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瑾照慣例洋洋灑灑的說了一些勉勵大臣的話,大致便是今年大部分人做的不錯,需引以爲戒,明年繼續努力,提高政績纔是云云。
不論皇上如何說,底下人自是一臉認真的聽着,心思多的會細細琢磨皇上所說的每一句話的意思,心思少的見着了自然亦是有樣學樣,不敢不當一回事。
說完大臣,便是後宮,只是有皇后頂着,如何都是輪不到蘇靜翕的,是以她只需聽着便是,聽着聽着便走了神,這自然也不是她能夠控制得了的,自然也錯過了宗政瑾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訓話”結束,自然就開宴了,一道道精緻無比的膳食被用各種精美華貴的盤子盛着,行如流水般的被端上來,整齊劃一的宮女太監魚貫而入,皆是訓練有素,未發出一絲聲響。
這便是皇家,這便是皇權下的產物。
“衆位愛卿不必多禮,除夕之夜,不論君臣,衆位好生吃喝纔是,”宗政瑾看着下面,笑着說道。
“臣等遵旨,”下面坐着的官員自然又是一番行禮,只不過被宗政瑾及時免去,可是他們心裡,到底不敢真的不論君臣,君爲臣綱,何時何處都是應當的,否則,便是在拿着滿族人的性命開玩笑。
不論不管下面如何,上面人卻是在滿含期待,因爲皇后說,“皇上,不如在正式開宴前,將衆位妹妹晉封的旨意先行頒佈樂吧,也好讓妹妹們多加高興兩分。”
“嗯,便依皇后所言吧,”宗政瑾無可無不可。
蘇順閒連忙從懷裡掏出聖旨,揚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良辰佳節,藉此對後宮妃嬪予以嘉獎及勉勵,特此晉湘婕妤爲貴嬪……珍嬪爲容華……”
不論自己是否有無晉封,或是晉封一級或是二級,在聽到蘇靜翕晉封爲容華之時,衆人皆是一愣,隨即隱隱透露出幾分嫉妒與不甘。
蘇靜翕自己也是有些無法回神,只說她是晉封爲容華,那便是封號照常保留,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定會晉封的,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容華的位分,連升數級,驚喜來的有些突然。
蘇靜翕緩緩的擡頭,露出笑容,偷偷的望了那個位置一眼,也不管他是否能看到,迅速的低下頭來。
宗政瑾餘光實際上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湘色的曳地長裙,只在領口與袖口上繡了點點梅花,其餘卻是淡淡的素色,而裙襬上卻是密密麻麻的遙相呼應的整幅梅圖,行走之間美豔至極。
微微擡頭往那張精緻的臉蛋上望去,一反常態的上了淡妝,細長的眼線上挑,漂亮的眸子亮的出奇,嬌媚與清純在她的身上再一次得到了完美的結合,讓人爲之所攝,魂牽夢繞,不能自已。
眼底閃過極輕的笑意,把目光轉向別處。
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蘇靜翕難得的有了好心情與這些人再一次的脣槍舌劍,這次的晉封幾乎每人皆升了一級或是兩級,除了她。
當然,也除了剛剛進宮不久的俞浮衿,依舊在選侍之位,還有便是不知爲何被皇上皇后同樣選擇忽視的阮小儀,只這二人沒有晉封。
“珍姐姐可真是好運氣呢,果真是深得皇上的歡心,妹妹自愧不如,”剛剛晉封爲小儀的鬱洵美一臉佩服的說道。
蘇靜翕受不了她的陰陽怪氣,亦不忍她作得辛苦,十分配合的說道,“麗妹妹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自知之明啊。”
上官湄本是心裡存了氣,亦是想要來挑刺的,是以一直在注意她們二人的談話,聽到蘇靜翕的話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也不理會鬱洵美憤恨的眼神,“可不是,嬪妾覺着麗妹妹確實十分的有自知之明呢。”
鬱洵美正準備說話,卻聽見更上首的湘貴嬪,也就是之前的湘婕妤說道,“幾位妹妹在說些什麼,聊得如此開心?”
這句話音量有些偏大,似乎是爲了插進她們“愉快”的聊天之中,是以才稍微有些控制不住,卻”意外”的將上首的幾個人的注意力皆吸引過來。
“幾位妹妹在說些什麼,說出來與衆位姐妹一同分享,也好讓咱們一起樂樂纔是啊,”淑妃還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的開口道。
鬱洵美掃了一眼蘇靜翕,果斷的起身,福了福身子,“回皇上,方纔嬪妾只是在恭喜珍姐姐罷了。”
話是這樣說,可是這樣一副欲語還休的表情,以及那楚楚可憐的眼神,怎麼樣都是讓人覺得受是了欺負的那一方,蘇靜翕怎麼着都是惡人纔是。
賢妃淡淡的掃了一眼依舊坐在那裡巋然不動的蘇靜翕,心裡莫名的便有些不忿,順着開口道,“是麼?那兩位妹妹感情可真是好呢。”
“皇上,嬪妾可以作證,剛剛確實是麗妹妹恭祝珍姐姐晉封之喜,只是……只是珍姐姐似乎並不領情而已,甚至還出言諷刺……”如今已是祺嬪的上官湄站起身,行了一禮說道。
“珍嬪,祺嬪說的話可是真的?”太后淡然的開口,沒有看向別處,而是直接便把目光放在了蘇靜翕的身上,隱隱有幾分壓迫之意。
明明皇上之前便已經頒佈了旨意,珍嬪早已晉封爲珍容華,太后卻故意喊的是珍嬪,若是說她老人家沒有注意那麼多,一時之間難以改口也是可以的,可是偏偏祺嬪叫的那樣順口,未免太差別對待些。
其他人自是不管蘇靜翕心裡有多無語,而是自己樂得歡快,太后雖是不理後宮之事,但是太后畢竟是太后,若是她想要尋蘇靜翕的不是,她們自是求之不得。
蘇靜翕聞聲只好起身,行了一禮,“回太后娘娘,若是按照祺妹妹所說的來敘述,也不是不可以。”
太后並未在稱呼上糾結,而是瞥了一眼皇上,復又轉頭,繼續沉聲說道,“是以,你這是認罪了?”
蘇靜翕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正準備開口爲自己辯解一二,便聽見上首傳來渾厚低沉的聲音,“給朕說說,你又做了什麼壞事?”
宗政瑾的語氣頗爲戲虐與熟絡,甚至含了幾分無奈與溫柔,聽的衆人心中一愣,隨後便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嫉妒。
蘇靜翕擡頭,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回皇上,這次可真的不能責怪嬪妾。”
語氣頗爲委屈,瞥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麗小儀,“只是剛剛麗妹妹與嬪妾說嬪妾運氣好,能得皇上歡心,她自愧不如罷了。”
這句話基本上是原句複述鬱洵美剛剛所說的話,她也不怕她們二人集中起來針對於她。
“所以呢?”宗政瑾似乎來了興趣,十分配合的問了一句。
蘇靜翕有些尷尬,“嬪妾便說麗妹妹頗有自知之明。”
“哈哈,”宗政瑾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目光掃過殿中站立的三人,最後把目光集中在一人聲上,“你說的不錯,她是很有自知之明。”
這句話一出,不止蘇靜翕,幾乎所有人皆愣了,這已是赤|裸|裸的袒護了,一句話是在維護蘇靜翕,亦是在貶低鬱洵美,話裡話外的對蘇靜翕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皇上聖明,”蘇靜翕亦是十分配合,絲毫不怕得罪人。
“來人,在朕的旁邊擺一桌,珍容華便坐到朕身邊來吧,也好讓其他人好好看看你是如何深得朕心的,免得改日有人說你是在自吹自擂了,”宗政瑾勾了勾嘴角,似乎心情十分好。
“嬪妾謝皇上恩典。”
能夠遠離那個是非之地蘇靜翕自然很樂意,起身之時意外的見太后依舊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神情不明,蘇靜翕卻意外的背後升起了幾絲涼氣。
底下人其實並不知道上首發生了何事,只能遠遠看見有太監宮女重新擺桌,重點是位置在皇上身後,不由的紛紛猜測到底是哪位妃嬪入了皇上的眼。
不過一時,他們便已經看清是何人有這天大的福氣,有些心思的,皆紛紛去蘇書硯桌敬酒閒聊兩句,“蘇大人生了個好女兒啊。”
蘇書硯位置靠後,對於上首位置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不過他腦子也是活絡的,聽這些同僚話裡話外的意思,隱隱可以猜測出來,爲何這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人會來奉承他這樣的一個小官。
他也不多說什麼,禍從口出,只是淡淡的道,“不敢不敢,蘇某的女兒已經入了宮,便是天家的人,與蘇家已經沒有多大幹繫了。”
周圍的人皆是愣愣的對視幾眼,隨即笑開,皆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早就知道說話之道該是哪樣的,話也不說滿,“蘇大人說的是,只是蘇大人往後必定是有福氣之人,到時候可不要忘了李某啊。”
“哪裡哪裡,李大人言重了。”
“……”
“……”
蘇書硯遠遠的望着上首那個方向,雖然瞧不太清,但是他已經知道他的女兒過的好不錯,甚至或許真的得皇上歡心,如此,那他便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