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因爲如此,她的呼吸也漸漸紊亂,之前就一直拖延未痊癒的傷勢此刻成爲了她最大的絆腳石。
想着她的心悲憤不已,難道今夜真的出不去?
溫陌君爲了自己的目的將囚禁在此處,蘇聞爲了自己的目的將她放至在千里之外,而如今白玉容歸爲了自己的目的也將她放之於不顧之地,如今的她可謂是一無所有,可是爲何她卻覺得無形中有着許多看不見的觸手一直在鎖緊她,束縛她。
想到自己追查了那麼久,即將就可撥雲見月的真相又即將被牢牢掩蓋,想到當時臨死的母親諄諄教誨她一定要聽父親的話,她的心就疼痛難擋。
想到蘇聞爲了一個不能出口的真相,而生生將她逼至瞭如今如癲似瘋卻又不得其舒的境地,她就覺得心口一陣火熱,彷彿一股隱忍的偏執開始突破心絃迸發出來一般。
憑什麼!憑什麼那些義正言辭傷害自己的人依然可以這般肆無忌憚的禁錮自己,自己卻連突出重圍的機會都沒有!
自己又不是浮萍,憑什麼要求她隨波逐流!
老天一直阻擾着不讓她知曉真相,她偏要逆天而行,偏要知道真相!
想到此處,她的目光殺機畢露,手中的劍揮舞如龍,綿延似雨,如同數千根銀針同時齊發般衝着就近的人飛射而去。
四周傳來了一陣陣慘叫,黑衣人中最外面的四人都被蘇珝錯凌厲的劍光削去了眼睛,每個人都發出慘痛的驚呼,臉上蓋下了兩道如同血淚般的血跡,雙眼處被剜空,血肉模糊,霎時間血腥之氣密佈了不長的暗道。
黑衣人見蘇珝錯出手這般狠厲,個個都眼露忌憚之色,肅容以待,但是蘇珝錯卻未給他們太多的緩衝時間,在慘叫聲剛剛落畢在暗道中,她再次出手,極快的身後在狹窄的暗道中如同鬼魅般漂浮在各個地方,讓本就驚懼的他們更是慌亂招架。
不多時,十個黑衣人都被她解決,橫七豎八的癱倒在了地面,或死或傷,難以動彈。
蘇珝錯因爲催發內力過度有些暈眩,胸口傳來一股血腥之氣,她本想壓抑但是卻未能成功,身子一顫,最終的鮮血便噴濺而出,灑在幽暗的牆上,印出了點點血斑。
本就陰森的靜思堂,因爲這次屠殺變得更加森然可怖,壁火明滅,鬼風忽來,盤旋其中,嗚咽作響,如同鬼泣。
蘇珝錯一手執劍,一手撐牆,緩慢的邁步繼續往前走。
“娘娘。”
剛走了兩步,前方就出現了一道似熟悉似陌生的聲音。
蘇珝錯擡頭,便見元香穿着那身宮女裝,孤單的站在入口處,因爲逆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聲音低而弱,輕而顫,一聽就能知道此刻的她十分不平靜,甚至還有些畏懼。
“你來阻止本宮?”蘇珝錯緩緩直起身,聲音不帶半絲感情的傳了出去。
元香身子一僵,卻低下來頭,“奴婢答應了陛下要好好照顧娘娘,不讓娘娘出去的。”
“如今溫陌君纔是你的主子了,是嗎?”蘇珝錯望着元香,目光中有着無法掩飾的
悲傷。
元香聽聞蘇珝錯的話,垂下的目光彷彿被某個地方吸引,定定不動,“陛下是娘娘的夫君,是天下人的君王,自然是奴婢的主子。”
“是嗎?本宮以爲你只是本宮的人而已。”蘇珝錯也垂下了目光。
元香這時卻擡起了目光,望着蘇珝錯手中還在滴血的劍,望着她被血色沾染的白裘,望着她此刻幾乎毫無血色的蒼顏,眼中一痛,“娘娘,若是娘娘認爲元香是您的人,那您能夠聽元香一句勸,不要出去,不要離開皇宮,安心等陛下回來?”
“你知道的,本宮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
“娘娘,您難道真的看不懂陛下的用心嗎?你難道真的以爲陛下是爲了利用你纔將你鎖入靜思堂嗎?你難道不知道陛下對您的心意一直都不曾變過嗎?”
“元香,你似乎知道得不少。”蘇珝錯聽聞元香的話,淡然的問了一句。
元香自覺失言,不敢去望蘇珝錯的眼,重新低下了頭,解釋道:“不是,是奴婢經常看到陛下對娘娘的關心,每夜在娘娘睡不安穩又不願奴婢伺候的時候,陛下總是沉默的陪在娘娘的牀邊;之前娘娘因受傷不願喝藥,陛下還費盡心思的爲娘娘準備了各類藥膳;每每陛下會娘娘發火之後,陛下都會趁娘娘不在的時候,在祥福宮院中站立久久,直至天明時分才舉步離去。”
蘇珝錯沉默不語的聽着元香的訴說,一字字,一句句都在描繪着溫陌君的情深,雖然她此刻心亂如麻,但是在聽聞她的話後心頭依然不可抑止的泛起了圈圈漣漪。
這些她的確都不知情,但是那又如何,心依然有所動又如何,他們還能回到當初嗎?還能回到那個你儂我儂,相相依戀的時候嗎?
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
“本宮要出去,你讓還是不讓!”
元香驚然擡頭,她沒想到自己的這番話依然無法動搖蘇珝錯的心,“娘娘,您真的心狠至此嗎?”
“心狠!”蘇珝錯聽聞這個詞,冷冷笑了出來,擦掉嘴角的血漬,她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挪向元香,漸漸成殤,“纖阿,這就是你一直以來對本宮的形容詞?”
“娘娘!”元香大驚失色,呼吸瞬間止住,娘娘竟然認出了她!
她竟然知道自己是纖阿,而不是元香。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自己什麼時候露出了馬腳!
蘇珝錯見她這般大驚失色,這樣慌亂無措,一股悲哀之色自心口處蔓延而上,“你是不是很驚訝,當初本宮只是懷疑,但是也是在剛剛纔確認的。”
纖阿望着蘇珝錯,依然難以回神,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暴露自己。
蘇珝錯見她十分疑惑,慘淡一笑,“當初本宮不讓你入殿伺候,你沒有反抗,本宮以爲你是十分乖巧,沒有在意,甚至在本宮入靜思堂之前都沒有懷疑,但是本宮進來之後,纔有所察覺。”
“娘娘,您是……怎麼察覺的?”纖阿無法否認,事實已經如此,她還能怎麼辯駁。
“那
個黑衣人是九虛,是嗎?”蘇珝錯望着她,語氣雖然是問,但是已見肯定之色。
纖阿一愣,隨即點頭。
“九虛是從殺場中活下來的人,經歷了數次生死之難,元香只是一介宮女,沒有什麼見識,縱然九虛穿了黑衣做掩飾,但是那股殺伐之氣卻是蓋不住的,她竟然不害怕,你覺不覺得蹊蹺?”
纖阿望着蘇珝錯,不置一詞。
蘇珝錯繼續:“你之前聽聞本宮牢房中的響動,來得十分快速,但是上一次本宮掀翻了整個桌子也久久不見你的身影,想必是你沒有聽見吧。你之前離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九虛不見了,你出去之後一定是率人去追了吧,所以纔會不知道,而且到本宮將這裡的人都放倒了,你才急急趕回來。”
纖阿咬着脣,無法否認,卻伸出手放在了耳下。
目光望着蘇珝錯,一點一點將遮擋着自己真容的人皮面具撕下。
而她每撕下一角,蘇珝錯的表情都痛入一分。
當她露出自己的全容的時候,蘇珝錯扶牆的身子劇烈一顫,險些失衡摔下。
“娘娘,奴婢……奴婢……”纖阿低頭,斷續不能成言。
蘇珝錯見她的表情,將手中的劍插入了牆中,以作支撐,望着纖阿,“纖阿,你一直呆在本宮身邊,本宮一直以爲你不會背叛本宮,可是爲何……爲何你卻背叛了……我。”
“娘娘。”纖阿聽蘇珝錯悲涼至極的聲音,曲腿跪在了她腳下,“奴婢並非是背叛娘娘,之前奴婢是想服毒自盡,本以爲自己難逃一劫,但是當奴婢有了知覺再醒來之後就見到陛下,他說他會將奴婢送回娘娘身邊,要奴婢好好照顧娘娘,待所有事情結束之後,他會告訴娘娘奴婢還活着,還許諾奴婢日後自由。”
“那鬼詣知道嗎?”
“他不知道。”纖阿說着他,不禁潸然淚下,“奴婢知道他曾爲了奴婢傷神,但是看到他爲了陛下四處奔波,重新有了生活的目標,奴婢不忍打擾他,而且陛下雖然許諾了奴婢自由,但是所有事情還沒有結論,奴婢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纔算結束,加之若是鬼詣得知,對陛下而言就多了一份危險,那陛下的計劃也少了一份保障,所以奴婢沒有說。”
“纖阿,到底是什麼樣的計劃讓你不惜連鬼詣都瞞了。”蘇珝錯不能理解,明明可以繼續相愛的兩個人,爲何非要爲了別人的原因而壓抑,而痛苦。
這樣的愛,真的還是愛嗎?
“奴婢隱瞞鬼詣並非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讓他因爲奴婢而分心,陛下已是瀕臨崩潰,若是鬼詣還無法一心一意爲陛下醫治,那陛下就危險了。那日後娘娘得知,定會痛不欲生,所以奴婢一直不曾言說。”
“可是你可想過,若是日後鬼詣得知這一切,知道你是刻意隱瞞,那他可會怨你,恨你?”蘇珝錯望着她,不知該斥她的自私,還是該斥她的愚忠。
纖阿似乎是沒想到這個可能,愣了好一刻,才道:“若是如此,那奴婢會盡可能去解釋,萬一還是不能得到諒解,那奴婢也……認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