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本就是生機勃勃的顏色。
葉蕭指尖蓬勃出的綠,更是綠的濃烈,好像將生命的過程,生命之濃烈,濃縮到了一指之間,剎那裡面。
“嗖嗖嗖~~~”一根根纖長粗大的綠草瘋狂地從虛空中長了出來,鞭子似地四處抽打,頭髮般地飛揚。
它們如被一雙雙無形的手在操縱着,編織着,彼此糾纏在一起,纏出了一根根粗壯的草繩。
沒錯了,葉蕭大費周章,並且消耗了指間纏繞着備用的最後一根神獸朱厭毫毛,就是爲了編草繩。
以腳下尋常野草爲種,長出的綠草即便是道術催發,亦不可能如血色荊棘般有各種妙用,然而以它們編織成草繩卻是足夠的了。
“去!”葉蕭手一甩,臉煞白了一下,所有的編織好之草繩飛舞而出,落向水潭中。
他不知道需要多少的草繩才能將古代鮎魚這種大傢伙,自水潭中拉出來,亦不知道此前衝擊中,他的保鮮術又受到了什麼樣的考驗,鐵蛋是否安好?
所以葉蕭不僅僅不敢浪費時間去剝樹皮編繩子,直接以道術實現,並且生怕不夠,在濃烈的綠光當中,一瞬間幾乎傾注了全身道力。
如此猛烈的爆發,讓葉蕭臉色發白了一下,身子晃動了一下,險些沒一頭栽進水潭裡。
早有防備的小九伸手扶助了葉蕭,並在確定葉蕭沒事後,一個縱躍,化爲一道白光落向了水潭。
它並沒有直接落進水裡。
在空中小九踩着飛舞着落下的草繩,以精妙的力量控制限制着它們的落點。
堪堪入水時候,小九更是踩着浮在水面上的草繩上,以極快速度憑藉草繩在水潭上奔跑一圈。
當小九停下來時候,散落在水面上的草繩歸攏了起來,它的腳步如手,步法如手法,強行收攏草繩,又節省了一些時間。
隨後,小九也好,迪迪一罷,各自摟一把草繩,一個猛子扎入水中。
在葉蕭施展“結繩術”的過程中,水潭裡代表着古代鮎魚上浮的黑影依然在不住地擴大着,等迪迪和小九抓着草繩重新紮進去,古代鮎魚的肚皮堪堪浮出了水面。
“……真是對不住了。”葉蕭很是沒有誠意地念叨了一聲,心思又重新落到了迪迪和小九動作,以及魚肚子裡鐵蛋的安危來。
看到古代鮎魚以這樣不自然的姿勢浮起來,還有那向上翻起的肚皮,葉蕭哪裡不知它是死得徹徹底底地。
這一點,從水潭中隨着古代鮎魚上浮,重新瀰漫開來的血紅色上,也能知道一二了。
魚嘴裡,還在不住地流淌出血來。
古代鮎魚那麼強悍的體魄,在重重地砸在水面上後,還是被生生砸死了。
並且從不住流出血來的魚嘴,就不能猜到它肚子裡怕是受那一下衝擊,已經震得破爛一片了吧?
想到這裡,葉蕭的心就有點揪起來了,愈發地爲保鮮術裡的鐵蛋擔心。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還是沒有考慮周全。”葉蕭有些懊惱地想着。
他在飛躍大瀑布的驚險一瞬間,憑着本能反應和精深道術,保住了所有人的命,大家加在一起連個感冒級別的傷勢都沒有得。
可那是以用古代鮎魚爲肉墊來實現的。
一直到落水那一瞬間衝擊,眼前一黑之際,葉蕭才冷不丁地想起來這樣做法的疏漏。
萬一……萬一……他的保鮮術承受不了那麼大的衝擊,怎麼辦?
葉蕭臉上陰沉了一下,又搖了搖頭,讓所有陰沉散開恢復乾乾淨淨。
那些都是庸人自擾。
別說是飛躍大瀑布,生死一瞬間了,就是現在這麼一會兒都過去了,葉蕭反覆地想,都沒有想出更好的,兩全其美,又能實現的辦法。
既然沒法可想,那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葉蕭能做的,就是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用最快速度將古代鮎魚弄出來,並將鐵蛋弄出魚肚子。
這個時間越短,鐵蛋出事的機率就越小。
在葉蕭腦子裡面轉着亂七八糟念頭的時候,迪迪已然破水而出,寬厚如山的肩膀上左右各拖着一大把草繩,上半身傾斜到與水面平行,後面又與地面平行,大聲吼叫着一步步踏了出來。
“啊啊啊~~”一步,兩步,三步……一步一嘶吼,一步一咆哮。
迪迪全身肌肉墳起,直欲裂衣而出,在上岸後數步猛地停了下來,旋身一震,吐氣開聲,將拖在身後的草繩向着一側大力甩出。
“起!”迪迪的暴喝聲如驚雷炸響,近距離的葉蕭晃了一下,險些立足不穩,爲迪迪一喝而倒。
他剛晃動了兩下,就被扶住了。
那熟悉的觸感,葉蕭不用看也知道是小九回來了。
一扭頭,果然看到小九彷彿沒有移動過一般,站在身邊攙扶住了他。
葉蕭衝着小九點了點頭,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水潭。
伴隨着迪迪狂暴發力,“轟”地一聲,水花四濺,高過十丈。
與濺起的水花一同,一個龐然大物被拽上了半空。
朦朧水汽,蔽日水花,暴雨般的水幕下,依稀能看到一個高過數丈的龐大身軀高舉着雙臂,好像剛剛託着一座山扔了出去一般,氣血沸騰地在擂動捶打着胸膛。
一個從下往上扔——大黑。
一個自下往上拽——迪迪。
上下合力,二者都是以力量勝人,古代鮎魚那麼龐大的身軀,還是抗拒不得地脫離了水面。
它翻轉着身軀,時而魚背,時而魚肚向上,在升到最高處後“崩崩崩”地,不知崩斷了多少根草繩,它重重地又落了下來。
“嘭!”一聲悶響,肉山顫動,古代鮎魚大半個身子都出了水面,擱淺在岸上。
瞬間,自古代鮎魚口中涌出更多的血水,身下血泊飛快地形成,半入水潭,半沁泥土。
“小九,快!”葉蕭着急地吐出了三個字,同時伸手向着古代鮎魚身上一指。
“嗖~”地一下,寒光凜然,小九橫握鐮刀,趨步上前,帶出一道道殘影,在古代鮎魚身上揮起了鐮刀舞。
真是鐮刀舞,人隨刀動,猶如舞蹈,偏偏每下必然伴着血光飛濺,美麗與殘酷交織出震撼無比的效果。
開膛,破肚。
古代鮎魚若是地下有靈,必然對當初在伏龍洞中那張口一吞後悔到了一千年前,哭暈在伏龍主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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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一個慘字來得?
先被在肚子裡塞了冰塊,再是充當自坐騎賣了七八天苦力,兩萬裡水域縱橫。
再被當成肉墊子飛躍大瀑布,砸死在水面上。
接着沉都不讓沉又給撈起來,還要被開膛破肚……它不慘誰才慘?
誰能有它慘?
古代鮎魚會不會對命運發出最強音的控訴葉蕭不知,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到了古代鮎魚被剖開的肚子裡。
那裡,一大塊冰塊從一片血肉模糊裡曝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