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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驚慌不已,手一滑,重陽反應不及,整個人便順勢向前栽去。
重陽本能的想用輕功飛身下去,餘光卻瞥見樹上那白色身影,不知是何人物,不好亮出功夫,只好作罷,在心中估摸了地面的高度,瞧瞧涌了一股真氣將身子護住,如此落地便不會過於痛。
只是卻並未着地,那身影一個箭步,一把將她扶住扶住,重陽收勢不及,直直撲入那人懷中,然而不待她看清那人容貌,卻聽不遠處侍衛的聲音傳來:“誰在那裡?”
重陽一頓,稍稍穩了穩便欲走出去,誰知一把鋒利的長劍已硬生生架在頸上,回頭方纔看了那人一眼,只是這一眼,整個人便頓在了那裡。
這人白衣翩翩,銀具遮面,除了樓亦歌還會有誰?
只是如今他正冷冷的與她相望,眼中是一閃而過的一絲訝異,隨之而來的是昭然若揭的殺氣,這兩種神情都驚得重陽不住打了個冷戰,一顆心不可抑止的狂跳了起來。
如今她身處宮中,是皇后而非花滿樓,那他適才的訝異來自何方?難道是認出她來?
可是再一細想又覺不對,若是真的認出是她,那這殺氣又是從何而來?
左思右想不得之下,只好作罷。
身後是冰冷的刀鋒,索性縮在那裡不動,以靜觀其變。
不遠處響起噼裡啪啦的步子聲,似是有侍衛尋了過來,重陽的心隨着那些腳步聲越沉越深,照如今的情形看來,怕是樓亦歌跟蹤北辰放尋到了宮中。
“那邊好像有燈光。”朦朧中,聽到外頭有人稟報,重陽抖了一抖。
心中暗叫不好,那掛在樹間的羊角燈恐是要泄露了二人的形跡,若是被侍衛尋來,驚動了大內侍衛,到時候就算樓亦歌武功再好,怕也難逃出去。
目光觸及到一邊的梅樹,心思微轉,卻是計上心來。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拉了樓亦歌,一個側身,往另一棵樹後頭閃了過去。
躲在隱蔽的角落,方纔慢慢穩下心來,她扭頭看着他,只見他眼中俱是不解,略顯警覺的望着她。
此時重陽纔回了神,如今他不知她是花滿樓,心中定然奇怪爲何她會幫他吧?不由得暗暗發笑,他們二人每遭見面的情形還真是驚險萬分了。
果然,他看了她一眼,粗噶了聲音問道:“爲何救我?”
重陽淺淺一笑,卻並不答他,只是略一沉思,方纔壓低了聲音與他交涉:“我出去把他們引開,你放開我。一會兒你從這園中出去,繞着左邊城牆一路出去,那裡守衛少,照着你的功夫,出去不是問題。”
不是商量,而是自顧自的下了決定,倒是讓樓亦歌着實吃了一驚,只覺眼前的女子目光炯炯,一雙眼眸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上幾分,鬼使神差的,手腕一鬆,手中的長劍,倏然放下。
重陽長舒一口氣,還真怕他不肯聽她的呢,一手扶着狂跳不止的胸口,低頭整了整衣襬,卻有人已經走到不遠處,粗聲呵斥道:“什麼人,出來!”
“是本宮。”
她裝作漫不經心的走了出去,淡淡說道,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在寂靜的夜裡響徹有聲。
爲首的人站在原地,藉着燈光細細打量了一番,待看清重陽的容貌,方纔齊齊跪下:“叩見皇后娘娘!”
重陽似是倦怠了一般的,只淡淡看了一眼,懶懶的“嗯”了一聲,緩緩擡了擡手:“都起來吧,這深更半夜的,你們在做什麼?”
爲首那人抱拳,卻不敢再與重陽對視,只垂首恭敬道:“啓稟娘娘,卑職適才巡查,似是瞧着有可疑的身影朝着梅園方向過來,這才尋來,不知娘娘可否見得?”
重陽搖了搖頭:“本宮一直在這園子裡,並未見到你所說的可疑人物,想必是你們瞧錯了!”
旁邊的樹葉間中發出“吧嗒”一聲,卻是從樓亦歌那個方向傳來的,那侍衛警覺,尋了聲音瞧去,直唬的重陽快步移了過去,身子擋在前頭,冷聲呵道:“本宮說了,這裡沒有可疑人物,若是有,本宮自然會說,你們快些去旁處找找,省得到時候真出了事,你們可擔待不起。”
那侍衛方纔微微收神,垂首站在重陽跟前,目光觸及她的狐裘的下襬,針腳細密直晃得人眼暈,不敢多做遲疑,忙對着後頭人吩咐道:“你們快些去別處分頭找找。”又扭頭對重陽道:“娘娘,夜色不早了,讓卑職送娘娘回去吧。”
重陽點了點頭,轉頭望了樓亦歌的方向一眼,夜色很黑,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那身影卻讓她勾了勾嘴角。
看來,今兒個夜裡頭該出宮一趟了。
卻是按着那夜樓亦歌說的雲岫湖方向一路踏着霧氣去了。
雲岫湖在雲岫峰跟上,夏日裡花葉田田的荷塘,此時都只剩下了根根枯管,片片殘葉,早已沒了銜露含珠的風韻。
寒風輕搖,枯和倓葉,籠罩在淡淡的霧氣之下,彷彿悄悄的訴說着昔日美豔,又彷彿輕輕暗泣着如今沒落。
平靜的湖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上頭落着白雪,好像一條白色的綿延綢帶子直通天上。
重陽站在湖邊遠遠眺望,天干冷乾冷的,不帶一絲溼氣,浸入骨髓的冰涼彷彿要把身體的所有溫暖都抽去,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冷一團一團的塞在胸肺間。
輕輕的噓一口氣,一團白霧裹着一份溫暖嫋嫋升空,在半空中伸展,氤氳,半晌又融着白雪匯入了乾冷的空氣。
遠遠瞧着湖的另一端隱隱有燈光浮現,重陽凝了凝湖面,但見一個擡腳,腳步虛踏在上頭,飛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