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倬!”“他什麼時候冒出來的?”迪迪聽到葉蕭的提醒猛回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瀰漫血光中飛速撲來的王倬,以及閃爍着一點寒光的鐵鉤。
血氣撲鼻,鐵鉤凌厲,迪迪更能清楚地從王倬血紅的雙眼裡面看出邪惡來——想要一鉤子鉤斷他脖子,用噴涌而出鮮血沐浴的邪惡。
“來得好。”“俺的大錘早就飢渴難耐了。”迪迪肌肉比腦子反應還要快的存在,王倬怎麼突然出現在身後這種小事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吼叫聲中,先是斬象刀撕裂空氣橫掃而出,再是碎顱錘當頭砸落。
兩件大凶器帶來的風吼聲甚至快過迪迪戰意昂然的吼叫。
“嗤~”鐵鉤一掠而過,鮮血噴薄而出,緊接着“嘭”地一聲,碎顱錘砸碎王倬留下的殘影,在水門地面上留下大片龜裂。
密密麻麻蛛網般的龜裂痕跡裡,鮮血流淌開來,好像久旱逢甘霖的泥土,乾渴地迅速被灌溉出血紅紋路。
“呼哧~呼哧~~”迪迪大口喘着氣,持斬象刀橫掃一大片的那條手臂有些無力地垂落,肩膀部位大片大片地染紅。
約近十丈開外的地方,王倬佝僂着身子,將鐵鉤在嘴邊吸吮着。
鐵鉤上面沾染的紅色很快褪得乾淨,一點不剩,看得葉蕭等人心中皆是一陣惡寒。
“王倬~!”葉蕭的聲音從牙齒縫裡迸出來,同時眼角餘光落到水門上面一角扶欄。
那處扶欄離迪迪不遠,上面“哐當”地一聲,蕩的飛爪磕碰出聲音來。
風還在吹,金屬的飛爪一聲聲磕碰着,好像是來自王倬的嘲諷。
先前那一剎那間發生的一幕幕,如水般在葉蕭腦海裡流淌而過。
王倬動作快到了無法想象,他被一團血霧包裹着,自鐵甲船上扔出飛爪鉤上水門,沿着飛爪後面綁着的繩索上來,再突襲迪迪。
他那一鐵鉤本是抹向迪迪的脖子,真要落到實處,必然是血管被扯出來,滾燙的鮮血泉水一樣噴涌。
好在,關鍵時刻迪迪腦子裡雖然一片漿糊,經過碎顱教頭操練的身體卻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一記斬象刀橫掃千軍讓王倬在空中閃避了一下,鐵鉤不得不轉而鉤入迪迪肩膀。
一記碎顱錘當頭而下,爲了不被錘成肉餅,王倬只得提前收手,以快到不可思議的動作在原地留下一個殘影,暴退十丈開外。
正因爲如此,他纔沒有能一鐵鉤將廢掉迪迪的一條胳膊,僅僅是鉤斷了肌肉,噴出一片血霧而已。
即便是如此,短時間內迪迪左手也別想恢復常態,一身戰力至少下降三成。
說來話長,當其時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當王倬重新現身,他借之攀上水門的飛爪才從蕩起狀態落了下來,磕碰在扶欄上發出第一個聲音。
一快至此。
水門上的衆人愣神了一下,震驚中旋即反應了過來。
上得水門後就一言不發的老巴圖握緊了車輪大斧。
鐵沱從海門之怒被毀後的憤怒中冷靜下來,橫刀在手。
明月法劍顫動,其上玄奧花紋在一寸寸地亮起。
雪舞、昭昭深吸了一口氣,褪去了慵懶與狡黠,一股名爲神聖虔誠的味道從她們身上浮現出來……所有人既是散開,又是保持距離,隱約將王倬圍攏在中間。
王倬上得水門第一次出手便讓所有人明白,這赫然是一個恐怖的強敵。
一個呼吸的時間不到,水門上衆人剛剛做出應對,一根根飛爪攀上了扶欄,王倬的手下海賊們嘴裡咬着刀子攀爬上來。
從鐵甲船撞上水門的那一刻開始,此處已成戰場。
葉蕭看都沒有看向那些攀爬而上的海賊,全部精氣神有九成都集中在佝僂着站在中間的王倬身上。
此刻的王倬彎着腰,披髮擋着臉,只有一對血色招子便是頭髮也掩不住。
他全身上下一直在微微地顫動着,沒有一刻停止,彷彿隨時隨刻都處在一種暴起發難的狀態下,老牛扯破車般的呼吸聲音清晰可聞。
葉蕭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現在的王倬,跟他曾經隱身潛入海賊營地時候所見的海賊首領,幾乎全無相似之處。
那個王倬,癲狂中帶着優雅,殘忍裡追求着美感,彷彿處在比奇城貴族的宴會裡,隨時準備翩翩起舞一樣。
這個王倬,醜陋、猙獰,好像是從頭頂開始剝下了一層優雅高貴的皮,露出裡面肌肉與鮮血混淆出來的恐怖。
“看來龍脊山上那場火山爆發,也不是那麼好熬的。”葉蕭深吸一口氣,山海扇打開,一搖。
磅礴道力點亮扇面上地圖,環繞在葉蕭周身的各色波紋裡,火紅的那道霍地加速流轉,呼嘯有聲。
混雜在環圈裡的符籙一張張燃起,迸發出來的靈光一下蓋壓過了其餘,一股灼熱氣浪彌散開來,整個水門上溫度彷彿一下子從深夜換成了正午。
“桀桀~”王倬擡頭,血紅眼睛透過披髮遮掩,看了葉蕭一眼,本就在不住顫動身軀模糊了一下。
“不好。”迪迪心裡咯噔一下,顧不得處理左邊肩膀上的傷勢,橫移過去擋在了葉蕭和王倬之間。
幾乎在同一時間,王倬身上“嘭”地爆出一片血霧,從原地消失不見。
水門上衆人齊齊瞳孔驟縮,呼吸摒住,心臟都爲之停跳了一拍。
消失了!
王倬竟然在所有人面前消失了身影。
他當然不可能突然就被變沒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倬太快了,快到了所有人明明緊盯着,卻連他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電光石火間,上下眼皮觸碰一下都不富裕的短短空隙裡,王倬佝僂的身影一掠十餘丈,出現在了鐵沱面前。
他剛剛現身,葉蕭眼前一亮,“啪”地一聲山海扇收起來,如一道離弦之箭般穿過了火紅環圈的圓心。
霎時間,如將星星之火到燎原大火之間的過程濃縮於一瞬,大片的火海瀰漫開來,呼嘯而去,又坍塌下來,凝練成爐火純青顏色的火苗落到了王倬後背上。
“轟~”凝練到極點的火苗一落在王倬後背,恰似火上澆油一般,轟然燃燒起來,形成了一個沖天火炬,就是一株百年老樹也能瞬間燒成焦炭的灼熱。
衆人被火焰映照成一片火紅的臉上,先是閃過了喜色,繼而轉而驚駭。
火焰燃爆聲中,“桀桀桀”的笑聲傳出,王倬只是頓了頓,鐵鉤依然揮過。
血光四濺。
“鐵沱!”“王倬!”葉蕭怒喝着,空着的左手外揮,一道道環圈亮起。
水門上,從火焰餘波的盛夏熱浪到了寒冬凜冽的呼呼冷風,接着說廣袤無垠大海上都少見的大浪拍擊,足以淹沒水門的與海門潮爭鋒之大浪……一道道環圈亮起又迸散,一式式乾坤一擲擲出了春夏秋冬之變化,風林火山之更替。
“桀桀桀~~~”王倬癲狂笑聲裡,佝僂着的身影一次次地出現又消失,伴隨着一團團血霧爆起,上一刻出現在鐵沱面前,下一刻後面偷襲老巴圖,時而欺近明月,時而硬撼迪迪……每一次血霧爆起,必然伴隨着道術轟落,兵器碰撞,鮮血迸射。
整個水門凝固着的氣氛在這一刻被點燃,猶如風口浪尖的小舢板,當風浪來時,頃刻之間被推到了最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