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紫蘇帶着李媽媽金嬤嬤等數人來了花廳,見了趙語桐躬身下拜:“見過大少奶奶!”
趙語桐鼻子裡“嗯”了聲,就不再看她她們,漫不經心地接過豆兒遞上來的青花瓷茶盞飲了一小口,然後盯着上面繁複的花紋,細白的釉面上長長的藤蔓纏繞,還有鯉魚跳龍門的圖案,似乎是要遊動起來了似的。
底下的衆人見趙語桐完全不理會她們,心知她該是生氣了,聲都不敢吭。倒是金嬤嬤,半晌不見她發話,有些坐不住了,出聲道:“大少奶奶,您喚我們來,有什麼吩咐啊?”
她完全沒有自覺,趙語桐柳眉蹙起,彷彿此刻纔看見她似的,道:“喲,金嬤嬤,你來了?”
金嬤嬤見她這樣客氣,便也長了幾分底氣。她還以爲趙語桐會因爲昨天的事情袒護她的奶孃,沒想到她根本沒有。於是道:“大少奶奶,老奴手邊正忙着呢,您要有什麼吩咐,差一個小丫鬟過來說一聲就行了。”
“哦?敢情我沒有事情還請不動嬤嬤了?”她揚起長長的尾音,金嬤嬤心裡咯噔一下,意識到自己剛纔這句話嚴重有問題,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刮子。
趙語桐接着又說了:“既然這樣,去請鄭嬤嬤過來,讓她帶幾個人送金嬤嬤回夫人那裡去,告訴她老人家,她的人我用不起。”
金嬤嬤哪裡敢回去,夫人吩咐的事情一點兒眉目都沒有,她若是此刻被送回去,以後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大少奶奶,奴婢說錯了,奴婢嘴笨,得罪了大少奶奶,請大少奶奶原諒!”她連連求饒,生怕趙語桐真的將她送回去。
“嬤嬤這句話可說錯了!”趙語桐輕輕用蓋子除去茶葉沫子,糾正她的話,“說到得罪,你認爲你一個奴才,有什麼能得罪主子的地方?做錯了事,該懲罰就懲罰,只有地位相當的,纔有得罪這個說法。金嬤嬤,我說得可對?”
金嬤嬤聽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是啊,她不過是一個奴才,主子要打要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趙語桐看着她不停變化的臉色,心裡十分受用。她就是要這樣將她踩在腳下,那又怎麼樣?她不是夫人送過來的麼?我就還真不給她的面子,你能奈我何?
邊上的紫蘇幾個早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大少奶奶這是變相地在替李媽媽討公道啊。想想也是,李媽媽是大少奶奶的奶孃,竟然被金嬤嬤冒犯,這怎麼能不讓她生氣?更何況,這個得罪李媽媽的還是楊夫人的人,若是不逮着這個機會好好敲打一番,就不是她們的大少奶奶了。
豆兒和果兒想笑又不敢笑,尤其是果兒,金嬤嬤昨天的囂張樣子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此刻的樣子看來真是有點狼狽。她強忍着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心底暗暗地高興着。
趙語桐又看了看李媽媽,眼裡有了一絲不悅。
“李媽媽,聽說昨天我不在的時間,你對金嬤嬤不敬,可有此事?”
李媽媽愣了下,心裡難免覺得委屈,可她並沒有拆趙語桐的臺,而是低了頭認了錯:
“對不起,大少奶奶,奴婢不該因爲一點小事就和金嬤嬤吵起來。”
趙語桐將她的委屈看在眼裡,心中有絲感動。不愧是奶孃,就算是這樣也沒有明面上牴觸她。她分明知道金嬤嬤不對,完全有理由在此時告狀,可她還是順着自己的話認了錯。
當然,讓李媽媽服軟並非趙語桐的本意,她又轉向了金嬤嬤:“嬤嬤,你來說一說,你們到底是爲了什麼吵起來?”
金嬤嬤一下煞白了臉,她們是爲了——可這敢說出口嗎?
一旁跪着的果兒開口了:“大少奶奶,這件事說來不是李媽媽的錯,她不過是爲了維護紫蘇姐姐的名聲罷了。金嬤嬤仗着自己資歷老,就隨便拿紫蘇姐姐開玩笑,有損她的閨譽,就是奴婢,也是不服的。因此,李媽媽才和她爭吵了幾句。”
趙語桐的臉色沉了下來,看向金嬤嬤的眼神就無比凌厲:“金嬤嬤,可是如此?”
金嬤嬤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趙語桐烏雲密佈的表情。
“好你個金嬤嬤,竟敢拿我身邊的貼身丫鬟來說嘴,你真長本事了!”趙語桐語氣陰冷,“來人,金嬤嬤隨口污衊別人的閨譽,不知悔改,還與人發生爭執,品德敗壞,罰杖責十下;還有,金嬤嬤冒犯的兩人,一個是本少奶奶的奶孃,一個是本少奶奶的貼身丫鬟,明顯是不把主子放在眼裡,再杖責十下。兩罪並罰,應杖責二十。姑念她是夫人送過來的老人,責罰減半,且罰杖責十下。拖下去,立即執行!”
“大少奶奶!”金嬤嬤此刻驚呆了,她萬萬沒想到趙語桐一點都不顧念夫人的面子,竟然真的要打她。
“怎麼?不服是嗎?”趙語桐冷眼睨了她一眼,又道:“另外,昨日在院子裡的還有青葉和果兒,見她們二人爭執,沒有勸說,也得罰。我這裡不養閒人,就罰你們二人去院子裡做灑掃半月,不得進屋聽清楚了嗎?”
青葉沒料到連她也罰了,委屈極了,果兒拉了她一下,纔回過神來,連忙低頭應道:“聽清楚了!”
趙語桐早知道青葉沒那麼容易服軟的,也不理她,今後只要不委以重任就行了。
趙語桐眼神一閃,外面的鄭嬤嬤已經領了三四個粗使婆子要來押金嬤嬤。剛碰到她的衣袖,金嬤嬤嫌惡地甩開,狠狠地等了那婆子一眼:“放開,踐人!我也是你能碰的?”
那婆子不怒反笑:“嬤嬤,對不住了。婆子我也不過是聽主子命令行事,冒犯了貴人您,還請擔待着點兒!”
另一個婆子也笑道:“是啊,這做奴才的,講究的就是聽話。若是不聽話,只能怨自己沒有投個富貴胎,就是再蹦躂又能怎樣?”金嬤嬤只覺喉嚨口一陣腥甜之氣上涌,差點氣得吐血,卻掙扎不脫,只好任兩個婆子拉了出去,壓在一條長凳上。
此時,鄭嬤嬤走近,吩咐道:“大少奶奶說了,金嬤嬤是夫人跟前的老人,且給她留點體面,褲子就不全脫了。好了,動手吧!”
金嬤嬤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是什麼季節,又沒有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褲,哪裡還用脫了褲子再打板子?這鄭嬤嬤分明就是公報私仇!
“鄭婆子你個……”她剛要破口大罵,嘴裡就被塞上了破布。鄭嬤嬤嫌惡地看了她一眼:“這張臭嘴,不知道還會噴出什麼糞來,別污了大少奶奶的耳朵,還是塞上的好!”
金嬤嬤“唔唔”直叫,可手腳被按住,嘴巴封住了,再掙扎也是徒勞。很快就被脫得只剩下一條薄薄的中褲,板子像雨點一般落了下來。
一頓板子下來,金嬤嬤不只肉疼,心更疼。這一次,她裡子面子都沒有了,不禁對落井下石的鄭嬤嬤更恨上了。
金嬤嬤又被押回了花廳,渾身的精力都被抽走了,像條似乎死狗一般攤在地上。
趙語桐眼裡沒有一絲同情,這老貨,直到現在都沒有悔悟,活該!
“好了,鄭嬤嬤,回頭你將這事向夫人告個罪,將事情一五一十說給她聽,相信夫人能理解的。”
鄭嬤嬤應了,金嬤嬤只慘白着一張臉,原本她還打算回去告狀的,這下子路子全被堵死了。
趙語桐不再理她,想了想,她看了一眼身旁跟紫蘇並肩站着的豆兒,心念一轉,又道:“這段時間,據我觀察,豆兒表現得還不錯,目前人手不夠,豆兒就升爲一等,李媽媽待會兒撥給她兩個使喚丫頭。”
豆兒驚喜地望着趙語桐,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升了等。她有些不知所措:“大少奶奶,奴婢……”
“不用說了,我意已決。在我身邊服侍,靠的是能力,不是靠資歷,我觀察你很久了,你完全有這個能力做好。”
豆兒還要再說什麼,紫蘇偷偷碰了她一下:“傻丫頭,大少奶奶看得起你,證明你有本事呢。快別推辭了!”
豆兒只好跪下謝恩:“奴婢謝大少奶奶,往後一定會當好差的。”
一時間,花廳裡的氣氛有些活躍了,被罰的青葉和金嬤嬤幾乎完全被人忘記了。她二人都嫉妒不已,什麼看能力不看資歷,趙語桐說的不就是她們嗎?憑什麼做牛做馬這麼久,自己被罰,好處全都被別人佔了去?
青葉的心不禁又靠向金嬤嬤一些了。想到之前金嬤嬤的提議,她不禁又有些意動了。
“大少奶奶,您今日也累了,喝了這燕窩就早些歇着吧!”紫蘇體貼地扶趙語桐躺在榻上,有些擔憂。
別人是不知道,她可知道。現如今不必以往,大少奶奶不是一個人了,怎麼都得爲肚子裡的孩子考慮考慮。
趙語桐的確有些累了,接過她手裡的冰、糖燕窩燉雪梨,看着亮晶晶一片,忽然就有了食慾,端起碗來幾口就喝了個精光。
紫蘇有些汗顏,自己這主子也太不拘小節了吧!
趙語桐剛剛睡下,豆兒就走了進來,紫蘇連忙將她拉到一邊,眼神示意她噤聲。
豆兒有些急了,聲音都帶着哭腔:“紫蘇姐姐,夫人親自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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