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怡見姚霜沉默不語,也不急着勸說,她昔日跟在姜太后身邊也學了不少東西,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若是逼的太緊,反而會讓姚霜心生疑惑。
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姚霜擡起頭,看着姜怡,問道:“姜夫人,你爲何會選擇我來幫你?殿下常年都不來我這裡,恐怕我這個幫手,對夫人來說並沒有什麼作用。”
“誰說沒有作用?”姜怡笑道,“姚姐姐,你仔細想想,在這個宮裡,除了我們兩個,其他人還需要幫手嗎?”
姚霜想着姜怡的話,腦海中飛轉動。韓夫人已經有了身孕,到時候母憑子貴,自然是有了依仗;6映泉向來得寵,身邊又有云瑤相助,地位已經是穩穩當當;賀美人從不爭搶,似乎並不在意這些虛名。
而只有她和姜怡,進入宜王宮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平平淡淡的。然而,姜怡身後還有姜太后扶持,她卻是真正的什麼都沒有。
如今,太后讓姜怡操辦宮宴,已經是要開始爲姜怡鋪路了。既然姜怡想跟她合作,那她何不答應下來,藉着姜怡的勢頭向上爬呢?
思及此,姚霜點點頭,說道:“姜夫人說的沒錯,既然夫人誠心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姜怡見姚霜答應,心中很是高興,這意味着她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了助力,也就事半功倍。即便像上次一樣,計劃出現紕漏,東窗事,那她也有了個替死鬼。
這一招,還是上次雲瑤教她的。姚夢就是作爲姜怡的替罪羊而死,如今姜怡不過是繼續爲自己尋找了一個新的替身罷了。
半個月的時間,姜夫人和姚美人盡心盡力的操辦宜王宮的年終宮宴之事,也算是將整個宴會的流程做的妥妥帖帖。
大年三十,宜王宮中充滿了喜悅的氣氛,就像昔日在寧宮裡,無數個年終宮宴一樣。
好像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而已。
6映泉在絲絲的伺候下,換了一身新做的冬裝,梳了時下最流行的流雲髻,一半的頭梳上去,另一半的頭披散在身後,遮擋了一些寒風。
雪白的披風裹在她的身上,披風上的毛柔軟而明亮,襯托地她整個人看起來明豔動人,當真稱得上是“絕色”二字。
雲瑤一直都知道6映泉長的非常美,從她第一次在雪地裡看到映泉,就已經知道了。那個如同天使降臨的少女,那樣清澈的目光,那樣明媚的笑容。
可如今,昔日天真的少女已經長大,開始變得雍容華貴,渾身上下透露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萬種風情,一顰一笑間,流轉着絕世清麗之靈性,顧盼生輝,楚楚動人。
盛裝打扮之後的6映泉,美地讓同爲女子的雲瑤,也有些睜不開眼。
“你今兒這一身在宮宴上,必定能夠大放異彩。”雲瑤伸出手,將6映泉鬢邊的絲理順,笑着開口說道。
“大放異彩是沒錯,可也會招來無數的記恨。”6映泉嘆息地說道,“雲瑤,你當真不跟我去宮宴嗎?”
雲瑤微微淡笑,稍微彎着身子,在6映泉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只見6映泉一副瞭然的樣子,點了點頭,笑容有些曖昧不明,充滿了揶揄的神色。
這模樣,倒是把雲瑤給弄的臉紅了。
她之所以不跟6映泉去宮宴,乃是因爲早上沈澈過來的時候,告訴她,晚上顧清銘會來看她,讓她在玲瓏閣裡等着。
雲瑤和顧清銘能見面的次數本來就不多,每次去荒山,也都是在聽沈澈和顧清銘商量練兵佈陣之事,很少有單獨相處的時候。比起沈澈和6映泉兩人能天天見面,她這份愛戀,倒是淒涼許多了。
天色已經不早了,6映泉剛梳妝完畢,沈澈就過來接她一起去光明殿了。
沈澈對6映泉的寵愛,當真是空前絕後的獨一份,明明他只需要在光明殿等着就好,可是他卻親自過來,把6映泉接過去。
其實這也不怪6映泉會背叛秦太后,一面是秦太后的威脅和咄咄逼人,一面是沈澈的寵愛和柔情似水,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更何況,女兒家的心總是很柔軟,誰能免她流離之苦,失意之悲,她的心就自然更偏向誰。
雲瑤站在門口,將沈澈和6映泉送走,這次6映泉的身邊帶着絲絲。等他們走遠之後,雲瑤纔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手中抱着湯婆子,面前的架子上還擺着炭火盆,讓她整個人都暖呼呼的。
夜色逐漸沉寂下來,宜王宮的宮宴也開始了。
遠處的絲竹聲聲,歌舞昇平,昭示着所有人的好心情。就連宮女太監們,臉上也掛着喜氣洋洋的笑容,迎接新的一年到來。
雲瑤在等顧清銘,她的腦海中回想着兩人之間爲數不多的甜蜜回憶,雖然他們各自有自己的指責,經常聚少離多,但是這些回憶,足夠撐起雲瑤的整個信念。
扣,扣,扣。
忽然傳來三聲敲打窗櫺的聲音,驚醒了雲瑤的思緒,她心中有些緊張,走到窗邊,低聲開口:“誰?”
“小丫頭,是我。”低沉的嗓音在外面響起,下一刻,窗櫺已經被雲瑤打開。
寒冷的風從外面呼呼的灌進來,吹動着雲瑤的絲和臉龐,剛剛還熱乎的身體,一下子就被這冷風給吹的冷卻。
顧清銘從外面跳進來,順手關上了窗戶,轉身的瞬間,便將雲瑤拉進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着。
情不自禁,因爲許久沒見,就想好好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存在。
其實顧清銘應該是冒着風雪過來的,他的身上有些冷,讓雲瑤一陣哆嗦。可儘管如此,她卻不願離開他的懷抱,因爲這是她爲數不多能跟他如此親近的機會。
“將軍,我很想你。”雲瑤將頭埋在顧清銘的懷裡,低聲說着,一字一句,卻十分清晰。
雲瑤並不是一個感情外放的人,甚至是非常含蓄內斂,她對顧清銘的情意,一直埋藏在她的眼裡心中,從不曾直接用言語表露,可現在,她卻這麼肯定而執着的告訴顧清銘,她想他。
顧清銘眼中的溫柔越漸濃郁,幾乎要將這整個冬天的寒冷驅散。
“我也是。”顧清銘淺笑,放開雲瑤,說道,“你去多穿幾件衣服,我帶你去個地方。”
雲瑤擡頭,很想知道顧清銘要帶她去哪裡,不過她沒有問,只是轉過身,從櫃子裡取了一件厚厚的襖子穿上,將自己整個人裹的像球一樣,朝着顧清銘走去。
顧清銘卻似乎還嫌她穿的不夠多,從旁邊架子上取下披風,爲她披在身上,繫好袋子,然後牽着雲瑤的手,從窗戶跳了出去,落在地上。
雲瑤沒站穩,直接倒在顧清銘的懷裡,而顧清銘順勢將雲瑤摟着,深吸一口氣,腳尖輕點,便縱身而上,朝着宮外而去。
夜色深沉,多日不見,顧清銘的武功似乎又精進了不少,即便是抱着穿成球的雲瑤,度也絲毫不見減慢。但是使用輕功疾行,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倒是讓人有些難受。
不過,顧清銘捨不得雲瑤受到一點寒風,他將披風上的帽子給雲瑤戴上,將她緊緊地箍在懷裡,一隻手摟着她的腰,一隻手拉攏她的披風,將她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一點兒也不感覺到冷。
雲瑤都看不見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兒,她只感覺到一隻有力的手臂橫在自己的腰間,將她緊緊護着,隨着顧清銘上下跳躍,她的身體也跟着起起伏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顧清銘穩穩當當的站在地上,但是仍舊沒有放開她。
“到了嗎?”雲瑤開口問道。
“到了,你擡起頭,看看。”顧清銘說着,然後稍稍鬆開雲瑤,將她轉了個方向,讓她看眼前的場景。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宜國都城的一條河邊,雖然天氣很冷,但宜國畢竟是南方,河水並沒有結冰,還是在流動。而流動的河面上,漂浮着無數盞花燈,星星點點的,在夜空下顯得十分明亮。
雲瑤仔細一看,才現自己居然是站在一條小船上,船停靠在河岸,周圍被花燈環繞,而岸邊的樹上還懸掛着一盞盞明亮的燈籠,一直沿着河岸的樹綿延到不知盡頭的地方。
每一盞花燈上,都寫了一個“瑤”字,一筆一劃,那樣清晰。
雲瑤眼前似乎都能浮現顧清銘彎着腰,蹲在河邊寫她名字的情景,她能看到他眼中的專注,還有眉眼之間那一抹濃郁到化不開的情意。
“好美。”雲瑤不由得感嘆,“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麼冷的天,你在這裡待了不短的時間吧?”
“無礙,只要你喜歡就好。”顧清銘說道,“自從在寧宮認識你以來,許多次你爲我擔驚受怕,爲我性命相托,可是我卻沒能讓你過一天平靜的日子。爲了沈氏江山,爲了顧家遺訓,我心中總是有許多許多的顧慮,家國天下填滿胸中丘壑,卻讓你跟着一起顛沛流離。如今能爲你做點什麼,我很高興。”
“是我自己願意的。”雲瑤的眼眶有點溼潤,閃亮亮的,她不由自主的微微仰頭,想將眼淚收回去,“沈氏江山也好,顧家遺訓也罷,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更何況,將軍又何嘗不是對我性命相托?能與將軍攜手同行,儘管前路艱險,我亦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