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蘇震心頭跳了一下,而蘇偉業則是一頭霧水地看着皇帝:“微臣不知道皇上想要誰,還請皇上明示。”
皇帝微微綻開一絲笑意,緩緩開口:“老爺子,朕想向您討的人便是蘇展柏!”
蘇偉業尚未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拱手道;“皇上這是說的哪裡話,展柏身爲大周臣民,爲皇上分憂解勞乃分內之事,又何來討要之說?”
皇上輕笑一聲:“老爺子,朕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朕的意思是,要讓展柏做朕的兒子。”
蘇偉業總算弄明白了,頓時勃然大怒,他看向皇帝,雖拼命壓制了情緒,眼裡還是閃現着熊熊的怒火:“皇上,微臣自認還養得起這個孫子,不勞您費心了!”
這件事真是聞所未聞,他怎麼能將自己最爲寶貝的孫子拱手讓與他人呢?這讓他情何以堪?
皇帝此刻面色一變,眼裡滿是陰鬱之色。
“蘇偉業,展柏本來就是朕的血脈,你們侯府霸佔這麼久,也該讓他認祖歸宗了,朕看在展柏的面子上,沒有治你的罪就是萬幸了,你竟然還跟朕對着幹了?”
此話一出,蘇偉業暴怒,“皇上請慎言,展柏乃蘇家骨血,並非您說的那樣,請皇上不要污辱我們侯府清譽!”
皇帝冷笑一聲,“哼,蘇偉業,你還是問問你的好兒子,聽聽他怎麼說吧!”
蘇偉業猛地轉向蘇震,只見他耷拉着頭,不發一語,就連蘇展柏也是一臉平靜,毫無憤怒之色。
他心裡涌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難道——
皇帝又道:“朕給你們一刻鐘時間考慮,如果你冥頑不靈,就別怪朕治你們的罪了!”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聲,撩袍而去,將祖孫三人留在殿內。
蘇偉業如晴天霹靂,狠狠地瞪向蘇震,嘴裡迸出一句話:“你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震撲通一聲跪下,“父親,請恕兒子不孝!”他看了蘇展柏一眼,後者眼神清澈坦蕩,他便放了心,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講給蘇偉業聽。
“也就是說,展柏真的是皇上的親骨肉?”蘇偉業還是有些難以消化這個事實,他這麼多年疼在心頭的孫子,眨眼間就變成別人的兒子,這叫他怎麼接受得了?
“好!好!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我老了管不得你。”蘇偉業深受打擊,一下子頹廢了不少。他忽然轉向蘇展柏,痛心道:“你也想認祖歸宗是不是?”
蘇展柏沉默片刻,蘇偉業眼神黯淡下去,“是啊,誰不希望自己是地位尊貴的皇子,這些年,我就當白疼你了!”
“祖父,事情並非您想的這樣!”蘇展柏急於解釋,他之所以這樣做是要替自己的母親找回一個公道,讓害了她還想再次利用她的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蘇偉業擡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嘆道:“罷了罷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皇帝再次進殿來的時候,蘇偉業躬身道:“皇上,微臣的確不知展柏的身世,還請您莫生氣,不要降罪於威平侯府。”
皇帝見蘇偉業同意,面上便帶了笑意,和藹道:“如此甚好,老爺子,朕還要多謝你替朕將展柏教育得這般出色呢!”
蘇偉業心情直往下落,卻不得不諾諾應是,皇帝心情似乎極好,喚道:“來人,威平侯府替朕尋回皇子,功不可沒,特賜蘇震爲威國公,地位僅次於王,欽此!”
蘇家父子跪謝皇恩,心情卻沒有多少喜悅,蘇震更是覺得自己身上一塊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離自己而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第二日,皇帝便又頒佈了兩道聖旨,宣旨太監有些尖利的聲音在侯府院子裡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原威平侯蘇震尋回皇子功不可沒,特賜威國公稱號,地位僅次於王。原侯夫人楊氏,出生異邦,我大周信奉以和爲貴,封一品誥命,死後可跟夫婿同穴安葬。”
此聖旨一出,侯府中人大多欣喜萬分,尤其是楊氏自然是心中暗喜,懸着的一塊大石落了地,她原本以爲自己的身份已然曝光,死是唯一一條路了,沒想到竟然會有如此轉機,真是柳暗花明了。
她欣喜地看了蘇震一眼,他卻並未看向她,她心中略有失落,他還是在想着那個女人嗎?
蘇展柏和趙語桐心中卻有些不悅,皇帝這樣封賞,置蘇展柏的母親於何種境地?
衆人正要起身,孰料那太監又從袖中拿出一道聖旨來:“各位且慢!這裡還有一道旨意。”
衆人又齊齊跪好,太監尖着嗓子道:“蘇展柏聽旨!”
蘇展柏跪到了隊伍前面,只聽太監尖利中帶着絲興奮的聲音傳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蘇展柏乃我大周名副其實的皇子,今賜汝親王封號,封地爲汝州方圓一千里,另賜汝親王府邸一座,三日內攜家眷搬入府邸。”
“謝皇上隆恩!”蘇展柏平靜地謝了恩,那太監笑米米地迎上前來道賀:“恭喜汝親王,早就聽聞汝親王英勇非凡,如今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啊!我大周有福了!”
蘇展柏淡淡笑了笑道:“公公過獎了,展柏不過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力而已,凡我大周男兒都應當出來保家衛國的!”
那太監訕訕地笑笑,他真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趙語桐見他有些尷尬,忙給紫蘇使了個眼色,紫蘇會意,拿出一個荷包塞到他手上,那太監假意推辭,趙語桐笑道:“公公不必多禮,今日天氣有些燥熱,請公公喝碗茶水而已!”
她這話說得太監心裡很是舒服,暗中掂了掂荷包的重量,挺沉的,暗道,這汝親王有些傲氣,這王妃倒還是挺和善的,高興地將荷包收進袖袋裡,面上笑容更顯和藹。
“奴才多謝王爺王妃賞賜!”他恭恭敬敬地像二人行了禮,才告辭離去。
蘇展柏看了趙語桐一眼,她目送着傳旨太監離去的方向,淺淺嘆息。蘇展柏不由得笑道:“看你,破費了不是?”
她一定是在心疼自己的銀子,他可看到了,那裡面是鼓囊囊的一包呢。
趙語桐斜睨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啊?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我們犯不着得罪了人家,這是基本禮數!”
蘇展柏勾脣一笑,她如今說起話來是一套一套的了。
夫妻二人在這邊鬥嘴,忽然聽到一道聲音:“給王爺王妃請安!”
二人吃驚地回頭,只見黑壓壓跪了一大片,蘇偉業當首位,蘇震和楊氏帶着侯府所有人跪在後面,讓他們嚇了好一大跳。
“祖父,父親母親,你們這是幹什麼?”蘇展柏有些不是滋味,連忙上前扶起蘇偉業,以往被忽視被排擠,他都沒有這樣難受的感覺,這樣子他只覺得堵得慌。
蘇偉業卻執意行完了禮道:“禮不可廢,如今你是親王了,總不能讓人說沒有規矩!”
蘇展柏知道他是心裡彆扭,故意這樣說的,可是,他卻不能將自己的計劃說給他們聽,不然,到時候功虧一簣就不好了。
他眼睛一黯,並未再說什麼,只是跟衆人打了個招呼便回了水閣。
皇帝大概是怕夜長夢多,急匆匆地要他們夫妻從威平侯府搬出去,他們還有不少需要收拾的,一回到水閣,趙語桐就帶着一衆丫鬟收拾起來。
“大姐姐!”趙芸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原來丫鬟們都忙着收拾,院子裡沒有什麼人,趙芸菡便直接走了進來。
“芸菡,你怎麼來了?”趙語桐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左右看了看,關切道:“你還好吧!”
趙芸菡眼簾微顫了顫,雙手有些侷促地交握着,扭捏道:“大姐姐,你們就要離開了,我們好久纔能有機會再見面啊?”
“這個不用擔心,你是我妹妹,新的府邸離這裡不遠,到時候多來府裡走動走動,沒有人會說什麼的。”趙語桐安慰她道,她知道自己這個妹妹一向虛榮心極強,這次見她好了,心裡還不一定有多嫉妒呢,還是少刺激她爲妙。
趙芸菡卻拉着她的手:“大姐姐,您帶我一起,帶我走好不好?”
趙語桐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詫異道:“芸菡,你在說什麼?你一個女子,怎麼能隨意離開呢?”
趙芸菡急得都要哭起來了,“大姐姐,如今夫人看我哪裡都不對眼,對我百般刁難,我真的不知道,往後還有什麼樣的折磨等着我。昨天晚上,我還偷偷聽到,夫人想要給夫君求娶兵部尚書府的千金爲妻。你說,等新奶奶進門,還不得視我如眼中釘,到時候我還有什麼好日子過啊?”
她想了想便道:“芸菡別急,不管怎樣,你肚子裡還懷着她的親孫子呢。”
趙語桐有些無語了,她這個妹妹怎麼這麼天真,她現在的身份是貴妾,不管怎麼樣,楊氏定是會爲蘇展楓娶一門高門出生的正妻的,這是人之常情,她怎麼就這麼看不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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