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記憶的樓樾千里迢迢趕到汴州城下,請求見蘇流螢。
汴州城的守兵並不認識他,而如今兩國交戰在際,正是草木皆兵的敏感之時,更是在看到他身上胡狄人的衣着服飾後,非但不開城門讓他進城,還戒備的將手中的利箭對準樓樾一行,逼他們離開。
若換做平時,樓樾一定會挺身而上,不顧槍林箭雨也飛闖入汴州去見蘇流螢,可他同樣知道如今是敏感時刻,怕自己這樣做,會加深兩國的矛盾,被當成他對大庸的挑釁。
再加上他之前對蘇流螢做下的事,怕自己突兀冒失的闖城而入,會讓她越發的怪恨自己,所以終是忍下心中的慌亂,收起兵器,懇求的請求拜訪和碩長公主。
到了第三日,陳太守聽到下人來報,說是有胡狄人在城門下一直不肯離開,執意要見長公主,陳太守心生疑惑,更不敢掉以輕心,帶兵親自登上城樓,看來者是何人?
等他看清下面站着的人竟是樓樾,不由神情一稟。
樓樾也是認得陳太守的,見他出來見自己,心裡一鬆,站在城牆下向他拱手,朗聲道:“陳大人,好久不見,可否幫在下通傳一聲,讓在下見一見長公主?”
陳太守神情一沉——
大庸內戰,和碩長公主奉旨帶人回京救駕,而胡狄與大庸更是交戰在即,此時卻是萬萬不能讓胡狄知道大庸如今內亂,更不能讓這位胡狄皇子進城,看到汴州城內兵力薄弱的情形……
www▲ тт kán▲ c o
陳太守冷聲道:“大皇子回去吧,如今兩國交戰在即,這道城門是不會爲胡狄人打開的。”
聞言,樓樾心口一緊,連忙道:“大人誤會,在下只是想見一面長公主。在下與長公主之間有些誤會,想當面向她解釋清楚,還望大人成全!”
別說蘇流螢此時並不在城內,就算在,陳太守也不想在此時讓這個胡狄大皇子再來擾亂他們公主的心,所以冷冷道:“大皇子以何身份來見咱們的長公主?大皇子可是忘記前太守蘇大人是因爲什麼喪的命?!若是讓長公主與你相見,再落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可是要害慘了我們長公主——所以,長公主說了,不見你!”
說罷,不等樓樾回答,已是轉身離開城樓,不再與他多言一句。
樓樾卻不相信蘇流螢會不願意見自己,他猜想陳太守與守城的官兵根本沒有將他求見的消息告訴給蘇流螢,所以他在汴州城外發出他親手所制的鳴鏑箭,希望能引着影衛或是蘇流螢出來見自己一面。
樓家影衛本就是樓樾一身創辦,而互相訊息的鳴鏑箭也是他親自設制而成,所以鳴鏑箭的做法他卻是知道的。
鳴鏑箭放出來後,樓樾滿希翼的等着蘇流螢來見自己,或者影衛來見自己也行,這樣也可以給她帶去消息。
可是,蘇流螢回京救駕,沒有帶走汴州一兵一卒,將兵力全部留下鎮守汴州,只帶走了所有的影衛,所以,不論樓樾在城外如何等待,也沒有等來他想見的人……
樓樾並不甘心,可不論他在城外放了多少個鳴鏑箭,也沒能等到蘇流螢,甚至是影衛們。
而胡狄王也派人催他回去,直言胡狄大軍已在集結,糧草也準備妥當,最遲兩個月就會到達大庸邊境,兩國開戰已在所難免,讓他立刻回去任先鋒大將軍……
樓樾先前就在承愁那裡聽到胡狄王要攻打大庸的事,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胡狄的大軍馬上就要席捲南下了。
他冷冷問傳旨的宮人,“此番南征,胡狄準備了多少兵力?”
宮人道:“足足六十萬大軍。”
樓樾看着眼前高高屹立的城門,道:“汴州守兵多少?”
那宮人小心的看了眼樓樾的神情,得意道:“聽聞大庸長公主手握三十萬大軍的虎符,再加上汴州日常的守軍,大抵四十萬兵力不到……”
聞言,樓樾的眉頭緊緊鎖起——
這樣的懸殊兵力,大庸很難取勝。
若是兩國真的交戰,她要怎麼辦?他又要怎麼辦?
樓樾心中痛苦的糾結着,不知道要如何阻止這一場大戰……
另一邊,並不知道樓樾恢復記憶並上汴州找自己的蘇流螢,帶着影衛一路向京城而去,要趕在南滇軍進京之前回到京城。
可是,南滇王顧校早已想到被逼無路的景銘帝會向蘇流螢這個長公主求救,竟是沿途早早的設下埋伏,要截住蘇流螢。
可是蘇流螢並沒有帶鐵甲兵回京,身邊只有幾十名影衛跟隨,一行人喬裝成逃難的百姓混在進京的難民羣裡,越過的南滇王的埋伏,回到了京城。
而就在蘇流螢進入京城的第二天,南滇大軍也逼近了京城,三十萬大軍將整個京城如鐵桶般團團圍住,逼景銘帝退位……
未央宮裡,景銘帝差點給蘇流螢跪下了。
短短半年時間不見,景銘帝也憔悴了許多,雪災引發的暴亂和災情還未解決,南滇王又起兵叛亂,如今已到了兵臨城下的絕境,讓他這個初初登上帝位的新君情何以堪?
他眸光慌亂的看着一臉沉寂的蘇流螢,哆嗦道:“皇姐……叛賊就在城外了,不日就會攻城逼宮,朕要怎麼辦?大庸的江山要怎麼辦——皇姐,你的鐵甲軍什麼時候到?”
看着早已沒了當初那般意氣風發、趾高氣揚的景銘帝,蘇流螢冷靜道:“京城的守兵如今還剩下多少?糧草還能供給多久?”
景銘帝白着臉道:“守兵不足十萬,糧草倒還足夠……朕擔心那顧校老賊不會圍城太久,會直接破城而門入啊……”
確實,這一點景銘帝沒有猜錯,顧校在路上沒有攔截到蘇流螢,不知道她早他一日已進入京城,只以爲她帶着鐵甲軍在趕來的路上,所以爲了速戰速決,確實不會困城,只想早日破了城門攻入皇宮,擒了皇上自立爲王……
看着景銘帝慌亂的樣子,蘇流螢道:“你且拖他五日,不論他在城外如何叫囂相激,皇上都不要出城迎戰,死死守住城門就好。大司馬領着鐵甲兵已在來的路上,預計五日後會趕到,到時,鐵甲軍與守兵裡應外和,一定會殺了顧校老賊,平定叛亂。”
有了蘇流螢的這句話,景銘帝慌亂已久的心終於安定下來,那怕他心裡疑惑,爲何蘇流螢的鐵甲軍會到了李修的手裡,但此時不管是誰,只要能幫他打退顧校,他都求之不得。
放下心來的景銘帝,臉上灰敗的神色一掃而光,再次煥發容光,歡喜的向着蘇流螢做着承諾道:“若是此次皇姐能幫朕平定叛亂,朕再另賜邊關二十城給皇姐做封地,讓皇姐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而那顧校……”景銘帝咬牙切齒道:“朕一定要取下他的首級,誅他九族。一切叛軍,就地誅殺,以儆效尤——看誰以後還敢再反朕!“
景銘帝說此話一半是恨,一將還是表明他被這次叛亂嚇到的。所以,纔會狠下決心要大開殺戒,做到殺雞儆猴的威懾。
蘇流螢眉頭不覺擰起,起身來到景銘帝面前斂身道:“皇上,若是此次鐵甲軍能順利平定叛亂,我不需要什麼封地,只有一個請求!”
景銘帝看着她遲疑道:“皇姐想要什麼?”
蘇流螢道:“顧校估然是該死的,這樣攪得天下大亂、禍及天下百姓蒼生的亂臣賊子誅他九族也是應該,但請皇上放過他手中的將士,給他們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景銘帝不明所以的看着蘇流螢,眸光閃現戾氣,冷下臉道:“南滇軍都是叛軍,如何留得他們?他們是顧校的同黨,一律該殺!”
蘇流螢嘆息道:“皇上,先前我給你寫信之事你可還記得?胡狄軍真的要南下了。胡狄王如今只盼着我們大庸內亂兩敗俱傷,他坐收魚翁之利……”
聽了蘇流螢的話,景銘的臉色又白了——
這個時候,蘇流螢自是不會再騙他。
所以,她說的一切竟是真的!?
“皇上,大庸與胡狄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我們內部間不能相互殘殺,要想辦法留下更多的兵卒去對付胡狄纔是主要,所以南滇軍不能殺,要留下他們爲朝廷守護江山!”
到了此時,景銘帝再多疑,也感覺到蘇流螢對大庸的真心,心裡終是感動,想着自己先前那般對她,她此時完全可以安穩的守着汴州不冒險回京城來救自己。可她卻在京城最危難的時候回到這裡與自己共同敵,不由愧疚道:“皇姐說得是,一切聽皇姐的。”
與景銘帝商議完國事,顧不得疲憊,蘇流螢往寧太妃的長信宮而去。
事隔半年再回大庸後宮,蘇流螢感覺一切都那麼熟悉,卻又很陌生……
因爲城外的戰事,整個後宮都籠罩在一片沉寂凝重當中,後宮的主子娘娘們倒是不像平時裡鬥得那麼厲害,一個個開始擔心城外的叛軍何時退,會不會打到宮裡來……
從聽說蘇流螢回宮開始,寧太妃就一直眼巴巴的挺着大肚子艱難的站在宮門口盼着她來。如今看到她出現在了宮前的小道上,歡喜的一下子落下淚來。
不等她迎上來,蘇流螢已快步上前扶住她,哽咽道:“娘娘……我回來了!”
看到蘇流螢的那一刻,寧太妃高高懸起的心瞬間就安穩落了地。雙手緊緊的抓住蘇流螢的手,激動道:“流螢,你回來就好了……你回來我就不怕了!”
蘇流螢能明白寧太妃的這種心境,可以依靠傍身的丈夫突然走了,留下孤兒寡母在這深宮,並且因爲她之前在宮中得寵,並執掌後宮,自然免不得會得罪人,所以,當她沒了依傍和權利,日子會比其他太妃更難過,何況她肚子裡還懷着先帝的遺腹子……
半年時間未見,寧太妃不知是因爲身孕的緣故,還是心裡不得安寧,整個人異樣的憔悴,眉眼間一片淒涼之色,臉色也不太好看。
蘇流螢扶她進殿,看着她的神色,擰眉關切道:“娘娘氣血不太好,是不是身邊侍候的宮人沒有上心?”
寧太妃苦笑一聲沒有回她的話,卻是轉頭問起了樓樾之事來。
從那晚在蒼山之巔許下願望後,蘇流螢開始試着讓自己忘記樓樾,所以,再在寧太妃面前提起他,她的心緒平衡了許多,淡然的將胡狄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了寧太妃。
聞言,寧太妃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蘇流螢,好半天都沒辦法從樓樾失憶之事中回過神來。
蘇流螢苦澀笑道:“或許從一天始,我就與他有緣無分,所以……孩子也留不住,他也忘記了我。不過如今這樣的局面對他卻是好的……”
爲免寧太妃擔心恐慌,蘇流螢沒有將胡狄來犯之事同她說。
見她嘴上說得輕鬆,神情間全是掩蓋不了的悲痛神情,寧太妃知道她心裡定是放不下樓樾的,正要開口勸慰她幾句,恰在此時,林牧來長信宮爲寧太妃請平安脈,在見到蘇流螢時,驚訝的同時也歡喜的笑了。
“微臣見過長公主。這個時候長公主能回來,卻是大庸之幸。”
見到林牧,蘇流螢卻是想起了自己先前離開皇宮時囑咐他的事,於是趁着他診完脈離開時,與寧太妃告辭,送他一起出來了。
從長信宮一出來,林牧的神色就暗了下來,蘇流螢見他的樣子心裡一沉,開門見山道:“林大人,我先前託付你的事,可有眉目?”
林牧眸光一沉,不露聲色的打量了一番四周,沉聲道:“微臣細細翻查了先帝逝世前近半年的醫案,發現先帝在逝世前兩月脈相出現異樣,脈相時有紊亂,肝火也較之平時旺盛。”
“但那時正是九月入秋之際,天乾物燥,太醫院或許以爲先帝只是此許的上火,再加上那時暴出了樓皇后與樓家一事,所以,都以爲先帝脈相的種種異樣,是心情所致……”
蘇流螢心口一緊,切聲問道:“林大人可是查出了什麼?”
林牧遲疑片刻,終是沉聲開口道:“微臣懷疑,先帝是被人下了五石散。”
想起父皇中毒而死,卻與林牧說得吻合到一起。
蘇流螢挺直脊背站着,可冷汗卻已浸溼了中衣,她怎麼也沒想到,害死父皇的兇手竟是在兩個月之前就對父皇下手!
抑住身體的寒意,蘇流螢眸光冰涼的透過高高的宮闈看着四方天外沉悶的天色,咬牙顫聲道:“所以……父皇是被五石散毒害死的?!”
“不,致先帝喪命的卻是另一種毒藥。”
蘇流螢驚恐的回頭看向一臉凝重的林牧,顫聲道:“另一種毒藥?什麼毒藥?!”
林牧無奈的搖頭,道:“先帝毒發當日,微臣隨太醫院的同僚都在當場搶救先帝,卻發現先帝體內所中之毒陰狠得很,不似咱們中原所出,所以太醫院的同僚們都手足無措,不知是何毒,自是調製不出解藥……”
聽着林牧重提當日父皇中毒而死之事,蘇流螢的腦子裡卻是飛快的閃過一道亮光……
她咬牙道:“大人可有查出下毒害死我父皇之人是誰?”
林牧道:“先帝已落棺入陵,而事關他中毒而亡一事,知曉內情的人並不多,只怕連當今皇上都不知道先帝真正的死因。太醫院也被下了禁令不許將此事流傳出去,所以微臣不敢明面上的查訪,只能暗下里探查,如此一來,卻是難辦許多……”
“不過,後來卻是讓微臣發現,宮中又有一人死在此毒上。”
聞言,蘇流螢全身一顫,顫聲道:“是誰?”
林牧道:“公主可還記得那個害死炎兒的穗婕妤。她在臨盆之日死了,連着孩子也活活憋死在了腹中……”
蘇流螢雙腿一軟,連忙扶着雕花欄杆在迴廊上坐下,大口喘着氣,腦子裡一片轟鳴。
穗兒竟是死了麼?
那麼,下毒害死她與父皇之人是誰?難道,此人與父皇和穗兒都有仇恨?!
蘇流螢的腦海中全是穗兒那晚跪在未央宮的大殿中向自己下跪求救的情形來,下一瞬間,她腦子裡浮現了兇手的身影出來。
是榮清,一定是榮清!
她恨父皇,那是因爲父皇逼她與李修和離!
而她恨穗兒,卻是因爲她後來恍悟過來,她的假孕之事是穗兒曝出來的,所以她要殺了她和孩子泄憤。
而林牧所說的這種陰狠的毒藥,極有可能是她從安王樓譽那裡得來的……
密密麻麻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蘇流螢連頭髮絲都涼了。
她猶自記得,父皇臨終前,不光讓她庇護寧太妃,還在最後讓她原諒榮清,說她也是個可憐人,爲了一個不愛她的人失去了理智,讓她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原諒她……
全身一顫,蘇流螢不可思議的想到,難道,父皇竟是知道是榮清下毒害的他,所以纔將自己中毒一事瞞了下來,並特意囑咐自己放過榮清嗎?
蘇流螢心裡又痛又冷,腦子裡百轉千回已是亂成一團,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看着她的形容,林牧猜到她必然是心中有了可疑之人,只是輕聲提醒道:“若是公主心中有了懷疑的對象卻是最好,以後一定要小心提防此人。”
回到未央宮,蘇流螢尚處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直到鈴嵐公主來看她,她才按下心中的寒意與她閒話家常。
她向鈴嵐隨意的問起宮中各人最近的情況,道:“不知道我走後,榮清公主一直在忙什麼?”
鈴嵐道:“大姐姐走後,二姐姐就搬進了太皇太后的慈寧宮,天天陪着太皇太后誦經唸佛,深居簡出,很少再出現在衆人面前。”
聞言,蘇流螢卻是想起,之前的樓皇后也最是喜歡誦經唸佛,還在她的永坤宮裡設了一個小佛堂,可青杏出事那次,她卻當着佛祖的面,下令樓家影衛,要在佛堂裡殺了自己與李修。
母子二人的虛僞狠毒,真是一模一樣!
正在此時,慈寧宮來人了,說是太皇太后要見長公主!
蘇流螢恢復長公主身份後,一直不太受太皇太后的待見,沒想到這一次她竟是主動召見自己。
心裡閃過疑惑,蘇流螢終是隨宮人來到了慈寧宮。
慈寧宮偏殿裡,太皇太后坐在靠窗的軟榻上,眸光涼涼的看着跪地向她請安的蘇流螢,擡手讓她起身,緩聲道:“聽聞,你將你父皇交與你的兵符給了李修,讓他帶着三十萬鐵甲軍回京護駕?”
蘇流螢心裡一緊,沉聲道:“是……”
“呵,你父皇屍骨未寒,你卻是將你父皇的旨意全忘記了——當初你父皇將那李修貶去北鏡時說過什麼,無旨不得回京!你憑什麼讓他回來?”
太皇太后言語犀利的質問着蘇流螢,眸光也覺得深沉起來。
蘇流螢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刻,太皇太后還在計較這些,不由悶聲道:“此時已是非常時期,而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顧不得那麼多了,平定叛亂要緊……”
“你言下之意,卻是大庸除了那李修,再無有能之士了?!而且哀家還聽說,當初皇上向你要兵符來着,你執意不肯交權。若是當初你離京之時就將兵符留下,何至於到了今日,會被叛賊逼成這樣?”
太皇太后越說越氣,想着大庸如今的局面,心裡着急痛恨的同時,也被有心人願意挑唆,竟是將罪責怪到了蘇流螢拿走兵符之事上。
所以,太后看着蘇流螢,冷冷道:“所到,到底是爲了平定叛亂,還是你的私心作祟,你心裡明白。”
想着自己爲了大庸,焦頭爛額,已是舍下一切,更是被李修威脅,違心的答應嫁給他,如今還被太后當面質疑自己其心不軌,蘇流螢心裡也生起了怒火,冷冷道:“當初父皇給我兵符,是讓我鎮守好汴州重塞。而我將兵符拿給大司馬,也是不得已的權宜之策,是希望大司馬能帶着大軍平定叛亂……我所做一切,皆是爲了大庸,何來私心?!”
從蘇流螢進來開始,就一直默默低頭站在太皇太后身側的榮清,在此時終是擡起頭了,幽深如潭的寒眸冰冷的看着蘇流螢,咬牙壓下心頭的怒火冷冷道:“到了此時皇姐就不要再欺騙太皇太后了——父皇給你兵符時,是給你當嫁妝,送給你未來的駙馬,所以,皇姐選定的駙馬,就是當初不顧皇家臉面,狠心與我和離的李修?!”
在離京的這半年裡,蘇流螢早已將京城中許多人和事都淡忘了,包括對榮清的仇恨。
可是,在聽到林牧的稟告後,想着極有可能就是她下毒毒害了父皇,蘇流螢心中對她的恨意再次滾滾翻騰起來——
若是父皇還在,大庸何至於會成了如今一盤散沙、不堪一擊的樣子,而自己也不用受胡狄王的威脅,痛心與樓樾分離,嫁給她不再愛的李修。而她的汴州,還有大庸成千上萬的百姓更不會遭遇苦難……
恨極的蘇流螢恨不得立刻拔出腰間的匕首殺了榮清,可是,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她卻殺不了她!
而若真是她毒害了父皇,蘇流螢覺得單給她一刀,真是太便宜她了!
按下心頭滔天的恨意,蘇流螢看着榮清眸光裡遮掩不住的恨意,知道她心裡從未放下過李修,不由勾脣衝她得意笑道:“是啊,他就是本公主選中的駙馬——叛軍平定之日,就是我與李修大婚之時。妹妹,到時你可一定要來喝我們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