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醒來的時候已經次日中午了,身邊除了衣衣外再也沒有其他人。
“我肚子很餓,能不能去幫我弄點吃的東西來?”還不等衣衣開口,她就表示了自己現在的意願。
左手壓根就不能動了,昨晚聽太醫說她的手可能會廢掉她還不相信,覺得是太醫小題大做了。直至現在她才相信,她的手腕,原來真的那麼嚴重。左臉頰還隱隱作疼,昨晚她對穆澤楓說她的臉早就已經麻木了,其實也是在逞能。當時是麻木了,但是麻木過後,更多的,是徹骨的疼痛。
衣衣看着她的臉,眼神中透露出丟她的擔心。最後在林夕的怒視下,她要說出來的話嚥了下去,垂着腦袋走了出去。
直到衣衣走後,林夕才慢慢地爬下牀,走到梳妝檯上拿起鏡子看着自己的臉。要說以前的她是若兮驚鴻之蔽月,現在的她就是慘不忍睹之慘烈了。白皙的左臉上一片紅腫,一大半臉都完全不能看了。突然間,她討厭起爲什麼這個時代的鏡子會這麼清晰,清晰到她能完完全全看到自己那猙獰的臉。
“啊——”
氣得把鏡子往前一面一丟,她右手支撐在梳妝檯上,氣喘吁吁的。
如果沒有看到這麼猙獰的傷口,她或許還沒有那麼恨穆澤楓,只是當看到幾近要廢掉的左手還有紅腫的左臉時,對他的恨,就好像是雨後的春筍,不斷地浮冒起來。連加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唯一完好的右手緊緊握成拳,眼裡迸射出嗜血的紅光。
穆澤楓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林夕怒吼,緊接着就是砸東西的聲音。快要跨進門檻的腳就這麼停在外面,他突然害怕進去會看到她那滿是傷悲的眼。
昨晚他完全失了神智,所以沒有注意到握着她的手的力道有多大。早上春嬤嬤來報時,他正在吃早點,聽到她的手差點廢掉的消息,正吃進嘴巴里的粥就這麼直直噴出來,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春嬤嬤,以爲她是在開玩笑。直到確定消息的真實性的時候,他的手已經完全不能拿東西,太抖了!
二話不說他馬上從別苑飛奔而來,卻未曾想到,看到的,居然是這樣的場景。突然間,他一向沒有感覺的心突然浮起了負罪感。
“王……”
衣衣剛好端着東西出現在門口,看見他正要開口問好,但是卻被他止住了。
揮揮手,俯身在衣衣身邊低吟幾句,他便轉身離開了。這個時候進去,好像不怎麼合情理。
衣衣轉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端着東西進去了。
王子也真是奇怪,明明都已經來了可是卻不進去看王妃,只在她的耳邊說了句要好好照顧她的話便離開了。讓她奇怪的是,王子,什麼時候也會關心人了?
林夕吃了東西便有躺到牀上呼呼大睡了。她的情緒從剛纔就十分不穩定,一想到連日來受到的凌辱,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長這麼大,她何時吃過這樣的虧了?穆澤楓欺負她也就算了,就連他身邊的侍妾們都不把她放在眼裡。這樣的日子,怎麼會那麼窩囊呢?
腦袋裡靈光一閃,她倏地從牀上蹦起,“衣衣,幫我穿衣,我要出去。”
“出去?王妃,您要去哪裡?”衣衣還驚魂未定的,剛纔她從牀上躍起嚇了她一跳。現在又說要出去,她就更加不解了。她以爲,按照王妃現在這個樣子,她至少要等到傷好後纔會出門。
“幫我換衣服就是了,廢話這麼多幹什麼?”心情不好,她的語氣也跟着不好了起來。
“衣衣你做什麼了?爲什麼惹王妃生氣了?”夏竹進來就聽到林夕在訓斥衣衣,看着衣衣,她厲聲問道。
衣衣哪敢說?垂着頭,她緊張地絞着手指,雙脣緊咬着。
夏竹見到了這樣的情景也不再說什麼,拿起一旁的衣服,她笑臉嘻嘻地看着林夕,“王妃,奴婢幫您更衣。”
林夕也不拒絕,讓她幫自己穿好衣服,而且還掛上了一層面紗。站起身子正準備出門,外面卻傳來吵雜的聲音,很快,老祖宗在穆琪琪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後面跟着皇后還有張貴妃。
“參加太后娘娘,參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安樂公主千歲。”照規矩行禮,林夕想不出這幾個皇宮裡的大人物出現在她這裡是爲了什麼。
“夕丫頭,還行什麼禮呀?怎麼樣?傷口還疼嗎?”老祖宗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眼中泛着淡淡的淚花。
一聲夕丫頭讓無助的林夕眼淚無聲的落下來。進宮舉行婚禮的時候,老祖宗也是這麼叫她,當時,她還扮演了一次小白取得老祖宗的喜歡呢!她覺得,老祖宗是真心的喜歡她,所以這一次再聽到那樣的叫喊,她心中的委屈便呆不下去了。當着老祖宗還有皇后她們的面兒,居然哭了起來。
“夕兒,你受苦了。”皇后走到一邊,輕輕拍打着她的肩膀,疼惜地說道。
“這個十三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對自己的王妃都這麼心狠,到底要怎樣才能止住他頑劣的個性呢?”張貴妃也站在一邊憤憤的說道。
林夕聽了,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了。
“夕丫頭,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的傷口怎麼樣了?臉上爲什麼帶着面紗?”
見她沒有說話,老祖宗着急了,伸手就要摘下她的臉上的面紗,但是被她制止了。
“老祖宗,我沒事。只是手腕有些痛而已。”抿嘴輕笑,她平平地說道。雖然她的笑她們看不到,但是微微彎起的雙眼她們總該能夠從中感受到吧!
“王妃,你還說沒事?”一旁的夏竹着急了,“太醫說你的手如果晚點就醫的話,那隻手,就不用要了!本來都已經快要好了,你卻不小心弄得傷口破裂,而且還那麼嚴重。你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奴婢剛纔拿去洗,盆裡,都是紅色的血水。”
夏竹緊張起來就什麼都管不着了。也不管在太后皇后面前她是不能隨便說話的,張嘴就疾聲反對林夕的話了。
老祖宗聽到夏竹的話臉色早就變得蒼白了,就連站在一旁的皇后還有貴妃都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十三哥簡直就是太可惡了!小露及屛的宴會他不僅帶着側妃過去凌辱十三嫂,讓十三嫂顏面無存,就連宴會過後都不肯放過十三嫂,老祖宗,你可要爲十三嫂做主啊!他好可憐!”
一直不說話的穆琪琪開口憤憤的說道,最後,居然還在老祖宗的面前跪了下來。爲了林夕,她已經放棄自我了。
本來,老祖宗在聽到夏竹的話時臉色已經有些不對勁了,再聽穆琪琪這麼一說,她哪還坐得住?伸手在林夕的手臂上輕輕拍拍,她慈善的笑着。“夕丫頭,你就安心養傷,你受的委屈,哀家會幫你討回來的。十三這個臭小子,簡直就越來越不像樣了。”
“不不不!老祖宗,我沒事,你不要去找十三王子,這事不關他的事。”林夕急忙搖搖頭,不是她怕老祖宗會把穆澤楓怎麼樣。而是擔心,如果老祖宗真的不能把他怎麼樣了,他會倒回來在她身上討回。穆澤楓的不按常理出牌,很恐怖。
“十三嫂,到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擔心他?十三哥,不受點教訓是不長記性的。”穆琪琪撅着嘴巴不滿的看着林夕,怪她太過於擔心十三哥。
“王妃,你就別擔心,老祖宗會妥善處理這件事的,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好好養傷,可不能再出什麼紕漏而影響傷勢。要果真那樣,就得不償失了。”皇后笑着說道,臉上的慈愛也讓林夕爲之動容。
“皇后說的對!夕丫頭,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養傷,至於十三那個臭小子,哀家自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和大家一樣,老祖宗也以爲林夕在替穆澤楓擔心。可是她們哪知道,林夕擔心的是自己。以現在這麼一點罪名,老祖宗頂多是把穆澤楓訓斥了一變而已,依照穆澤楓的個性,過後不知道要怎麼修理她呢!想到這裡,她更加緊張了。
“老祖宗,求你,不要去找王子好嗎?就當夕兒求您了!夕兒真的沒事,一點事都沒有。”說着,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滾滾而下的晶瑩滑過臉頰,臉上居然火辣辣的疼。她知道,那不是臉疼,而是她的心在疼,爲她的未來而堪憂。
“十三嫂,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麼顧慮。要是怕十三哥過後會報復你,這點你就別擔心,老祖宗會和十三哥好好說的,保準他以後不敢隨便對你胡來。”
不知是穆琪琪太瞭解穆澤楓了,還是看出了林夕的顧慮,她一語中的說出了林夕的心聲。完時,還站起身子雙手搭在老祖宗的肩上,輕輕搖晃着老祖宗的身子,撒着嬌,“老祖宗你說對不對?您會幫十三嫂討回公道的,噢?”
老祖宗笑着點點頭,“沒錯,夕丫頭,哀家會幫你討回公道的。至於擔心十三會報復你,哼……哀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長膽了。”
說到最後,老祖宗的臉上閃過一抹狠絕,林夕看了心裡驀然一動,這就是所謂的老謀深算吧!太會僞裝了,她完全想不到,慈祥的老祖宗居然也會有那麼一面。
可憐的穆澤楓,就這樣被自己的親妹妹給出賣了。他要是知道這一切穆琪琪是始作俑者,不知道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