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詣見她這般驚訝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不假,蘇珝錯果然不見了。
“那你可知她是爲了誰出宮的?”既然不在靜思堂,那自然也不會在宮中了。
只是讓她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楚銜玉?白玉容歸?還是蘇聞?
元香見他已經猜到,重新低下了頭,道:“娘娘說是想知道困擾她已久的真相,所以才從靜思堂走了出去。”
“走。”鬼詣聽到這個字,忍不住笑了一聲,“怕不是走這般簡單吧,靜思堂內的人怕是早就被她解決了吧。”
元香見他也猜到了,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那可知她到底去了哪裡?如今可還在詔月皇城中?”
元香微微一愣,她本是在蘇珝錯出去之後就跟了出去的,但是在出宮門的時候被侍衛纏住,與蘇珝錯之間錯開了。待她趕到蘇相府附近時,只來得及見到蘇珝錯與黑衣人走遠的身影,那個黑衣人不是別人,就是一直冒充靜思堂的黑衣人的九虛。
既然娘娘是隨九虛走的,那她便是去了白玉容歸的身邊。
可是此刻她該不該說出口呢?
若是陛下得知了這件事,會不會發怒呢?
“你難道沒跟上去看情況嗎?”鬼詣見元香遲遲不答,疑惑的又問了一句。
元香微微躬身,答:“奴婢無能,沒能跟上娘娘,不知此刻娘娘到底在哪裡。”
“這樣啊。”鬼詣淡淡的嘆了一聲,沒有表態。片刻之後,又道:“好了,既然現在還沒有莊妃娘娘的消息,那就不必驚擾陛下了。”
元香見鬼詣要走,猶豫了一下,才叫住了他,“鬼醫大人,請留步。”
“怎麼?”鬼詣轉身的腳步一頓,側頭相問。
“陛下……陛下……”元香有些吞吐,“如今可能恢復?”
溫陌君中毒的事她也是不久前知道的,她也知道溫陌君爲了想要多陪伴娘娘一些日子,纔會倉促的決定換血的。
所以她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恢復,到底能不能陪娘娘更久。
鬼詣沒想到她會追問溫陌君的情況,眉頭微蹙,“這得過了今晚才知道,現在我也不好下定論。”
“還要過了今晚啊。”元香失落的低喃。
鬼詣即將離去的步伐再度一頓,回頭不解的望着她,“你是擔心陛下,還是擔心你家娘娘無人陪伴呢?”
“當然是娘娘啦。”元香沒有猶豫,徑直開口。
然而她這樣理所應當的姿態落入鬼詣眼中,卻讓他有些失神,曾經纖阿也是這般心甘情願的爲蘇珝錯付出的,乃至於最後獻出了生命,都記掛着蘇珝錯。
如今眼前這個宮女也是這般,她蘇珝錯身上到底有着什麼魔力,讓跟着她的人都這般不顧一切。
元香見鬼詣這般盯着她,以爲他看出了什麼,慌忙道:“鬼醫大人還要爲陛下治病,那奴婢就不打擾,先行退下了。”
鬼詣不答,繼續盯着她,總覺得她的五官有些熟悉。
元香見他沒理,行了一禮,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鬼詣望着她離去的身影,驀地自嘲一笑,纖阿
早已不在人世了,自己怎會在她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看來自己並沒有自己想得那般瀟灑啊。
元香走出來之後,正好望見那輪當空的皓月,此刻的詔月已經處處狼煙,步步危機了,但是它卻依然安寧如初,溫柔的看着下方發生的一切,不爲所擾。
若是她也能如此,該多好。
想着她的目光不可控的望着前方的那處瀰漫着紅光的房間,此刻陛下必然是在咬牙堅持,蘇妃娘娘爲了陛下也在苦苦支撐,她明知陛下是爲了娘娘才做出這個決定,卻還是心甘情願的犧牲自己。
那爲何自己與鬼詣之間卻沒有這般深刻的感情呢?
爲何自己至今都不敢跟他坦誠自己的身份?
難道是愛得不夠?愛的不深?
所以纔會有所保留?
若是娘娘面臨這樣的問題,一定會比她更懂得如何處理。
但是那般聰慧的娘娘爲何卻一直不曾正眼看到陛下的真心呢?
今夜,到底會迎來一個怎樣的風波與結局?
她有些茫然。
相對於這裡的平靜,詔月皇城之內卻是一片烽火,不知何時燃起的火勢自東面一直燒到了西面,足足將好幾百戶人家的房屋燒得精光。
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處於安眠之中,待他們被濃煙嗆醒的時候,四周已經被火勢吞噬,無路可逃。整個寧靜的夜色瞬間就被淒厲的哭喊聲與嘶吼聲充斥,被困在火中的人撐着最後一口求生意志大聲的呼救,希望有人可以來救他們。
沒有被火勢波及的其他人見到火海,不請自動紛紛拿出臉盆,水桶,碗以及各種可以盛水的東西去打水救火,一小部分的人立刻去了官府求助,官府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救火決定,知府看了看蹊蹺的火勢,決定親自去蘇相府彙報情況。
哪知到了蘇相府,卻驚訝的發現蘇相府也被一團火勢圍困,他大驚失色的愣在原地,蘇相府中的人都去救活去了,門口沒人,也沒人可以前去通報,他只能自己走進去。
他一邊走一邊疑惑,爲何蘇相府着了火,沒來知府救助?爲何外面燃起了那般滔天的火勢,身爲監國的蘇相卻遲遲未露面?
而且他有個不好預感,皇宮此刻恐怕也是動盪不安。
走着走着,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來了一處荒棄的別院,四周枯草叢生,青苔滿地,蛛絲結網,屋檐灰敗,一看就是有好幾年沒有人居住了。
他疑惑,富麗堂皇的蘇相府指之中竟然還有這一處狼藉的別院,真是匪夷所思。
走了一路不見任何人,他有些不敢上前,畢竟這裡是蘇相,自己前來雖是有要事稟告,但是也不該四處遊走,萬一看到不該看到的秘密可不好了。
想着正要折身離開,卻聽荒棄的院中傳來低低的泣訴,他渾身發涼,驚懼四望,想確定聲源,發現這股泣訴聲來自院中那處廢棄的房中。
他駭然後退,心頭髮毛,不會吧,這裡還有不乾淨的東西?
“憐衣,憐衣……”一聲聲含泣的呼喊聲一遍又一遍的傳出。
聽到這個名字,知府先是一驚,之後就滿臉泛白的跑了出去,
速度之快,彷彿身後有什麼東西追着他一般。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蘇聞才穩住了府中的火勢,沒讓不該被看到的東西被人看到,這才領着一隊護衛與一隊醫官急急趕來。
那個時候火勢依然猛烈,他一邊吩咐着人救活,一邊領着醫官救治燒傷的百姓,當一張張佈滿了血色,充斥着驚恐的臉入眼的時候,他的心就直直髮顫,自己還是辜負了陛下的囑託,沒能守衛好詔月,讓將詔月弄得這般狼狽,慘淡。
自己何以面聖顏!
經過所有人的努力,火勢得到了控制,不再如之前那般兇猛,漸漸的弱了下去。雖然蘇聞帶着醫官前來幫忙,但是傷者衆多,這點醫者只是杯水車薪。
看着四周的狼藉,望着被火舌肆虐過的殘垣斷壁,他目光泛着層層戾光,那些人還未離去,還在詔月作惡,他不能姑息他們,必須將他們揪出來!
“來人!”他站在被燒爲碳土的街上,大聲一喝。
“主子!”隱沒在暗處的暗衛現身,躬身行禮。
“給本相查!將今晚所有的事一件一件的查出來!不能有任何遺漏!”
“是!屬下這就率人去!”
暗衛剛退,自宮門方向就傳來了一道整齊劃一的馬蹄聲,蘇聞聽後臉色陡然一變,自己疏忽了!
正在救治傷者的醫官,與還在挖空廢墟想要看看有沒有生還人的侍衛都被這聲馬蹄聲驚住,不明白身爲監國的蘇相在此,還有人能調動宮中的御林軍。
隨着馬蹄聲漸漸靠近,蘇聞見到爲首的莫崢,表情一變,道:“莫統領。”
莫崢望着蘇聞,看了看四周的焦土,眼底平淡無波道:“蘇相,蕙妃娘娘有請。”
鍾諾涵竟然沒有出宮,竟然一直躲在宮中!
那麼鍾覃呢?
之前自己沒來得及搜尋淬怡宮,讓他們有了喘息之機,那靜思堂如何了?蕙妃可去過靜思堂?那錯兒可還在其中?
“蘇相,蕙妃娘娘派末將來請您入宮一趟。”莫崢見蘇聞不開口,再次出聲提醒。
蘇聞聽聞他的話,如今看來莫崢已和鍾家聯手了,鍾諾涵此次讓自己入宮怕是凶多吉少。
“莫統領,本相入宮沒問題,那這裡何人來主持大局?”
莫統領聽聞他的話,目光看了看後方,這時一匹駿馬自後方走出,上方坐着的便是蘇聞一直苦尋不到的鐘覃。
“蘇相放心,這裡本官自會處理,此刻慧妃娘娘有請,蘇相還是速速入宮纔好。”鍾覃望着眼神驚詫的蘇聞,揚脣微笑着解釋。
蘇聞見到來人是鍾覃,心頭雖驚,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此刻的後宮已經被蕙妃把持,鍾覃自然可有恃無恐出現在這裡。
畢竟這裡的人除了他與莫崢無人知道他是逆賊。
“既然是鍾覃大人主持,本相自是放心的,那本相便入宮了,還望鍾覃大人以民爲重,不要輕視這次災禍。”
“那是自然,你我同爲大臣,你的擔憂也是我的擔憂。”鍾覃淡笑以對,答得妥帖。
“如此甚好。”蘇聞點頭,看了看他帶出來的侍衛,這才與莫崢一道入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