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迪的意識空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他耷拉着腦袋,似在沉思,又似在鬱悶。
葉蕭說了半天,迪迪聽懂了不少,彷彿有一條可以讓目光逆轉着時間的大道,在野豬順着洋流推動漂過來處,反向一直推到了事情發生的地方。
然而,迪迪還是很鬱悶。
這些向來是葉蕭傷腦筋的,他只想知道:誰幹的?他在哪?
然後,掄錘子,揮大刀,宰了他!
簡單,直接,沒有任何彎彎繞繞,這纔是迪迪。
迪迪鬱悶歸鬱悶,卻沒有再問出最關心的問題,這是不想爲難葉蕭啊。
畢竟,沒有真的存在那條可以讓目光順着時間之河逆流而上的路或者船。
看着迪迪鬱悶模樣,葉蕭心裡還真有點不落忍,猶豫了下,道:“迪迪,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刷”地一下,迪迪擡起頭,眼放精光。
他有些不敢置信,卻又無比了解葉蕭,既然葉蕭這麼說了,肯定是知道了什麼?
“野豬身上的傷勢,你看出什麼了嗎?”葉蕭在意識空間裡,走到迪迪身邊,伸手在兩人面前攪動着。
伴隨着他的動作,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了起來,隨着葉蕭手掌攪動而漣漪陣陣。
漸漸地,一個個光點匯聚過來,在葉蕭和迪迪面前重新聚合成了野豬生前模樣。
葉蕭眼中的野豬生前模樣。
這個場面看起來神奇,本質上跟葉蕭在“擔山”時候用來刺激迪迪的那一幕,道理上是一樣的。
意識空間本就是虛幻的存在,自然能容忍各種虛幻在這裡顯化而出。
野豬身上很多當時迪迪爲憤怒與悲傷情緒矇蔽,沒有察覺到的痕跡一一清楚地出現在他面前。
他一邊觀察着,一邊不太確定地道:“野豬的胳膊腿不是被砍下來的,更像是……被扯下來的。”“還有身上有好多傷,跟受刑了一樣血肉模糊。”迪迪說話時候,野豬身軀翻轉着,露出後背來。
當迪迪目光落諸其上,野豬身上的魚皮甲淡去,露出魚皮甲掩蓋下的後背模樣。
在野豬後背正中,應當是脊樑骨的地方,一個淤黑的印子位置極正,清晰顯現。
迪迪瞅了瞅,撓撓頭,只看出了四個字:“後背有傷。”“沒有了?”葉蕭瞪大了眼睛,眼睛裡面全是不敢置信。
迪迪無辜地眨着眼睛,虛心地問道:“還有什麼?”葉蕭以手捂額,嘆氣道:“不是還有什麼,是你壓根就什麼都沒說好不好。”“我是,你聽。”葉蕭深深地覺得剛纔還想引導一下迪迪,真是太天真了,還是直接說比較省力。
“野豬死前爲什麼閉口不談,你想過嗎?”問是問了,葉蕭壓根沒指望答案,自顧自地往下說道:“除了願望滿足,迫切想要解脫外,他應該還是在擔心你,迪迪。”“擔心俺?”迪迪指着鼻子,吃了一驚。
野豬也是“擔山舉鼎”的參與者,親眼重傷後又回返過去,親眼見證了迪迪手舉二鼎,將“擔山”稱號的記錄推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
他對迪迪的實力,只會是高估,不會是低看了。
即便是這樣,野豬到死也沒有說出是誰把他弄成這樣的,這證明……“很強!”葉蕭看着迪迪眼睛,吐露出了答案。
“野豬認爲對方很強,不想你去冒險,所以纔沒有說出來。”“好了,我們現在知道對方一點:很強。”迪迪點了點頭,神情還是有些不以爲然,光知道很強有什麼用啊?只是沒敢表現出來。
“剩下的,就要讓野豬來告訴我們了。”葉蕭話音傳入耳中,迪迪咯噔了一下,什麼不以爲然全拋到了腦後頭,結巴道:“他……他不是死了嗎?”迪迪狐疑地看着懸浮在他自個兒意識空間的野豬屍體,想着葉蕭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讓他臨時活轉過來。
“別做夢了。”葉蕭一眼就知道這憨貨在想什麼,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指着幻化出來的野豬屍體,道:“迪迪你要知道:屍體,也是會說話的。”防止迪迪在胡思亂想,各種不着邊際,葉蕭直接跳過了細節,說出了結論:“迪迪你剛有一點說錯了,野豬的四肢並不是被單純被扯下來那麼簡單。”“你看這裡……還有這裡……”葉蕭一邊指指點點,讓迪迪去仔細觀察,一邊道:“這痕跡,我見過,還不止是一次”“啊~”迪迪再吃一驚,這是見過兇手的節奏?有沒有這麼巧?
“鯊魚!”“這是鯊魚傷人的痕跡。”“我們都是在海邊長大的,在白日門城,每年都有好幾起鯊魚傷人的事情,被鯊魚撕扯胳膊腿後,留下的傷勢大致就是這個樣子的。”葉蕭說完,迪迪循着他所指望去,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蒼月島離白日門城不遠,一樣是海邊地界,葉蕭看到過的,迪迪一樣看過,只是一時半會兒沒聯想起來罷了。
“再看野豬身上的皮外傷。”葉蕭手在前方抹過,好像在給空氣翻身。
應手而動,翻過身的不是空氣,而是野豬的屍體。
在野豬身體各處,前胸後背上,全都或多或少地出現了那種表面上的血肉模糊。
“你們蒼月島上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們白日門城那裡,鯊魚皮可是好東西,但凡打磨個東西就缺不了它。”葉蕭話音剛落,迪迪“啊”地一聲,反應過來了,指着野豬身上表面傷勢道:“哥你的意思是,野豬身上這些傷是鯊魚皮留下的。”鯊魚皮很是特殊,從一側摸過去順毛時候,滑溜溜地;從另一側反着摸過來,粗糙可以將掌心颳去一層肉下來。
野豬身上就是這樣傷勢的痕跡。
“鯊魚!”“野豬的死,跟鯊魚有關。”葉蕭先道出當前結論,再一指野豬背心處正中的傷勢,道:“應當還有速度。”“這一下,應該是野豬身上受到的第一個傷,從背後追上,一擊打中野豬,讓他失去逃跑和反抗能力,纔有了後面那些。”“你看這下打得如此之正,野豬明明是在逃跑,在防備着身後,一樣反應不過來,連閃躲一下都沒做到。”“所以,速度很快!”葉蕭揮手間,野豬屍體的幻象散去,掰着手指數道:“很強,跟鯊有關,速度極快!”“這就是殺害野豬的兇手,一個——半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