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摟在懷裡,低聲說:“說得沒錯。這也是他最後的掙扎了。”
溫涼的嗓音,透着波瀾不驚的寒意。
秦心的心微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說話。蕭逸這樣做有什麼後果也是他自找的。
就在這時,蕭寒緊握在手裡的電話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他心不在焉地接起來:“你好。”
那頭很嘈雜,有音樂聲,還有人講話的聲音,還有笑聲。蕭寒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感覺。
然後就聽到蕭逸那熟悉的、輕慢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來:“蕭寒,怎麼樣,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嘈雜的夜色裡,男人輕蔑的、含笑的嗓音,像是一把輕而鋒利的刀,蕭寒沉了臉色,卻還是不動聲色的說道:"蕭逸,我警告你,你別太過分。"
那頭,蕭逸正坐在燈紅酒綠之地中,笑吟吟地拿着手機。
聽到這句話,突然就摔碎了酒瓶,惡狠狠的說道:"過分?我這不叫過分,我告訴你,你所做的那才叫過分!"
不得不說,他很期待蕭寒的反應。
誰知等了一會兒,那頭卻始終沉默着,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很輕,就像在嗤笑。
然後“咯”一聲輕響,他把電話給掛斷了。
旁邊有女人纏着他的胳膊開始敬酒,蕭逸一把給推開了。放下手機,端起酒喝了一口,只覺得恨恨,但又索然無味。
他特意囑咐那些人,鬧得大一點,但是不要太過,給蕭寒個警示已經足夠。
之後他就心滿意足的等着,等着電話打過去時,期待他的反應。
可卻什麼都沒有。
這個蕭寒,總是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能令他最不舒服。
蕭寒掛斷電話,手一直緊緊的握着,快要迸出青筋,秦心見到不免有些擔心,輕輕覆上他的手,柔聲勸道:"不過是個跳樑小醜,你又何必跟他計較太多。"
蕭寒的外套不知何時脫下了,只穿着簡單的襯衫西褲。袖子挽到了手肘上,還有些灰黑的痕跡,稍顯凌亂。他掃她一眼,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走到她身旁椅子坐下,眼神淡淡的。
秦心見狀也坐了下來。這時候江濤把電話打過來,秦心見狀想要離開,蕭寒拉住她,示意她陪在身邊,很快,蕭寒掛斷電話,秦心關切的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處理好了。”他的聲音平靜如水,“跑了幾個,大部分扣住了。警察已經到了。王凡他們受了點輕傷。”
秦心鬆了口氣,但心情並不輕鬆。
兩人一時都沒講話,只靜靜望着前方撲朔深沉的夜色。
過了一會兒,秦心用眼角餘光瞟他,卻發覺他已低下頭,正看着地面。
秦心調整了一下呼吸,心疼的說道:“我可以肯定,蕭逸既然就這樣輕易的告訴了你,必然有恃無恐。那些領頭的人即使被帶到派出所,肯定也查不出什麼。”
頓了一下,看着蕭寒漸發陰沉的臉色,繼續說道:“可他們這一步棋,雖然沒有帶來太大實質傷害,卻能狠狠的打擊寒震的人心。會讓我們的人心更加渙散,會讓不知道真相的員工,真的開始質疑管理層,質疑你。但是,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不能認輸。老公,現在所有人都看着你。我認爲,現在你最重要的工作,是凝聚人心——”
講到這裡,她突然停住了。因爲原本一直望着前方的蕭寒,忽然轉頭,靜靜地、但是又銳利地望着她。
“……怎麼了?”她試探地問。
他忽然向她伸出手。把她攬在懷裡,輕輕說道:“這些事你不必再說。”沉黑無底的眼眸,依舊凝視着她,“我都知道。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秦心不吭聲。
“老婆。”他沒有擡頭,只平平淡淡地說:“明天會是新的一天。一切,會變好。”
在清冷的夜裡,秦心感到無比的暖和熨帖。而蕭寒單手摟着她,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護在懷裡。秦心只要一擡頭,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冷峻臉龐。這令她一點也不會害怕,也不會慌張。
莫名的,甚至還有一種感動。
大概是夜色太清冷,外面又太喧囂,而他的擁抱又太有力,她心中緩緩生出天荒地老浪跡天涯那樣的感動,瀰漫心頭。
“沒事的。”她忽然就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安慰他。
蕭寒聞言看她一眼。
他的眼睛裡居然緩緩浮現笑意。
秦心立刻讀懂了他的眼神,大概是因爲這種時候,她竟然還反過來安慰他,令他覺得有趣。
於是秦心忍不住也笑了,也斜瞥他一眼,那意思是說:你不在意他們,我也不在意。
兩人間眉目凝視,卻已知曉了彼此的心意。
蕭逸覺得有些乏味,之前的因爲報復而產生的快感也消失殆盡,這時候接到了秘書打過來的電話,他低低地怒吼道:"你說什麼?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廢物!"
蕭逸趕到現場,循着兩人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幾輛大巴車停在門口,然後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江濤帶着一些寒震的員工,衝下了車。他們開始維護現場秩序,同時將記者、抗議者都擋在外圍。
蕭逸原本還得意的想,這個現狀對寒震而言非常尷尬。
不能報警,因爲報警必然上頭條,小事變大事;又不能放任自流,任由他們在這裡鬧。
誰知道他們居然用了同樣的手段——人海戰術,反過來把們給壓制住。好在江濤帶的人很多,瞬間就形成了包圍之勢,把那些蓄意鬧事的人圍在中間。
江濤處理這種事一向謹慎。雖然蕭逸聽不到他們具體在說什麼,但清楚看到江濤帶着幾個幹部,正在跟那些記者解釋什麼,而他帶的人也挺有意思,有一部分是青壯年,但都站在外圍。裡面還有很多年邁的員工,以及女職員。這樣他們對着那些鬧事的人,寒震反而成了弱勢,要是對方敢動手鬧事,明天的新聞必然會變成——社會流氓地痞毆打寒震員工。當然了,有外圍的青壯年在,絕不會讓這些老弱婦孺真的被欺負。
不得不說,蕭寒,你夠狠。蕭逸狠狠的咬着牙。
果然,這招很有效。現場看起來並沒有產生衝突,那些抗議者已經開始有人撤退。而那些記者也圍着江濤一陣拍,顯然他正在解答他們的問題。
眼見樓下的注意力都被江濤吸引,蕭逸沒有辦法,只好就這樣離開了。
這天,蕭逸回到家,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
他沒有回臥室,而是走到別墅樓上的書房,卻看到佳佳還沒睡,在那裡看着劇本。
看到他進來,佳佳挑眉問道:"怎麼了?又有哪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惹你生氣了?"
蕭逸在佳佳對面坐下,扯開領帶,丟在桌面上,神色煩躁。
佳佳遲疑的問道:"電視上報道了寒震集團的事件,你知道這件事嗎?"
看着他的臉色,佳佳慢慢的猜測出來:"這件事不會是你弄的吧?"看着蕭逸的臉色一點點變化,佳佳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
她站起身,驚訝的說道:"蕭逸,你瘋了吧,居然和蕭寒鬥?你不想混了啊?"
蕭逸猛的站起身,神色陰鬱,說道:"佳佳,連你都要這麼對我嗎?這些天我遭受的壓力有多大別人不清楚也就算了,可是你不知道嗎?董事會的那些老頭子看不起我,你現在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了!"說着說着,還激動的前後搖晃着佳佳。
蕭逸感受到佳佳的身軀明顯的在顫抖,他突然醒悟過來,自己這是又嚇到佳佳了,他頹然的放開她,說道:"先去睡吧,別管我了。"
佳佳看着他,遲疑了很久,站在門口想了想,彆扭的勸道:"什麼事情都會過去的,你也別有太大壓力,這樣反而更好。"
他卻未答。似乎沉吟了片刻,他轉身走向了她。
此時窗外光線昏黃、暮色低垂。他的頭頂卻是一片澄亮如水波的光線,照得他的眉眼、鼻樑、薄脣清晰而光澤柔和。
他走到她面前,隔着一步遠的距離,站定,直視着她。
他的眼眸是十分漆黑深沉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佳佳的心就緩緩提了起來:他走這麼近想要幹什麼?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視下,她定了定神。
蕭逸卻一把抱住她,男性特有的氣息包圍着她,佳佳掙扎着,蕭逸把頭埋在她的肩窩裡,悶聲說道:"別動,我沒想做別的事情,只想抱抱你,一會就好。"
佳佳心裡就這麼咯噔一下,臉頰有點發熱。
佳佳從來都沒有這麼深刻的認識到,蕭逸好像,真的有所改變了,這固然不錯,但是他的偏執還是沒變。
佳佳一直以來都知道蕭逸是鬥不過蕭寒的,就算不了解蕭寒,她也知道經過了這麼多事情,蕭寒是不會輕易的放過蕭逸的,以前她從來不在乎蕭逸的下場,可是,她在這一刻,看到蕭逸的脆弱,突然的她就有些擔心了。
她輕輕的說道:"蕭逸,別再和蕭寒鬥了,蕭氏我們不要了好嗎?我也可以不再演戲,我陪你一起,我們做些別的,你是鬥不過他的,放棄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