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曆的年底畢竟才最像年底,即使是在一片陰森的魔境裡,新年的氣息,依然瀰漫在了每一個有人煙的地方。
往日的灰暗死寂的真王山上,此刻也是一片喜氣洋洋。叢林和卡卡拉的住所,灰黑色的四方形的大樓——聖主殿,此刻覆蓋着一層積雪。大樓上增添了不少的裝飾。樓的南端是一個暗紅色的大鐵門,看上去如同銀行的金庫門一般的堅固。門上是一個巨大的LED顯示屏,上面用着大紅色的字映着的是“歡度春節,普天同慶”。彩燈在大樓上環繞着,五顏六色的光映在了雪地上,一條掛滿了彩旗的帶子,從大樓的四個角上,連接到了地上。
大樓的左右兩邊,各有着一個巨大的氣球,氣球上各連着一道條幅,上面是亮黃色的兩行大字。左邊的是“卡卡拉帝,永垂不朽”;右邊的則是“無上帝國,萬世長存”。夜幕之下,條幅上的黃字在霓虹彩燈之中若隱若現。
叢林站在大樓頂層的辦公室的窗戶旁,拿着一杯紅酒,獨自望着窗外那一片迷茫的夜色。今天正是小年夜,火樹銀花不斷地綻放在了遠處的天空中,把天空映得五顏六色。一陣陣沉悶的聲響緊隨其後,傳了過來。
而在真王山上,燃放煙花爆竹的行爲早已被叢林禁止了,這兒因此顯得格外的寂靜,天空中也只有彩燈那微弱的五顏六色的光芒,一片冷冷清清,連一丁點的**味都聞不到。
又是一年了,即使是叢林,也不禁沉陷在了濃濃的思鄉之情中。真王山位於北方地區,這兒的嚴冬寒冷而沉悶。叢林品着紅酒,心裡不禁回想起了他溫暖的故鄉——平天城,還有那個如同姐姐一般照顧他的人。
她,就是蕭湘。
叢林不禁有些陶醉了,然而,隨着他的思緒繼續往前,命運的車輪也無情地向前滾動,他又慢慢想起了張常建,張長弓,歐陽作…一股邪火頓時涌上了他的心頭。
他的眼裡突然兇光一閃,拿起酒杯望窗臺上狠命地一磕,高腳的酒杯的頂部頓時被摔了個粉碎,只剩下了底部的一節,斷口處的玻璃閃着駭人的寒光。
就在這時候,房間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叢林餘怒未消地轉過頭去,胸脯劇烈地起伏着。他看到了門口的人,頓時眼前一亮,惡狠狠地咬了咬牙。
那人正是歐陽作!
叢林歇斯底里地大喊一聲,衝了過去,舉起手上的殘破的酒杯,就要朝歐陽作的脖子刺過去,他頓時大驚失色,喊了起來:
“丞相,你怎麼了?是我啊!”
叢林這才醒悟過來,眼前的人並不是歐陽作,而是他的兒子——歐陽代。
歐陽代投靠卡卡拉,已經是三個多月前的事了,那時候,卡卡拉的殘魂剛被叢林招回來,真王山上百廢待興,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歐陽代憑這他“國師二代”的身份,很快便得到了重視,被舉薦到真王山上。
那之後,他又憑這對卡卡拉狂熱的追求和忠心。還有從小耳濡目染的黑暗知識,逐步得到了卡卡拉的賞識,,終於接任了他的父親,登上了國師之位。
今天正是他上任的第一天,又是小年夜。按照規則,他在見過卡卡拉之後,便要來拜訪一下真王山上的二號人物。那,也正是他的殺父仇人——叢林!
叢林第一次看到他,便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慌。他注視着歐陽代,總覺得他那殷勤的臉上彷彿永遠笑裡藏刀,那雙諂媚的眼神裡,又似乎要噴出復仇的烈火來。儘管叢林知道,要到想見到他,必須經過一層又一層嚴格的搜身,然而,他依然感到芒刺在背,即使是在充滿的暖氣的房間裡,他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
歐陽代卻一點也不拘束,他很快從剛纔的驚嚇中回過神來,走過去,殷勤地拉着叢林的手,把他扶到一旁的轉椅上。“丞相,來,您請坐!”
叢林坐了下來,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上的手槍,冷冷地說道:“你就是歐陽國師嗎,有什麼事嗎?”
歐陽代左手扶着椅子的靠背,右手把幾張文件放到桌子上,賠着笑說道:“丞相,你要去雲霧山那邊的事,小的已經差人都辦妥了,我已經跟雲霧山那裡打過招呼了,他們會做好迎接的準備的。嘿嘿。”
叢林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地說道:“哦?是嗎?你還真是機靈啊!”
歐陽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是,您吩咐的事,小的哪敢不盡心盡力啊!只是,丞相,大過年的,你爲什麼要跑到那鬼地方去?那裡是發現了邪靈之鐵,可是,完全可以讓他們把礦石送過來,何必您老人家親自跑一趟呢?而且,根據情報,張長弓他們也正要趕到那裡,丞相,這萬一有個什麼閃失…”
“砰”的一聲響,叢林突然一重重地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歐陽代嚇得震了一下,只聽叢林沒好氣地說道:“你管那麼多幹嘛,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任務就行了!”
叢林站起來,握緊了拳頭。歐陽代連忙把手從椅子上放下來,縮着手,低下頭,站到了一邊。叢林咬牙切齒着,繼續說道:“哼,就是因爲張長弓那傢伙在那裡,我才更不能掉以輕心。這是卡卡拉重生之後,邪靈之鐵第一次重現人間,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閃失!有了邪靈之鐵,我們就能源源不斷地造出暗王將,還可以做出與神兵的力量相剋的邪惡聖器來,這些,我想你也應該瞭解吧?我說的對嗎,歐陽代?”
叢林猛地拔出了手槍,對準了歐陽代的額頭…
那一刻,時間彷彿都靜止了。電光火石的瞬間,一絲慌亂迅速地從歐陽代的眼裡一閃而過,他突然腿一軟,跪倒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不住地磕起了頭。
“丞相饒命,饒命啊!小的…小的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您,您宰相肚裡能撐船,就饒了我這一條賤命吧!”
叢林舉着槍,冷冷地說道:“少裝蒜了,歐陽代,說!你到真王山上,到底想幹嘛!”
歐陽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喊了起來:“嗚嗚,丞相,小的對卡卡拉帝,對丞相您,絕對是忠心耿耿啊!小的就是您跟前的一條狗,您叫小的往東小的不敢往西,小的哪敢有什麼二心啊!”
“夠了!”叢林的聲音依然冷冰冰的,彷彿從地獄裡傳出來一樣:“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你是爲了你幫你爸報仇纔過來的吧!”
一瞬間,歐陽代彷彿遭了個霹靂一樣,愣在了那裡。突然,一股復仇的怒火不可抑止地從他眼裡噴出來,他緊緊地握了握拳頭,牙齒咬得山響。
叢林緊緊地盯着歐陽代,把注意力都轉移到右手上,隨時做好了開槍的準備。
歐陽代狠狠地舉起拳頭,砸在了地板上,儘管地板上鋪着厚厚的地毯,他那粗壯的胳膊裡爆發出的巨大的力量,還是讓瓷磚地板猛的一陣,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叢林正要扣動扳機,卻聽見歐陽代說道:“沒錯,我之所以來真王山投靠卡卡拉帝,就是爲了報仇!暗王兵兄弟們都跟我說了,我爸他,是被人用神兵殺死的。張長弓,就是他!就是他們這一幫擁有神兵的反賊乾的!”歐陽代越說越激動,他抹了一把臉上悲憤的淚水,塗在了紅色的波斯地毯上:“我想報仇,可是,我打不過張長弓啊!丞相,求求你,賜予我力量,我一定要報仇啊!”
歐陽代哭喊着,朝叢林的腳下爬了過去。叢林突然目光一橫,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子彈打在了歐陽代身後的牆上,嵌進了厚厚的牆紙中。
“啊!丞相,不要啊!”歐陽代嚇得雙手抱着頭,發出一陣哀嚎。過了一會兒,他又雙手摸了摸頭,彷彿不敢相信自己還活着。
叢林看着他這個樣子,心裡涌起一股報復的快感,他怪異地笑着,伸出了一隻手:“行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快起來吧!”
歐陽代卻向後一倒,像攤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一攤黃色的液體,從他兩腿之間流了出來。
叢林越發覺得好笑:“好了,快起來吧!”
歐陽代驚魂未定地站起來,雙腿依然在不住地戰慄着。喉嚨裡的聲音也在發着顫:“丞相,您一定要相信我,我這條命早已獻給了卡卡拉帝,我…”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你走吧!”叢林看着歐陽代的慫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哦,對了,順便叫個暗王兵過來,把這裡打掃一下,哈哈!”
歐陽代戰戰兢兢地走出門,叢林再也忍受不住,一手扶着桌子,擡起頭,發出了一陣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