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師爺帶着靳勇等人去了延平縣最大的倉庫,這裡存放着縣衙所有的存糧。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命人開倉,看着偌大的倉庫裡全是穀米,靳勇不由得罵了聲三字經:“好個延平縣令,竟然私下囤積了這麼多糧食,怪不得老百姓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這延平縣居然這麼肥,還鬧什麼饑荒呢,這些糧食夠吃上好久了。”另一名士兵也目露金光。
“快裝吧,趕緊的!不然趕不上將軍他們了!”靳勇敲了他一個爆慄,痛得那士兵哇哇地哭爹叫娘。
士兵們將一車車的糧食運到空闊地帶,開始賑濟災民。延平縣衙也有不少衙差在裡面濫竽充數。
百姓們拿着簸箕等候着,有的甚至連家裡的大鐵鍋都弄來了,希望能多分點糧食。
“別急別急,大家一個個來!”士兵們安撫着激動的百姓們,讓他們一個個排好隊站成列,開始分發糧食。
一時間,開始井然有序了。每個得到了糧食,臉上喜氣洋洋,真是比過節還開心。
楊雄遠遠地看着,他手裡的拳頭越來越緊,眼裡閃過一道利刃般的目光。蘇展柏,你壞我好事,給我等着,我一定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蘇展柏一行繼續前行,天剛擦黑就到了宿營地。營帳已經打起來了,軍士們正在進行營帳的收尾工作。
蘇展柏命所有人等開始休息,鑽進了自己的營帳。
剛剛躺下,趙承希一把掀開門簾,大步走了進來。
“承希,怎麼了?”蘇展柏很少看見他這麼着急的樣子,詫異道。
趙承希有些急切地道:“展柏,張大和錢六不見了!”
蘇展柏有些意外,“之前他們不是一直跟着的嗎怎麼會不見了?”
“其實在路上就沒看到他們兩個了,只是我以爲他們會跟上來。如今看來,他們會不會是回城去了?”趙承希有些擔憂,方纔他已經派人找過了,沒有發現他們的蹤影。
“糟了,他們一定是回去找家人去了!”蘇展柏記起,當時錢六不敢讓他們進城,就是考慮到自己的妻兒,他們應該是趁着人不注意悄悄溜回去了。
雖然對那二人沒什麼好感,不過終究是因爲他們才順利進了城,而且他們是冒着生命危險,無論如何自己都是有責任的。
蘇展柏一時間感到自己做了件壞事,當時,事急從權,就沒有考慮周全,他本來應該在啓程的時候就派人去把他們的家眷接出來的,如今楊雄若是察覺了,應該會派人去抓他們了,錢六不是說過了嗎?楊雄會拿他們的妻兒開刀?
“那趕緊派人追去,希望能追得上!”蘇展柏道立即道。
趙承希點點頭,他其實已經命令手下人去處理這件事情了,希望能夠趕得及。
“娘子!”錢六輕輕敲了敲門,好半晌,屋裡才鑽出個三十歲上下的婦人,“相公!”她淚流滿面,顯然是爲丈夫擔心來着。
錢六以往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而現在,妻子竟然體貼地迎上來,這讓他心裡涌起幾分感動。
他一把握住妻子的手,急切道;“趕快收拾一下,我們要立即離開這裡!”
婦人神色一震,擔憂地看他:“怎麼,出了什麼事嗎?”她心裡惶惶的,丈夫今日回來的比較晚,她就預感到有些不對了。
錢六動了動嘴皮,最後道:“這個來不及解釋了,總之趕緊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婦人連忙進屋開始收拾東西,孩子在鄰居家玩,也喊了回來。三兩下收拾了,就一個簡單的包袱,收拾了兩三件換洗的衣裳和銀錢,出門來。
“相公,咱們快走吧!”
一家三口立即動身出了門,屋外張大神色慌張地過來:“快走,那邊有人過來了!”錢六一驚,“他們這麼快就來了?”
“快走,那邊沒人,我們從小巷子裡鑽出去!”張大果斷地指着一條巷子道。
錢六感激地看着他,喚了聲“兄弟!”眼裡熱淚盈眶。
張大將錢六的兒子一把抱起來,幾人快步拐進了巷子裡。
“砰!”錢六家的木門被一腳踢開,幾個衙差衝進屋裡,到處翻找起來。
“頭兒,沒人!看樣子他們已經跑了!”
“該死,張大不見了,錢六也跑了!”差頭一腳踢翻了他:“還不快追,大人有令若是抓不到他們,我們就要受罰了!”
“是!”那衙差連忙爬起來,就要往外跑。
“頭兒,隔壁家的婦人說,半個時辰錢他們還在家裡,只怕剛走不久!”另一名衙差前來報告。
差頭狠狠地捏了把拳頭,暗罵了聲,厲聲道:“他們一定沒走遠,給我仔細搜!若完不成任務,後果你們自己知道!”
所有人立刻應聲,追了出去。
張大等人沒命地跑,總算快到城門口了。看着高高的城門,幾人猶豫了。
“糟了,我們怎麼出去啊?一定有新的人把守着,要出去可不容易了!”錢六面有難色。
張大伸手往懷裡掏東西,很快掏出一根粗粗的繩子,竟然還有兩個鐵鉤子,他揚眉道:“看,有這個!”
錢六眼睛一亮,張大這人平時雖然有些不着調,這關鍵時候還真能想辦法!
“好,有了這個,咱們就有希望了!”
張大嘿嘿一笑:“兄弟我別的本事沒有,瞎琢磨倒是常有的事!大哥大嫂,咱們趕緊走吧!”
錢六點頭,二人立即將鐵鉤子綁在繩子上,將繩子一扔,鉤子甩出了牆外,穩穩地勾住外牆壁。
張大拉住繩子,哼哧哼哧幾下就爬上了牆頭,往地上錢六夫婦道:“快把孩子給我!”
錢六一怔,將孩子遞給他,張大小心地抱着孩子,往牆的另一邊縱身一跳,安全地落在了地上。
錢六費力地將妻子也送了出去,自己也順着繩子爬到了城牆上,正欲往下跳,忽然傳來喧譁聲:“他們在那裡,快給我拿下!”
錢六心中一驚,連忙跳下去。
“快走,他們追過來了!”幾人又開始亡命奔跑起來。
差頭很快命人打開了城門,追了出去。
錢妻跑了這麼久,身子有些受不住了,喘着粗氣道:“相公,我跑不動了,你們趕快逃吧!”
錢六停下來扶住妻子,斥道:“胡說什麼呢?趕緊走吧!”
“不,你們走!我跟着會拖累你們的,我們大家都跑不掉了!你只要記住,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小寶就行了。”
錢妻眼裡閃着淚光,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她不想讓幾個人都被抓住。
張大見狀,皺眉道:“你們就別磨蹭了,趕緊走!”錢妻堅持不走,沒辦法,張大靈機一動,看向旁邊的灌木
叢:“這樣吧,嫂子你躲到那裡去,相信那些人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察覺。我們先走,等他們走了再回來接你!”
錢氏夫妻想了想,都覺得這個方法不錯,立即照做了。
錢妻躲在低矮的灌木叢中,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心跳得都要到嗓子眼兒了。終於,腳步聲過去了,她又貓了好一陣,纔敢將頭露出來透一口氣。
張大和錢六帶着孩子沒命地奔跑,還是被衙差們追上了。
“張大錢六,你們給我站住!”差頭在後面大喊。
二人充耳不聞,繼續狂奔,可後面人多勢衆,他們二人很快就被圍在中間了。
差頭喘着粗氣,噴在二人的臉上,嘲諷道:“你們跑啊!看能跑多遠!”
他孃的,害他們一頓好找,這些年,延平縣沒有出過什麼事,他這個差頭好久沒有這樣累過了。
錢六將頭一扭,硬聲道:“哼,被你們抓住了,只怪我運氣差,要怎樣隨便吧!”
差頭冷笑一聲:“喲,骨頭還挺硬的啊!很快,老子就叫你硬不起來!”他朝後面的手下道:“來人,給我把他們綁起來,帶走!”
張大一聽,立刻賠着笑臉上前:“頭兒,這樣不好吧。念在咱們曾經相識一場的份上,您就高擡貴手,我們跟你們走就是了!好不好?”
差頭一聽這話,心裡舒坦了些,不過他的氣還沒撒呢,這兩人如今已是甕中之鱉,他是絕對不會讓他們逃脫的。
“來人,給我好好地綁,綁得結實點兒,千萬別讓他們溜了!”
張大一臉灰色,他還想着在路上尋找機會溜走,看來是沒有希望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衙差拿繩子過來綁他。
“住手!”一聲大喝,令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張大順着聲音望去,一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軍爺,您來了!”
來的人正是騎着高頭大馬的靳勇,他方纔散發完糧食後回到了營地,還沒下馬,就聽說了這件事,立即打馬迴轉身,帶人又追了過來。
靳勇朝二人一笑,“呵,我今日來的還真巧呢!張大和錢六是我靳勇的兄弟,你們這些衙差竟然膽敢綁他們,趕緊鬆綁,不然爺爺我就不客氣了。”
衙差在見到靳勇之時已經不知道如何反應了,今日見過徵北大軍,知道他們的來歷,如今自己帶的人明顯少了很多,怎麼是他們的對手呢。可是,若是放了這二人,他們又如何回去向大人交代啊?
靳勇見差頭糾結的反應,不悅道:“怎麼,想和爺爺我較量一下嗎?來人,給我好好教訓這些傢伙!打死一個賞
銀一兩,打殘了賞五十個銅板!給我狠狠地打!”
衆軍士先前因爲忙着分發糧食還有些萎靡,此刻一聽有賞,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紛紛翻身下馬,上前按住衙差就打,一時間,衙差們被打得嗷嗷直叫,紛紛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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