說話,但一直看着兩個人的表情和互動。見助理一臉的複雜莫測,和那女人一種被撞破的尷尬,心下頓時瞭然。
原來不是什麼惡俗的未婚妻,大家閨秀、名門之子,深受關家長輩的喜歡,雙方家長已經默認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婚約,但是關任陽因爲自己看不上,所以未婚妻忍受不了關任陽不愛自己,所以甘願以千金之軀來到關任陽的公司裡來上班,只爲了能夠在日常多接近關任陽一點點,只是想要讓他注意到自己。
婉兒被自己的想法深深的惡寒了一下,自己這是受秦心影響看韓劇看多了嗎?這麼惡俗的情節還能夠想的出來,自己不應該是個看起來冰冷的黑客嗎,怎麼搞得自己跟個言情小說作者一樣,沒事坐在那裡想這些用不着的東西。
自己也是夠了,婉兒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的譴責自己,然後準備把電腦裡那時候秦心特意下載下來的韓劇都刪除掉,這種東西真的是害人害己,明天她真應該好好和蕭寒談談了,這種東西真的不應該再讓秦心看下去了,這種東西看多了,會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寶寶的,真是不應該,婉兒忍不住扶額,就怪這些韓劇,搞得自己現在看那個叫什麼莉娜的女人都不正常了。
見助理側目看過來,她這才微揚了揚脣,向他點了點頭。
“婉兒小姐,關總等會就過來……”助理說完,又淡淡掃了眼一旁杵着的莉娜,恨鐵不成鋼地輕咳了一聲。
婉兒想了想,覺得這會自己要說些什麼,便揚起笑容對那女人笑了笑,聲音異常溫和:“剛纔的話還沒說完,我是任陽的女朋友。”
女朋友兩個字,她說出口時,自己也是微微一怔。
這種介紹……這種奇異的感覺頗有些微妙啊。
助理剛纔還有些不明就裡兩個人這種架勢是不是已經正面交鋒了,聽到這裡豁然開朗,開始裝死,默默的躲在一邊裝作很忙的樣子。
而那女人顯然也是被這句話震懾到了,呆呆地張着嘴。
婉兒裝的面上很淡定,心裡卻微微有些抓狂!
正這麼僵持間,正主終於出現。
關任陽拎着食盒進來看見辦公室站了那麼多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怎麼回事?”
婉兒就當做沒聽見,低頭去玩自己的衣角。
助理垂下頭,繼續裝作很忙的樣子,整理着並不需要整理的文件,但是悄悄擡起的眼睛暴露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