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榻上起身,樓樾赤腳踩在地毯上。他在蘇流螢面前蹲下,伸手擡起她的頭,一雙幽冷寒戾的眸子冷冷的照進了她的眸子裡。
怒極而笑,他傾身向前,勾脣緩緩道:“好,之前一切都是本世子自作自受。那——宮道上你躲進本世子的披風,對本世子肆意輕薄,可是本世子讓你這樣做的?”
捏着她下巴的手帶着微微的涼意,說到‘輕薄’二字時,大拇指似有若無的碰擦着她的臉頰,意味深長……
兩人離得這般近,他吐出的氣息輕輕的噴薄在她的臉上,鼻間全是他身上清洌幽深的味道。眼神凌厲深邃,卻又帶着某種奇異的亮光,懾人心魂,讓人不敢直視。
她慌亂將眼瞼低下,白着臉顫聲求饒:“奴婢不敢……不敢輕薄世子爺,還請世子爺寬恕。奴婢感激世子爺救奴婢回府,更是感激後面幾次三番的相救……只是我……我如今身不由己,命如草芥……來日,來日有機會,必定報答世子爺,萬死不辭……”
兩人靠得這樣近,若是讓人闖進來看到,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樓樾卻一點放開她的意思都沒有。
非但沒有鬆手,身子壓得更緊。
直到此刻,一直鎮定自若的她徹底亂了陣腳——
且不論她之前走投無路之下,確實對他有過輕薄之舉,他理應向她報復索回,就是直接要了她的身子,她也掙脫不了……
身子抑止不住的顫慄,小臉也失去了神采,如秋水般的明眸此刻死死閉着,睫翼染上幾滴晶亮的淚水,如晨起草尖上的露水,微微顫抖,彷彿下一刻就要滴下落進他的手心裡……
驟然,身上的壓力消失,下巴上的力道也鬆開。她後怕的睜開眼睛,樓樾已鬆開她,回到榻上重新躺好。
“消失的三年,你去了哪裡?”
樓樾端起小几上的茶水灌下,再隨手拿本書翻開兩頁,彷彿方纔在這個營帳裡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剛剛鬆過一口氣的蘇流螢,聽到他這句話,又怔住了。
四年前的那場大火,讓天下人都以爲蘇家徹底滅門,以爲她也死在了火場裡,因爲,那場大火正是從她的閨房蘭亭閣燒起的……
眼眸裡涌現火光,往昔的一切,以及三年歲月間的過往都像那日蘭亭閣裡的大火,在她的心中燃燒……
壓下心頭的悲悸,蘇流螢擡頭看向榻上的人,臉上寫滿疑惑,不明白樓樾爲什麼要打聽她三年間的去向?
她沉默片刻,淺淺說道:“四海爲家!”
這樣的答案明顯是敷衍,可樓樾想要的卻是一個真實的答案。
“消失的三年,你去了哪裡?”
語氣加重,樓樾的聲音明顯冷了下來。
“世子爺,奴婢方纔已說過……”
“如實回答,你欠本世子的所有恩情就此一筆勾消!”
他的眸光再次看過來,一瞬不瞬的停在她的臉上,眸光堅定而執着!
蘇流螢心頭巨震,來不及思索,已是在他如炬目光的震懾下脫口而出——
“我去了北鮮。”
四年前,她父親,前汴州太守蘇津正是因爲勾結北鮮王庭而獲罪,她要找尋真相,她要爲父親洗涮冤屈,所以她去了北鮮。
瞭然的點點頭,樓樾緩緩道:“可有找到證據?”
蘇流螢淡然一笑,輕聲道:“我已回答了世子爺的問題,也算還清了世子爺的恩情。奴婢還有事要做,先行告退!”
聞言,樓樾愣了愣,下一刻,臉上浮起嘲諷的冷笑,卻沒有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