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入冬來的第一場雪。
窗外洋洋灑灑的雪花,恍若飛舞在半空的鵝毛飛絮,輕盈的從天際飄下,灌滿整片天空。溫暖馨香的廂房裡,燒紅的碧蘿炭偶爾“嗶滋”一聲爆開,暖暖的熱意從炭爐中流出,薰的整間房間都是滿滿的暖意。
許皖年百無聊賴的趴在木案上,定定的盯着易無鳶做在梳妝檯前,有意無意的梳理着自己的長髮。倏爾間,易無鳶轉過身,起身坐到許皖年跟前。暖和的小手,惡趣味的捏起許皖年的臉頰,做出鬼臉,
“不要睡了,快起來。”
“這麼大的雪,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纔好,還不如繼續躺着。”任由着易無鳶在自己臉上作威作福,許皖年淡定的回着易無鳶。
像是被許皖年的話勾起什麼,易無鳶“嚯”的站起身來,往窗外看了看,喃喃自語一句,
“好大的雪呀,等雪停了,要是可以騎馬就好了。”
“額。”被自家夫人搞怪的念頭嚇的一愣,很快許皖年就反應過來。懶懶的迴應易無鳶一句,
“騎馬呀,若說養馬跟騎術,誰能比的過鄭家。”
“鄭家?”許皖年的話徹底引起易無鳶的興趣,彎彎的柳眉微微挑起,看過許皖年一眼,
“你說的鄭家,可是鄭國公的鄭家?”
“除了鄭國公府,乾元朝還有哪個鄭家?”很不滿易無鳶口中的大驚小怪,許皖年沒好氣的又回一句。
“有了。”猛然的驚呼一聲,易無鳶坐回到許皖年跟前。腦海忽的想起之前於緋詩交代的事情,靈光一閃。興奮的抱住許皖年的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歡快的喊出聲,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又想做什麼?”被易無鳶突來的興致嚇的一跳,許皖年“砰”的坐起身,不解的看着她。
搖了搖頭,易無鳶笑而不答,
“不告訴你,以後你就會知道了。”說完,不再理會許皖年。
好不容易,等的大雪停下來,易無鳶穿戴好禦寒的衣物後,匆匆的往門外跑。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身影,許皖年更是不解,遂問,
“這樣冷的天氣,你這是要去哪兒?”
一邊穿戴自己的鞋子,一邊迴應着許皖年,易無鳶答,
“騎馬!”話還沒落盡,人已經跑遠。似乎早就習慣了易無鳶的一驚一乍,想着憑藉她的身份,在京城也沒人敢對她怎樣。許皖年也只是搖了搖頭,任由她去了。
一路連奔帶跑的,易無鳶急急忙忙的就跑去鄭國公府。報名自己的身份之後,國公府的奴才們不敢怠慢,立即就請鄭國公出來。鄭國公當然是認的易無鳶的,當下就跪了下去,
“微臣參見公主。”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易無鳶素來不習慣那些虛禮,看着眼前年過半百的長輩,怎麼也不好意思受他的大禮。伸手上前,將鄭國公拉了起來,直接就將自己的來意說明,
“鄭國公,我聽聞鄭家的馬術是最厲害的,所以我今天要來見識見識。還有還有,聽說你們府上養馬養的可好了,我也要見識見識。”
一聽到易無鳶所言,鄭國公的臉立刻就綠了下來。昭和公主的大名,他也是聽說過的。怎麼說,鄭國公也是朝中的老人,當然知道一些陳年的往事。因爲知道,所以更清楚,易無鳶在太后一記易無風心中的地位。
因此,更加的不敢怠慢易無鳶,只能隨易無鳶鬧去。
命令着奴才在前邊領路,親自陪着易無鳶往馬房走去,領着易無鳶挑馬去。易無鳶也不推脫,大大方方的前往馬房。
得知昭和公主駕到,鄭家的年輕一輩兒郎們,也在鄭國公的命令下,紛紛出來陪易無鳶遛馬。
去到馬房,見到連安的時候,易無鳶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瘦弱的少年,會有那樣好的馬術。
那日應於緋詩所託,易無鳶命人查了鄭怡媛的底細。從中易無鳶知道,原來鄭怡媛心中,一直藏着一個人,叫連安。那人是鄭家的馬伕,曾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鄭怡媛嫁給良鑰,柳家倒臺後,又回到鄭家。
易無鳶推測,那段時間應該是被柳家的人擄走。後來柳家倒臺,鄭家人爲控制住鄭怡媛,又將他帶會鄭家。
想想,易無鳶就爲這兩個人糾結的命運趕到心疼。
連帶着看連安的眼神也有些柔和。裝模做樣的走入馬棚裡,易無鳶隨手摸了摸幾匹馬,隨後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跟前,停下腳步,
“就是它了。”
沒有想到易無鳶如此的大膽,連安也是愣了一愣。而後回神過來,在易無鳶跟前彎下身子,
“啓稟公主,這匹馬性子極烈,公主不如,另外選過一匹?”早在易無鳶到馬房之前,連安就收到鄭國公讓人帶來的消息,已經知道易無鳶公主的身份。
雖說要細心的順從着易無鳶,但眼前易無鳶挑中的這匹馬,剛馴服不久,還有些野性未除。除卻他,旁人根本靠近不得。易無鳶是千金之軀,若是有個差池,只怕整個鄭國公府的人都不夠賠。
無奈連安的好意,易無鳶並不領情。卻是聽的人家不能做的事情,易無鳶向來就是最喜歡的做,固執的就硬是要那匹馬,
“不行,我就喜歡這匹。”
連安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轉頭看了看鄭國公的眼色。見的鄭國公點了點頭,連安纔是緩和過來,給易無鳶將那匹馬牽了出來。
纔出馬棚,易無鳶就迫不及待的爬上馬身。果然像連安說的那樣,那匹馬確實是野性未除。易無鳶纔剛剛爬上去,它就不顧一切的嘶鳴掙扎起來,差點沒將易無鳶甩出去。偏生易無鳶也是個倔強的主兒,死死的拉着繮繩,不敢屈服,騎在馬背上圍着整個場子遛了一圈。
易無鳶訓不服那匹馬,而那匹馬也不嚇不倒易無鳶。一人一馬,就這樣槓了起來。
忽然,一聲駿馬嘶鳴的聲音,易無鳶胯下的駿馬一個前仰,猛然躍起,易無鳶一個不防,被它掙脫繮繩。易無鳶整個人被甩下馬背,腳卻是還扣在馬鞍上。眼看着易無鳶就要被狂奔的駿馬拉着走,忽然間,一道悅耳的口哨聲憑空響起。
發狂的野馬聽見口哨聲後,瞬間乖巧下來。連安急忙走過去,摸了摸駿馬的頭,安撫着它的情緒。
鄭國公等人這時候才驚魂未定的奔跑過去,扶起跌下來的易無鳶,詢問着傷勢,
“公主殿下,可有傷着哪裡?來人,快找大夫。”此事可是非同小可,若是易無鳶傷着哪兒,他們鄭家可是殺頭的大罪。
然後,只見的易無鳶在衆人的攙扶下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還安慰着驚魂未定的鄭國公等人,
“我沒事,沒事。你們不必擔心。”說完,扔下鄭國公等人,跑到連安跟前,好奇的看着連安,
“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它那麼聽你的話?”雖然易無鳶早就知道連安的名字,但爲了將戲做足。易無鳶還是裝出不知道的模樣。
聽着易無鳶的話,連安恭敬的彎下腰,答,
“小的名叫連安,乃是府裡的馬伕。”
“哇,國公府果然是臥虎藏龍呢,難怪說鄭家的馬跟馬術是最厲害的。不如這樣吧。”跟連安說完話後,易無鳶又是轉身回到鄭國公跟前,
“鄭國公,你將這個馬伕送給我吧。我也喜歡騎馬,可是尚書府的人都笨死了,馬術都沒我的好。你就將連安送給我,然後他就可以教我騎馬了。”
“這……”鄭國公當然知道連安跟鄭怡媛的關係,聽着易無鳶的話,頗有些爲難。
瞅着鄭國公爲難的神色,易無鳶的臉色亦是拉聳下來,顯示出不悅來,
“怎麼,難道送一個馬伕給本公主,鄭國公都捨不得麼?”熟知易無鳶的人都知道,若是她將公主的身份擡出來,那她肯定是生氣了。鄭國公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易無鳶已經生氣了。
想着鄭怡媛那邊的事情,當下也沒有了主意。
最後,還是拗不過易無鳶,只能咬了咬牙,點下頭,
“公主能看上他,那是他的福分。只是他太過愚笨,可別壞了公主的興致纔是。”
“不會不會。”難得鄭國公答應下來,易無鳶的心情立刻又變的好起來。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易無鳶便不再多留。領着連安,跟鄭國公告別,返回尚書府中。
回程的路上,連安跟易無鳶一同坐在馬車裡頭。不似初初相見時那種畢恭畢敬的神色,連安雋秀的面容上,透露着與他身份不符的漠然。
淡漠的氣息,使得易無鳶一時對他也有了興趣,問道,
“我說,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麼非要將你帶回府麼?”
聽着易無鳶的話,連安眼皮也不擡一下,就答,
“公主不是說了麼,要小的教公主馬術。”
“你信了?”易無鳶湊近過去,雙眸直勾勾的盯着連安。易無鳶本就長的貌美,如此肆無忌憚的盯着一個人,誘惑的模樣,若是定力不夠極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信。”無視着易無鳶的魅力,連安不輕不重的應一句。
“可是,我怎麼總覺得你是不信的。”想都不用想,易無鳶也猜的出連安是在忽悠自己。撇了撇嘴,坐回自己的位子,不想跟連安在打鬧下去,直接開口,
“算了,告訴你吧。其實,我去國公府,就是爲了將你帶回尚書府的。當然,不是因爲你的馬術。”
本來,易無鳶還想等着連安問自己是爲何的,無奈連安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易無鳶自討了個沒趣,只好繼續開口,
“爲了鄭怡媛。”
“你說什麼?”聽到易無鳶提及心中那個最難忘的名字,連安的神色總算有着一絲波動,擡眸看着易無鳶。
“怎麼,你終於有點神色啦?”看着他有所波動的神色,易無鳶越發的來了興趣。興致勃勃的看着他。
不想跟易無鳶兜着彎子下去,連安淡薄的拋出一句,
“還請公主直言。”
“沒有直言。”並不是想逗樂連安,易無鳶實話實說,
“就一句話,如果你想跟鄭怡媛在一起,你就得聽我的。”
“好。”幾乎想也不想,連安當下應允下來。
駭的易無鳶驚詫的眉眼,久久沒有婉轉過來,愣在原地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