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遼皇宮,處處充滿異域風情。米白色的宮殿,全部由大理石建成,主體建築呈八角形,屋頂中央是半球型的圓頂,高大宏偉。
外牆上設有好幾道圓拱形門窗,窗戶鏤空成繁複的花鳥蟲魚,鑲嵌了各種顏色的寶石,拼綴成一些美麗的花紋與圖案。。地面也是由大理石鋪就而成,打磨得極其光滑,能清楚地映出人的影子。
在這座巨大的宮殿一角,卻有一處是仿照大周的宮殿建成。傳說大汗專門派遣了一批人,前往大周皇宮,借鑑學習那裡的宮殿格局。
一座大大的仿四合院風格的宮殿,取名爲飛霜殿,門窗都漆成了硃紅色,彩色的壁畫。殿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穿插其間,一道道長長的迴廊相連,一直從頭走到尾,都不會淋溼了。
“守月姑姑,皇后娘娘可在?”一個小太監喚住一身宮裝打扮的女子,詢問道。
守月瞥了他一眼,愛理不理的。“小五子,皇后娘娘一向身體抱恙,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喲喂,我的好姑姑。可不是我要尋娘娘的麻煩,只是大汗發話了,請娘娘去騰龍殿,有要事相商。”小太監一臉討好的笑。
“知道了,這北地天寒,皇后娘娘本就不適,出去別又惹了風寒。”守月自言自語着,又對小五子道:“你等等,我立即去稟報娘娘。”
“好嘞,小的就在這裡候着,也好替姑姑您撐下傘也好。”小五子態度謙卑,立在廊檐下候着。守月不再管他,轉身進了內殿。
殿內燃着好聞的安神香,守月將香爐裡的灰輕輕撥開,熄了香,來到*前輕輕喚了聲:“夫人!快醒醒!”私下裡,她一般不叫她娘娘,而是按以前的稱呼喚她“夫人”。
“守月,怎麼了?”婦人睡眠一向很淺,她這一聲低喚就醒了過來。轉過臉來,一張清秀絕倫的臉龐映入守月的眼前,竟然跟趙語桐有五六分相似,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此人正是讓趙家人牽掛了多年的女子——趙凌然之妻,趙語桐兄妹的母親凌寒萱。不過她如今的身份卻是北遼皇后。
守月扶她起身坐起,說道:“方纔大汗身邊的小五子來過了,說大汗等着您呢?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打發了他?”
“不用。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不管有什麼事,終歸還有些顧忌,不會太過分的。我去會會他便是。”凌寒萱勉強撐起身子。
“夫人,您沒事吧!奴婢給您烤烤可好?”守月擔憂地道。雨季快到了,她的身子時常這樣,這是當年生產落下的病根兒,每到陰雨天氣,就會全身不得勁兒,關節處還隱隱作痛。
凌寒萱一把拉住了他,“不用,睡了一覺好多了,回來再烤吧。”
守月沒法,只得服侍她穿戴整齊,洗漱過後才往外行去。
小五子還在殿外候着,見了凌寒萱,跪地道;“娘娘,大汗已等候多時了,請!”
他手指向旁邊挺着的一頂軟轎,凌寒萱看他一眼,鑽進轎去,守月則步行跟在旁邊,小跑着跟了上去。
行至一處拐角處,本來寬闊的道路正中停放着一頂轎子,周圍轎伕宮婢無數,好不熱鬧。
一個宮裝麗人從轎中走出來,見了凌寒萱的轎子,並不退讓,直直地站在路當中。
“給皇后娘娘請安!”
凌寒萱皺眉,吩咐道:“停轎!”
守月湊近些,稟報道:“娘娘,是李貴人。”
“本宮去給李貴人打個招呼!”凌寒萱清冷的聲音從轎中傳來。
“是!”守月打起轎簾,扶凌寒萱下了軟轎,向那李貴人行去。
“李貴人,今日真巧,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上你,咱們還真是有緣啊!”凌寒萱眼神冷冷地看向伏在地上的李貴人,並未叫她起身。
“是,想來我與姐姐真的緣分不淺,同爲漢人,又同時先後進了宮。只是姐姐恩*多一些,妹妹要好好向姐姐學一學纔是。”李貴人伏在地上很是不愉,聲音裡便帶了幾分火氣。她原是聽說大汗宣皇后去騰龍殿,心中嫉妒,想着故意在她必經之路擋了她的道,沒想到人家根本不着急。
凌寒萱自然聽出了她話語裡的諷刺意味,笑話,受*?表面看來確實如此,可是,有誰知道,在這個外表光鮮亮麗的宮殿內,她就像是一隻困在籠中的小鳥,想要飛卻怎麼都飛不高。
她與李貴人從來不對付,每次見面都是冷嘲熱諷,今日竟然還親自擋起道來。凌寒萱也不理會她,重新上了轎,對轎伕道:“李妹妹在這裡,我們不便打擾,咱們繞一繞吧。”
轎伕擡起軟轎,也不顧及皇后的尊嚴了,從大路的右側繞了過去。李貴人擡起頭,只見幾隻黑底筒靴走過,腳步所到之處揚起塵土,嗆得她連連咳了好幾聲。
“娘娘,起來吧,皇后娘娘早就走遠了!”身邊的侍女不敢先行起身,勸道。
李貴人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起身擡腳就朝她踢去:“該死的賤婢,都是你都是你,害本宮受辱,打死你!”
侍女低着頭,任其打罵不敢反抗,忍不住嚶嚶哭泣。
騰龍殿,一名形容粗獷的男子隨意坐在龍榻上,手裡拿着一個物件擺弄着,一手輕輕在龍榻的扶手上輕輕敲打着,濃黑的眉毛擰成一股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人便是北遼大汗呼延洪烈,習武的他聽力尤其敏銳,遠遠地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自殿外傳來,一道水紅色的身影便悠然而至。
“皇后,你可來了!”呼延洪烈起身,大步向凌寒萱走去。
“寒萱見過大汗,大汗金安!”凌寒萱微微退後半步,微微下拜,禮數十足。
呼延洪烈哈哈大笑,親手扶起她來:“我說皇后啊,這裡不是大周,沒有那麼多繁瑣的禮數,你這樣子是要我起好幾天雞皮疙瘩吧。”
“大汗此言差矣,你我尊卑有別,本來就該有所區分,若是君不君臣不臣的,哪裡還有規矩可言?”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沒有一絲波瀾。
呼延洪烈親自扶着她在榻上坐了,剛要捱過去,凌寒萱卻巧妙地一側身,恰到好處地拉開一些距離。
“不知大汗喚寒萱前來,到底是有何吩咐?眼看着變天了,寒萱舊疾復發,恐怕待不了多久,還請大汗揀緊要的說。”
呼延洪烈有些怒了,捏緊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真是的,從沒見過這麼倔強的女人,從來沒有給過他一絲好臉,虧他總是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
“皇后,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多待一會不好嗎?你不知道,每次見不到你,我就擔心得不得了,不知道你的身子到底好些沒有。”
呼延洪烈試着想跟凌寒萱溝通無奈她根本就是油鹽不進,禮貌地道:“大汗,當初咱們可是有言在先的,說好了互不侵犯的。如今,您是要背棄我們當初的約定嗎?”
“凌寒萱!”呼延洪烈終於忍無可忍,大聲叫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別忘了,你還有個女兒在我手上。我雖然奈何不得你,有的是辦法讓她不好過!”他湊近她的耳邊,厚重的鼻息噴在她細膩的皮膚上,與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形成強烈的對比,呼延洪烈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你、你不許亂來!”凌寒萱警惕地瞪着他,如今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女兒了。她一生無憂無慮,她不想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好啊,我知道你性子剛烈,所以,你只要好好地做好你的皇后,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不過,如果你敢耍花招,別怪我不客氣!”呼延洪烈滿意地看着凌寒萱氣焰漸漸下去,也坐回了榻上。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堂堂大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你的吧!”凌寒萱疏離道。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一生的噩夢,當年,若是沒有認識他,現在她一定好好地跟自己的妻兒一道,在家裡相夫教子吧。
呼延洪烈收起了鋒芒,臉色柔和了許多,手裡拿着一枚玉墜,對凌寒萱道:“當年,你發現我們秘密的那一天,一定就很想知道這枚玉墜是什麼用的吧!”
凌寒萱淡然地瞥了一眼,垂下眼簾:“大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都說了,我什麼也沒看到,你爲何總是這樣疑神疑鬼,將我囚禁於這華麗的牢籠中?”
“非也!寒萱。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就是能登上你這皇后的寶座,可是我獨獨鍾情於你,想和你白頭偕老,你卻不肯領情。你說,我的一片癡心,當真抵不了一個十幾年沒有見過面的男人嗎?”呼延洪烈控訴着。凌寒萱卻不看他,她知道,這個男人或許對自己真的有幾分情誼,不過那些都與自己無關,她屈身在此,只是爲了他,還有他們的女兒。
“大汗,如果你要說這個的話,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凌寒萱對此無話可說,本來,她對他還有幾分愧意,可是這淡淡的愧疚早已隨着他無休止的囚禁菸消雲散了。如今,她只想逃離,可是,總是尋不到合適的時機。
呼延洪烈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於是道:“好,我不說這個,就說這枚玉墜。我可以告訴你,這是當年我們尋寶最大的收穫。有人說,它就是開啓寶藏的鑰匙,可是,他孃的,老子連寶藏在哪裡都不知道!”
呼延洪烈氣急敗壞地吼道,並沒有注意到凌寒萱微閃的眼神。
“你是寶藏四大護法唯一的後人,怎麼會找不到地圖呢?你仔細找找,一定會有的!”他帶着最後一絲希冀看着凌寒萱。
“對不起,當年不是回去找過了嗎?我所有的隨身行李你也檢查過了,就是沒有你要找的地圖,你還要我怎麼辦?”
呼延洪烈垂下頭,有些無奈道:“好,我也知道這件事爲難你了,不過,我一定要找到那批寶藏,這次就再跑一趟,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你是說,你要放我回大周?”凌寒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呼延洪烈心中不爽,冷哼了聲:“是啊,不過你別忘了,你還有個女兒在我的手裡呢!”
說完,呼延洪烈拂袖而去,留下凌寒萱絕望地對着空蕩蕩的宮殿發呆。她要怎麼辦?難道,窮其一生,她就真的再也無法跟家人團聚了嗎?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她低低地喃喃道。
“大汗,您又何必呢?”殿外,一直候着的太監總管連飛勸道。他跟着洪烈已經十幾年了,從他還是皇子的時候,曾經跟着他一起在大周呆過好些年,對於事情的底細一清二楚。
呼延洪烈不以爲然道:“凌非,你也別勸了。我的一片苦心她既然體會不到,爲何還要委屈自己。如今,只要找到那張藏寶圖,足夠再建一個大遼。到時候,我大遼就有能力跟大周抗衡。不出三年,我要大周乖乖地對我稱臣,我就是當之無愧的皇上了!”
“大汗,既然您連後位都給了,就是說上幾句軟話又能怎麼樣呢?您也不必見到娘娘就對上吧。”凌非很是遺憾,大汗打天下是一把好手,可是論起這兒女私情還是差了一截。當年,他和趙凌然可以說是同時認識皇后的,可是,到最後,皇后心儀的卻是苦出生的趙凌然。
後來,大汗偶然得知,凌寒萱竟然是守護寶藏的四大護法唯一的後代,才用盡手段將她擄了來。縱然許以後位,她卻不屑一顧。
北疆大營,天空漸漸出現了陰霾,蘇展柏吩咐將士們開鑿溝渠排水,以免雨水進入軍帳之中。
“大家趕緊挖,雨很快就要下起來了,必須在今晚天黑前完工,不然就來不及了。”蘇展柏親自到各處督促,看來,今晚這場雨勢必會很大。
一名士兵飛速跑了過來,跪稟道:“將軍有急報!”
“何事?”蘇展柏停下了腳步。
“據探子查探,北遼大汗和皇后親自到訪北遼大營。不知意欲何爲。”
蘇展柏詫異道:“親自到訪?”北遼大營本來就是太子圖拉駐守,此次大汗跟皇后造訪,難道是要發起戰爭?
“人可到了?”
“還沒,估計半個時辰就到了。”
蘇展柏蹙起雙眉,這北遼葫蘆裡到底買的什麼藥?
“再探!多派人手盯着,一有風吹草動就來報告!”
“是!”士兵退下,蘇展柏連忙回了營帳,找來趙承希等人緊急商議。
蘇展柏的軍帳中,所有人正襟危坐,仔細聽着蘇展柏說明。
“情況就是這樣,你們說,他們到底有何意圖?”
“將軍,這不是明擺着嗎?北遼是知道了咱們上次攻擊落鳳嶺的事情,要給他的寶貝兒子報仇來着。”李副官很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活該,當初自作主張,現在人家老子來了吧。看你區區幾十萬兵馬,能否鬥得過人家一個大遼?
“李副將,話不能這樣說。北遼上次不是跟我們達成協議了嗎?如果不出意外,儘量以和爲貴,圖拉太子不就是準備來和我們談判的嗎?”靳勇反駁道。
“那又如何,有人聰明反被聰明誤,好好的一件事情搞成了這樣,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到皇上面前請罪啊!”
李副將一臉笑意,自從那次夜襲之後,他見勢不對,早已送信前往京城,要父親將他從軍營里弄回去。估計就是這幾日調令就會下達北疆了。
“趙將軍,你怎麼看?”蘇展柏不想聽李副將胡說八道,詢問一旁不做聲的趙承希。
“屬下看來,北遼出征,大汗和皇后親自出徵幾乎從來沒有過,此次確實有些不尋常。不過,我們也不能貿然採取行動,只能坐等消息了。不過,我們可以先做好一切最壞的打算,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趙承希冷靜地分析着。
“切,說了等於沒說!”李副將不服氣地嘀咕,兩面話誰不會說?有本事去將北遼太子的腦袋擰下來!
一衆人商議了半天都沒個結果,直到士兵又進來稟報:“將軍,北遼大汗派了信使前來,說是來議和的,請將軍前往一敘!”
衆人都愣住了,擺這麼大的陣仗,原來是議和?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嗎?圖拉也是存了議和的心思的,不過還未付諸實踐,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地來了。
蘇展柏自是求之不得,皇上當時的話說得很明白了,儘量以智取勝,不得已才動用武力。
“快快請進來!我要單獨見他!”蘇展柏有些急切,如果談判順利,他就可以回京城,算算時間,大概正好是語桐生產前一兩個月,正是需要他照顧的時候。
北遼大營,圖拉不安地見了呼延洪烈。
呼延洪烈笑看着圖拉,道:“圖拉,你說,你陪你母后到大周去走一趟如何?”
圖拉驚了一大跳,父汗莫不是察覺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