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哥哥。”昭昭遠遠地蹦起來,衝着葉蕭他們搖遙手,再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地喊道:“你們怎麼纔來呀。”葉蕭帶着迪迪迎了上去,起先壓根就沒找到插話的機會,耳朵裡全是昭昭嘰嘰喳喳地訴說着。
好不容易逮住機會,將迪迪和昭昭互相一介紹,看着他們小小陌生了一下,很快有說有笑起來,葉蕭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想想他自己都覺得好笑,這倆貨,一個專職翹家,一個壓根不想在族裡面呆,牛魔族和靈狐族的種族仇恨,還牽連不到他們身上。
更何況,就是牛魔王和婆婆那樣的族羣主導,不在一起翻船成了落湯雞嗎?
葉蕭把這些整清楚,一行三人一狗,已然走到了偷摘葫蘆渡海的那一處魚塘邊上。
他頗有些作賊心虛地往魚塘方向瞄了一眼,驚奇地發現池塘裡竟然重新蓄滿了水,有青狐男子乘着小船,在池塘裡灑着網。
歡笑聲,隔着遠遠地依然把收穫的歡喜傳遞了過來,一條條肥碩的大魚在小船上蹦躂着,總讓人擔心船會不會翻。
昭昭那嘴巴總算是停了下來,注意到葉蕭往向池塘,揮舞着手臂衝着那邊打了一個招呼後,笑嘻嘻地道:“道士哥哥你來過這裡?”葉蕭剛剛“嗯”了一聲,昭昭就自顧自地繼續道:“怪不得他們說曬好的葫蘆不知道被哪個小賊給偷走了,說小賊眼光還挺好,淨挑品相好的拿,今年他們都沒有東西做酒葫蘆啦。”“原來是道士哥哥你乾的呀。”葉蕭額頭的汗“刷”地就下來了,要不要這麼聰明伶俐,會嫁不出去的吧?
他連忙顧左右而言他,道:“我上次看到池塘水還是乾的……”昭昭蹦起來接口道:“這個人家知道……”緊接着,她繪聲繪色地就是一陣形容。
敢情,這池塘的水,一直到海域鏖戰後,方纔“咕嚕嚕”地用了不到一個時辰時間,就重新涌出來,滿一池塘。
回來的不僅僅是水,連帶着先前隨着池塘水一夜自天坑流光的肥碩大魚一起,重新回來了。
於是便有了眼前的收穫與歡笑。
這世上,最高興的莫過於失而復得。
隨着黃泉教主重新被鎮壓,隨着牛魔與靈狐兩族的盡棄前嫌,攜手合作,一切都在好起來。
“真好。”葉蕭莫名地心情就好起來,連昭昭的嘰嘰喳喳都不覺得煩了,一邊播撒着“咯咯咯”的笑聲,直往狐月神殿去。
堪堪到了神殿範圍,迪迪探頭探腦地看個不停,身爲靈狐族世仇的他,這貨無比懷疑他是不是第一個踏足狐月神殿的牛魔人。
葉蕭則在關心另外一件事情。
他問道:“昭昭,你不用翹家了吧?”“嗯!”昭昭笑靨如花地點頭,笑得跟偷了一窩小雞摟着玩兒的黃鼠狼一樣,眼睛都成了彎月模樣,拎起裙角原地轉了一個圈子,當場就要跳舞表達興奮與歡喜一般。
“婆婆說啦,按我們靈狐族的規矩,人家不用再當聖女啦,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哦。”“昭昭就是在等道士哥哥呀,不然早早地就走啦。”她用兩根白生生的手指比劃出“小狐狸快跑”的意思,旋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莫名地,在聽到昭昭說起“不用再當聖女”的時候,腦海裡就浮現出了一個雪狐少女。
她慵慵懶懶地倚靠在溫泉湯池邊上,手上捏着白瓷小酒杯,既像是熏熏然欲醉,又似在怔怔地想着心事。
置身其間,眼前的狐月神殿與葉蕭第一次前來時候沒有什麼區別,充斥着清冷、孤寂的味道。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葉蕭感慨着,想起牛魔宮,在心裡面又一陣補充:“牛魔宮也是一樣。”“不愧是世仇,連品味都是一樣的……差!”“咦?”葉蕭忽然抽了抽鼻子,聞到了一股子煙味,循着味兒望過去,見得有一縷縷黑煙在狐月神殿深處往外冒,跟木材廠裡冒出來起火點時候一般無二。
“着火了嗎?”他望向昭昭,小狐女瞥了一眼,笑得花枝亂顫,指着葉蕭道:“道士哥哥,那纔不是着火呢,跟你有關哦。”葉蕭拿手指着自家鼻子,詫異出聲:“我?”“嗯!”昭昭重重地點頭,狡黠地彎彎眼睛,問道:“你知道那裡燒的是什麼嗎?”這回不等葉蕭反應,她就說出了答案:“是‘狗與道士不得入內’的牌子啦。”葉蕭低頭望了望身上的道袍,糗了。
大黑蹦起來抗議。
迪迪沒聽過這個,纏着昭昭一陣問,然後望着葉蕭笑容古怪。
邊走邊說,眼看就要踏入狐月神殿最核心的地方啦,昭昭停下腳步,再不肯往前走了。
“道士哥哥,人家還有東西要收拾,走先。”昭昭望着神殿一角,縮了縮脖子,隨便找了一個藉口就想走,轉身一步,腦袋後面甩着的馬尾辮就讓葉蕭給揪住了。
小狐女只好轉過頭來,眼睛裡可憐巴巴水汪汪,隨時要哭給你看的樣子。
“說清楚再走。”葉蕭絲毫不爲所動,揪着馬尾辮子的手還一抽一抽的,小狐女差點真哭了。
“好吧,人家說嘛。”昭昭狐狸耳朵都垂了下來,小聲道:“每次進去婆婆都要念我,沒個把時辰不會停,好慘的。”看着她可憐兮兮樣子,葉蕭搖頭失笑,手一鬆,小狐女一溜煙兒就跑不見了。
葉蕭很是奇怪,這麼一個小孩子似的女孩兒,怎麼能跳出竹樓中月下獨舞的清幽舞姿,飛翎莊寶庫中的肅穆虔誠?
搖了搖頭,他跟迪迪一起,再次向着神殿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短短十餘步走過去,有寒風在拂動道袍,天上開始飄落一點點溼潤,鑽入脖子裡,冰涼得寒毛卓豎,猶如在最冷的冬天裡,有調皮的小女孩將她冰涼涼的小手伸進去一般。
葉蕭擡頭一看,伸手一接。
飄落的是溼潤是一點點小小雪花,落到掌心裡融化。
雪漸漸地大了起來,落在他的頭髮上、肩上,清風、細雪,朦朧了天地。
葉蕭恍然才知覺過來,原來已經是冬天。
若有所覺,他目光從掌心向外延伸,落到了風雪中一步步迎過來的身影。
風捲着雪兒拂去,撲在她的身上打起了璇兒,恍若在飄飄然地起舞。
人比雪白,雪隨人舞。
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