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聲音?”葉蕭豎了豎耳朵,疑惑地問道。
迪迪搖頭、小九搖頭,大黑有樣學樣地跟着搖頭。
“怎麼好像聽到有人在笑……”小道士嘀咕一下,也就罷了。
這個時候,從他身後傳來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那是我的心臟在滴血的聲音。”“嚇~”葉蕭被嚇一跳,扭頭一看,白袍祭司黑着一張臉,大喘着氣,胸膛起伏得跟漲落潮似地跟了上來。
他的心臟有沒有滴血小道士不知道,倒是他的後背還在滴血,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安靜的甬道里清晰可聞。
“小白,好久不見。”葉蕭熱情地招呼,毫不見外地上前勾着他的脖子,一副“我是爲你好”的語氣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後背上的傷都沒好就趕上來。”“你不用擔心我們。
這裡幾條甬道我們都走遍了,就差這邊一條了,沒有什麼其他入口,不會有你們虹魔教的人進來。
安啦安啦。”白袍祭司從被葉蕭搭着的肩膀開始,上至頭髮絲,下到腳趾頭,全身上下都在發僵。
——傷?我倒是想好來着,你倒是給我剩下點石鐘乳!
——擔心你們?鬼才擔心你們,你們怎麼不去死?
——安個頭頭,誰怕虹魔教的人,我怕的是你們!
小白內心是崩潰的,是怒吼到,可是在迪迪、小九、大黑的強勢圍觀下,還是難看地在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來,用險些能把舌頭吞下去地艱難道:“看到你們沒事,我就放心了。”“呼~”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決定不糾纏這個話題,不然簡直有心臟驟停的危險,岔開道:“你們怎麼不往前走了?”“全都堵死了。”葉蕭攤開手,無奈地聳肩,“只剩下這條道還沒走,一起吧。”甩下白袍祭司,趁着他舔池子底的功夫,小道士他們走遍了各條道兒,盡頭全是無盡的土層和岩石封堵。
正如他們之前判斷的一樣,這赫然是一片從山海主寶藏中隨着山體滑坡撕扯下來的部分,前頭壓根沒有路。
葉蕭的手從白袍祭司肩膀上拿開後,他覺得渾身都輕鬆了,連前面無路這種事情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白袍祭司一擡腳,就要往最後一條道上走。
他趕這麼着急,氣都喘不勻了,一來是因爲就是用舔的,池子底都已經被舔得什麼都不剩下了;二是生怕葉蕭他們找到了出路,惡從膽邊上,給他堵在裡面來個活埋。
在虹魔教祭祀裡面,沒少玩這樣的人牲,白袍祭司不能不防。
小白的腳擡起來,還沒有來得及落下,肩膀上又是一沉,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臉色難看,扭頭一看,迎面看到的就是葉蕭陽光燦爛的笑容,讓他很有一拳頭悶過去的衝動。
“來來來,小白咱們走慢點,讓他們先走,咱哥倆好好聊聊。”葉蕭好像完全感覺不到被他搭着肩膀的人渾身僵硬,自說自話地攬着小白的肩膀,跟在迪迪和小九後面往前走。
——誰跟你是哥倆?咱沒那麼熟好不?
白袍祭司快哭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低頭難道還碰個頭破血流嗎?沒看到大黑虎視眈眈嗎?瞅着那一口白牙就覺得自家小腿疼。
不知道爲什麼,越往前行,甬道當中就越是黑暗,明黃石筍散發的光無法穿透前方黑暗,反倒是被黑暗所吞噬了一般。
一行人沉默下來,只有腳步聲和心跳的聲音在迴盪。
憋了半天,白袍祭司忍不住了,沒話找話說道:“說起來還沒有感謝尊駕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葉蕭側過頭,光線晦暗,小白沒有能看清楚神情,聽聲音似乎滿是疑惑樣子,“有嗎?我過去的時候他們明顯人還沒有全到位,想要伏擊我又怕我跑了,連小白你都被當成了誘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小白你不用放在心上。”白袍祭司驚詫得不行,這小道士說話這麼正經好不習慣。
一個念頭沒有轉完,葉蕭就意猶未盡地補充道:“只要順手救了你,假設對面埋伏的人有一百個,你就能幫我解決一半。”……在他心目中,我有這麼厲害?白袍祭司不敢置信,一直到小道士的下一句話飄入耳中:“五十個打我,五十個打你。”……這就習慣了。
白袍祭司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找小道士說話就是個錯誤,回頭不是流血而死,活埋而死,更大可能是被活生生氣死的。
葉蕭似乎來了興致,主動開口:“小白,說說你是怎麼落到這個地步的?”“這個……”白袍祭司有些猶豫。
葉蕭趁熱打鐵,提出了交換:“這樣吧,你說說你的故事,然後我說我的。”白袍祭司有些心動,這個小道士以一己之力,先是引導虹魔教和海賊殺個兩敗俱傷,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翻雲覆雨都稱得上了,要說對他不好奇是假的。
再說有些事堵在胸口,沒人可講,難道是好受的事?
白袍祭司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好,我先說……”隨着他的訴說,葉蕭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總算解了心頭疑惑。
原來,小白當真是來歷不凡。
在虹魔祭祀當中,之所以選他來召喚阿金納殘魂顯聖,是因爲小白是虹魔教裡定下的聖子。
他天生就能溝通阿金納的殘魂,隨着一次次祭祀,阿金納就會一步步地在他身上覆蘇,甚至最終可能出現自他的體內重生。
小白這樣的人,在虹魔教當中並不僅僅是他一個,總有一些人帶着阿金納的血脈,容易召喚到阿金納的殘魂,這樣的人便稱爲聖子。
血脈越濃者就越適合作爲阿金納復甦的軀殼。
當今虹魔教裡,小白就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但是,我不願!”“我就是我,憑什麼天生就要成爲別人復甦的軀殼?就算那個人是阿金納,也不行!”小白臉上猙獰,青筋畢露,已經忘記了他是在跟葉蕭講故事,完全沉浸入不甘不願不忿的情緒當中。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音節裡,都有濃濃的恐懼在不可抑制地滿溢出來。
“特別是最近,我越來越能感覺到阿金納的意志,他在不斷地復甦,在不斷地召喚我,我很害怕,怕每一個天黑,怕每一次祭祀,生怕哪天一覺醒來我就不是我了。”“每天看到太陽升起來,我都會感動得流淚,又多活了一天。”“所以……”小白講述着他在恐懼下瘋狂地反撲,如何即便是死,也不願意落到成爲別人復甦軀殼的故事。
在葉蕭佈局出手,將海賊與虹魔教徒一網打盡的那一天,小白用暗中佈置的手段控制住了所有大蜥蜴,導致虹魔教徒的實力大減,先跟海賊拼了個兩敗俱傷,再被葉蕭暗算。
隨後,他驅使着大蜥蜴將一直控制他、監視他,好不容易在乾坤一擲:雷動九天下活命的老祭司撕成了碎片,再一路逃亡。
昨天,小白終於逃不動了,於是一頭撞入劉華捕頭的隊伍,自投羅網,來了個禍水東引。
劉華捕頭一行人全部戰死,小白想要渾水摸魚的想法也沒能實現,被虹魔教徒抓住,準備帶回去活祭阿金納。
恰在那個時候,虹魔教徒的另外一個目標——葉蕭來了……“竟然是這樣……”葉蕭感慨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着痕跡地又問了不少,包括虹魔教徒盯緊他的原因等等,不知是小白身份尷尬知道得不多,還是不願意說出,總之小道士並沒有能得到更多的的收穫。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小白等了半天,忍不住問道:“我的說完了,你的呢?”他很好奇葉蕭的來歷,他的故事。
“我的?”葉蕭聲音低沉,滿是失落,遺憾,用盡了所有滄桑道:“我沒有什麼故事啊。”他拍着小白的肩膀,嘆息道:“我很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是被我爺爺撿來的,我們太像了,一定是親生的。”……喂喂喂,這什麼跟什麼啊?白袍祭司在抓狂,說好的故事呢?
“所以……”葉蕭接着道:“我只能用我爺爺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來回復你,他說:‘真羨慕那些有故事的人啊,不像我,一個帥字竟貫穿了一生’。”“噗嗤~”前面迪迪沒忍住笑,岔了氣,一個踉蹌險些撲道地上去,捂着肚子笑得腸子都抽抽了。
小白也在抽,不過抽的是臉上肌肉,不是因爲笑,那是氣的。
“你你你”了半天,小白一口氣憋在胸口,怎麼順都順不過來,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恰在這個時候,陰暗的甬道到了盡頭,眼前豁然大亮,從黑暗中一路走過來的葉蕭等人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拿手擋在了眼睛前面。
稍稍適應後,他們纔看清楚眼前情況。
甬道的盡頭,赫然是一間寬敞的石室。石室長寬約等於一般人家天井大小,空蕩蕩的什麼擺設都沒有,只在石室的最中間有一個兩三人合抱的柱子頂天立地。
柱子前,有一座到人胸口高的石臺矗立着,頂部放着白熾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石室。
“咦?”葉蕭、小白他們湊過去,在石臺上看了半天,神色一點一點地變了。
石臺頂部並不是平坦的,而是有一個凹陷,彷彿它的作用就是用來承託着某樣東西,而現在那個東西遺失了一般。
“有沒有覺得,這個形狀很像是……”葉蕭嚥了口唾沫,喉結上下,竟然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小白也覺得口乾舌燥,艱難地點頭。
對視了一眼,葉蕭和小白異口同聲地驚呼道:“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