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太后夕月依舊帶着楚雨馨來到了荷花池畔,此時荷花已謝,便是那荷葉也漸漸枯萎,看着有些淒涼,荷葉之間,有烏篷小船緩緩移動,是採蓮人。
楚雨馨與夕月就這般看着那採蓮人將完整的荷葉收取,摘下蓮蓬,臉上的欣喜之色一直不變。
“太后娘娘,如今下人都已遣散了,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言吧。”楚雨馨淡淡的說着,風吹起,她的衣裙飄飄,很是灑脫。
夕月淡然而立,轉頭看着楚雨馨。這個女孩子,當初若不是楚英蘭的侄女兒,恐怕如今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她淡淡開口:“我知道你還嫉恨當年我狠心拆散你與賢兒。只是你是個聰明人,你也知道,若是你摻雜期間,皇子的鬥爭必然會更加複雜。而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產生。”
楚雨馨微笑的看着如今的太后,曾經的夕貴妃。時間纔不過兩三年,似乎一切皆已改變。她知道太后心中的惶恐,怕她有時一個禍國的妖女,讓南宮賢沉溺於美色之中。
“太后過濾了。雨馨如今不過是個小小的嬪妃而已,太后完全不必忌憚的。更何況,太后與雨馨的目的是一致的。”楚雨馨縮着看向夕月,“我們都希望南宮賢當個賢君,我們都希望安夏國的百姓能夠安樂生活,我們都希望後宮一切平靜,無甚爭端。”
夕月點點頭。
“楚雨馨,你說過,你是個聰明人,只是有些事情,你看的通透,未必做的通透。”夕月苦笑的開口,“想當初的蘭皇后,何嘗不是一個聰明人?卻依然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太后您未嘗不是呢?”楚雨馨看着夕月,她纔不過四十而已,卻已然被尊爲太后,曾經經歷過什麼,只有她最清楚。
夕月看了看楚雨馨,不由搖搖頭:“你不懂,皇上一直是站在哀家這邊的,所以有些事情,哀家比起蘭皇后更爲舒心。”
楚雨馨點頭:“所以如今我便不能做另一個夕貴妃麼?”
夕月搖頭,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楚雨馨,哀家跟你說個秘密。”
楚雨馨點頭。
“哀家並不喜歡皇上!”
如一聲雷音震動人心,楚雨馨長大了嘴巴,瞪圓了雙目,嘴脣微微顫抖着,不可置信的以爲剛纔的那句話是幻聽,可是夕月此刻的苦笑讓她震驚的同時,也分外清楚,這一切是真的。
夕月見楚雨馨緩過來,這才緩緩拉住她的手:“楚雨馨,你是哀家在這皇宮中見過的最通透的女子,哀家也知道你與皇上之間的感情,所以哀家不求你放手,但是請你記住,後宮一定不能獨寵。”
楚雨馨點點頭:“曾經的您是不是也因爲後宮的鬥爭而傷了心?”若不是如此,爲何與先皇之間若離若即,即便整個後宮都在傳言皇上最寵愛的便是夕貴妃,她卻一直淡然獨處,平靜的看不出喜怒哀樂。
夕月只是淡淡笑笑。隨即深呼吸了一口:“有些事情憋在心裡太久,會成爲負擔。所以有些秘密,註定哀家不會與你分享。”
楚雨馨點點頭,待要離開之際,聽到太后的叮囑:“賢兒這前半生,註定了孤獨,但是哀家希望這後半生,你會給他帶來快樂。”
楚雨馨淡淡一笑,卻沒有聽到夕月後面的話:“也希望,你能活的久一些。”
“小姐,太后找您去,沒有爲難你吧?”青鸞一看見楚雨馨便迎了上來,一邊問着一邊打量着楚雨馨全身,見沒有傷痕之後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拍着胸口道,“嚇死奴婢了,我都以爲小姐您要被那老巫婆推到荷花池裡面呢。”
楚雨馨忍俊不禁,翹着青鸞的頭:“胡說,太后哪裡是那種人?太后只是有些事與我分享而已,其實也沒什麼的。”
“真的嗎?”青鸞狐疑的看着楚雨馨。
“真的。”楚雨馨摸着青鸞那張臉,笑笑,“好了,出來這麼久,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
遠遠的看着楚雨馨離去的身影,月蘭擔憂的看着太后,夕月的目光許久才收了回來,感嘆一句:“可憐了這個丫頭,跟隨在賢兒身邊註定是要忍受孤寂的。”
月蘭點點頭,卻又微微搖頭:“楚妃與太后可不同,楚妃如今能與皇上在一塊兒,應該是欣喜的,即便將來嬪妃爭寵,皇上的寵愛大約是不會變的吧。”
“你一個從來沒結婚的人如何知曉他們的事兒?”太后夕月緩緩搖頭,“哎,小一輩的事情咱們還是別管嘍,管好咱們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太后,您的意思是?”月蘭長大了雙眸,眼神中帶着希冀。
“好久沒出宮了,哀家也想念家鄉了。”
兩日後,太后離宮,後宮之中皇后爲尊,李嫣兒頓時氣焰囂張了起來,憋悶了兩三個月的氣,再加上這幾日被楚雨馨勾引皇上之事惹得,越發怒氣衝衝,蠢蠢欲動。
這幾日,南宮賢留宿在寒月閣中,只有楚雨馨和南宮賢才知道,楚雨馨並沒有侍寢。
楚雨馨一直覺得,她與南宮賢之前缺了點什麼,但是什麼她卻不清楚,所以這最後一道坎她還是沒能邁過去。好在南宮賢對她也是頗爲理解,更是縱容,所以這幾日來,兩人居然夜晚聊着聊着也能到天亮。
楚雨馨知道太后所言言下之意卻是將她們之間的恩怨糾葛一筆勾銷,當初她因爲是蘭皇后的侄女兒而被夕貴妃嫌棄,如今卻因爲成爲楚妃而被太后再度納入眼中。楚雨馨不禁苦笑,太后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爲了南宮賢而已。
“這幾日天氣有些冷了,該讓他們準備些衣服了。”南宮賢一進來見楚雨馨身上依舊是那素淡的顏色,不禁開口着。
楚雨馨瞧着身上的衣裳,還覺得甚是閤眼,淡淡道:“我這衣服打出嫁時父親便準備了許多,生怕我在這宮中委屈了,所以衣裳倒是不缺的。”待瞥眼瞧見南宮賢受傷的神色,頓時改了口,“不過若是皇上的心意,雨馨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南宮賢這才容光煥發了起來,看着楚雨馨一臉的寵溺:“這後宮之中,只有你是最懂朕的。”
楚雨馨淡淡一笑,只是將這話記在心底,轉頭便讓青鸞出去泡茶,陳金忠見此,知道他們是有話要說,也緩緩退了出去。
“什麼事?”南宮賢敏銳的感覺楚雨馨神色的變化,她似乎並不高興,貝齒咬着薄脣,看起來很是糾結。
“南宮賢,你知道自古君王應該對後宮雨露均沾的,所以……”
南宮賢頓時惱怒了起來:“所以?”
楚雨馨咬咬牙,這才說了出來:“後宮的這些姐妹進宮,不是爲了老死宮中,南宮賢,你莫要辜負了她們。”見南宮賢臉上怒火沖沖,楚雨馨苦笑,“太后曾找過雨馨,談及此事。”
一聽到太后,南宮賢的怒火便降了下來,但依舊有些質問的語氣:“那你是因爲太后的逼迫才如此?”
楚雨馨緩緩搖頭:“不是。”見南宮賢又要暴怒,這才連忙解釋:“不僅僅是太后的緣故,而是你,南宮賢,你爲帝王,就應懂得權衡之道。如今後宮人人皆知,你寵溺於楚妃,她們會如何想?”
南宮賢微微一愣,旋即面色放緩了下來。
“是,是我楚雨馨膽小,但是難道不會因爲這盛寵而引起她們的瘋狂報復,南宮賢,你若是真心想保護我,不應該是處處讓我小心,而是維護好後宮的環境,讓我即便出了這寒月閣,依然能安全,不是嗎?”
南宮賢被楚雨馨的一番話說的沉默了起來,青鸞此刻捧着茶盞進來,見兩人都沉默,不由微微愣神,將茶奉上之後,這纔看向楚雨馨,見她搖搖頭,連忙退了出來。
“陳公公,怎麼辦呀?娘娘和皇上似乎又吵起來了?”青鸞好不容易等着楚雨馨和皇上和好了,這一會兒又鬧起來便又焦急了。
陳金忠一聽,臉色也焦急起來,左右走動着:“哎喲,這兩個祖宗,怎麼才消停兩三日這又開始鬧上了呢?”
“怎麼辦呀?萬一要是像之前那樣……”青鸞一想便覺得前途渺茫,若是真如之前那般,還不如和小姐出宮呢。
這時候,陳金忠也反應過來了,忙拉住青鸞:“先別急,咱們還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呢,這就瞎着急。”
等了許久,見裡面沒有聲音,青鸞還是耐不住性子,取了一盤點心送了進去。
彼時,南宮賢還在置氣,楚雨馨卻是緩了過來,見到青鸞的臉色,安慰道:“別多想,又不是動刀動槍的,還能死人不成?”
一句話讓青鸞頓時放心下來,只是瞥眼看向南宮賢的時候發覺皇上的臉色並不似小姐這般好看,頓時又低下頭去。
“退下去吧。”見青鸞如此,南宮賢這才冷聲道。
“想通了?”楚雨馨笑着看向南宮賢,見他面色依舊不佳,還冷哼了一聲,這才委屈道,“其實後宮的雨露均沾,其實只是讓皇上您偶爾過去而已,又不是日日去。皇上若是願意,這寒月閣的大門隨時開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