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語桐一雙柳眉鎖得緊緊的,或許她真的冤枉了傅氏,先前她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並沒有細想。如今想來,並非傅氏天不怕地不怕,指使底下的丫鬟去做這件事,她根本就是被人栽贓陷害的,流雲是傅氏的丫鬟,就算她想害肖景瑤落胎,也不會使這樣低級的手法,應該做得更隱秘的。任誰也不會把自己的把柄暴露出來的,更何況是已經掌家多年的傅氏了。
她擡眼看向流雲,仔細地捕捉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她看到了害怕和驚慌,眼裡卻是一片清澈。她心裡有了計較,出聲道:“二嬸,這件事您說怎麼辦吧?”
意思就是說,事情是你的人做的,不管是否你指使,都得爲此承擔責任。傅氏臉色一下子煞白,她又不能將孩子再找回來,一時間吶吶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動了動嘴皮,說不出話來。就算她平日囂張跋扈,可絕對沒有膽子去謀害大房的子嗣啊!她雖然自詡功臣,心裡卻明白若是沒有大房罩着,二房的日子怎麼可能過得這樣安逸?光憑趙凌睿的那點微薄的俸祿,根本養不活他們這一大家子,更何況趙凌睿還一房房地往屋裡收人了,全都指着趙凌然這顆搖錢樹。因此,她一直都把趙凌然這個大伯恭維得很好,根本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可是,她沒有做,肖景瑤的胎卻是真真實實地沒有了,又到底是誰做的呢?
此刻,趙語桐心裡的想法也跟傅氏一樣。她絞盡腦汁地想,府裡除了傅氏,還有誰對大房有那麼大的成見,以至於要動手鬧出人命來?
傅氏瑟瑟地看向趙語桐,問道:“語桐,會不會這件事情根本就是個意外啊?”此刻,她只希望大事化小了,不然,流雲是她手底下的人,她是怎麼都脫不了干係的。
趙語桐目光冷冷地射向她,傅氏眼神一閃,心裡就有些發虛。
這個侄女看着年紀輕,怎麼渾身都有一種讓她畏懼的氣息,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只覺得她的一雙彷彿能洞察世事的眼睛幾乎就要將她看透了,連忙低下了頭。
此刻,劍握在她的手上,還是少惹她爲妙。要知道,這根本就是個不讓人的主,她能爲剛進門的肖景瑤討回管家權,今日逮到了把柄,就是將她們一家趕出去,她可能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趙語桐滿意地看着傅氏臉上收斂不少的神情,很好,今日她一定要做一些事情,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出罪魁禍首,不然家宅不寧,等她走後,肖景瑤不是更加危險了嗎?
她看了看流雲,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徵詢傅氏的意見。
“二嬸,我想,這件事還是請示了父親的好。正好雍國公府的人都在這裡,讓他們做個見證,也免得別人在背後嚼我們的舌根。”
傅氏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頭緒來,此刻,她是比任何人都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不然,她就要替別人背這個黑鍋了。
“好好,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把他揪出來,我心裡永遠都梗着根刺!”傅氏眼裡迸出一道寒芒,到底是誰?看她如今失勢了,竟然敢這樣污衊她。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好!”趙語桐應道,吩咐一直候在旁邊的紫蘇道:“去請老爺和雍國公一家立刻到正廳來!”今日她還就非得把這個人揪出來了!
紫蘇帶了個小丫頭立即去了,傅氏拉着趙語桐的手,眼裡含淚,似有無盡的委屈。
“大侄女,我就是再不知好歹,也不會這樣喪盡天良啊!你一定要相信我!”
趙語桐對她並無同情,她輕輕將手從傅氏手中抽出來,淡淡地道:“二嬸不用着急,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我相信,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我只看最後的結果。若是今日弄不明白,就是告到官府,我也定要將這個殺死趙家長孫的兇手揪出來!”
她這不光是說給傅氏聽的,也是給自己下的決心。
起身,她理了理身上有些皺褶的衣衫,帶頭往外走去。傅氏趕緊瞪了幾個丫鬟一眼,斥道:“杵着幹什麼,還等着八擡大轎來迎啊?還不趕緊跟上?”
香雪香憐連忙上來扶着傅氏,卻被她狠狠甩開:“這羣不長進的東西,要你們有何用?待會兒給我好好多個心眼兒,別又被人陷害了去,若是我有了什麼,你們是決計落不到好的!聽到了沒?”
說完,她憤憤地跨出了屋,幾步攆上趙語桐,丫鬟們緊緊在後面跟着。流雲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後面,一雙手不安地絞來絞去,一句話都不敢說。
到了正廳,趙凌然他們已經到了。除了坐在首位的趙凌然,雍國公肖擎雲在他對面對了,旁邊是雍國公夫人和肖愷睿,以及一衆僕從。當事人肖景瑤因爲身子虛弱沒有在場,趙語桐和傅氏帶着一大羣人進來,氣氛有些壓抑,偌大的正廳頓時顯得有些擁擠了。
“語桐見過父親!”趙語桐開口了,又向雍國公一家見了禮,“國公爺、夫人,肖公子,請你們來實在是因爲大嫂的事情感到愧疚,希望你們能爲今天的事情做個見證!”
她氣質從容鎮定,清澈的眼裡流露出一絲擔憂。雍國公夫婦眼裡露出一絲讚賞之色。
肖愷睿也一直在盯着她,從她進門開始,視線從未從她身上移開。多日不見,她好像又變了些。柳眉如煙,清澈的雙眼,膚色依舊白希,同樣出衆的五官,只是眉眼間多了一些說不出的韻味,更加引人注意,讓他更加錯不開眼睛了。
趙語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肖愷睿連忙將視線移開,不自在地閃了閃。
來不及想什麼,趙凌然開始發話了:“語桐,紫蘇說你要將事情查清楚,查得怎麼樣了?”
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一向有主意,對她很是放心。但是自己本來就虧欠她良多,如今都出閣了都還要回孃家處理這些事情,真是難爲她了!
趙語桐看了眼旁邊的流雲,廳裡每個人都是一副肅殺的神情,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勢,心中一凜,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就這樣呆呆地站着。
感覺到趙語桐在看她,流雲一下子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連忙跪了下來。
趙語桐恭敬地回父親的話:
“爹,今日早上,大嫂正是被這個丫鬟絆倒的,只要詳加審問,我想應該查出事情的真相的!”
趙語桐說完便退到了一邊,如今,大家長在這裡,輪不到她來發話。
趙凌然目光尖銳地射向地上跪着的流雲,厲聲問道:“你爲何要出手陷害趙家的子嗣?”
由於他很少在內院走動,流雲又是新來的丫鬟,趙凌然並不認識她。一聽趙語桐說是她害肖景瑤跌倒,立馬就定了她的罪。
“老爺,不是奴婢啊,奴婢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樣的事,奴婢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流雲聽了趙語桐的話,也認識到了事情並非是一場意外那麼簡單。此事一定是有人故意的,她不過是給人當了替罪羊。
傅氏的臉上一陣難堪,趙凌然這話就像是在打她的臉,不過,此刻,她顧不得那麼多,還是儘量撇清自己的嫌疑纔是。趙凌睿那個沒用的男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整天的不着家,害她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大伯,這個丫頭是我新近買來的,許是不小心衝撞了大侄媳婦,要打要罰都任憑處置,我不會說一句怨言的。”一句話,傅氏將自己的責任推脫得一乾二淨。
趙凌然蹙起了眉頭,心裡有些不舒服。這個弟妹是越來越自私了,出事就先想到自己,也不想着將事情弄清楚。也不想想這十幾年來,若不是他護着他們,能過得這麼滋潤嗎?
“哼,弟妹倒是無辜!”趙凌然冷笑一聲,沒有給傅氏留面子,繼續道:“這丫鬟是你的人,若是找不到其他人,你也脫不了干係!”
他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自從趙承希的婚事開始,二房根本沒有幫上忙,他就明白,並不是自己一味顧着他們,他們就會知恩圖報。因此,女兒派了人過來張羅,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心裡對弟弟和弟媳的所作所爲有些不爽了。
趙語桐沒想到父親會這麼不給傅氏的面子,看雍國公一家還在場,連忙道;“爹,事情的經過到底如何,還是先問清楚吧!”要不是爲了讓他們看看,方纔她在二房院裡就審問流雲了。
趙凌然將目光轉向了流雲,還未開口,流雲就不住地磕頭,哭哭啼啼地將事情的經過又說了一遍。
“你說路上是溼的?”趙凌然眼睛微眯,緊盯着流雲,“那可看到有人故意潑了水?”
流雲連連搖頭,她當時一門心思想着去討好肖景瑤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附近有沒有其他人。
“老爺,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您相信奴婢真的沒有啊……”流雲苦苦求道,沒有人同情她,她索性從地上爬起來,猛地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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