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說起外戚,心裡不禁悲從中起。昌黎國受外戚之禍很深,當年他的母后張太后一族佔了整個昌黎朝堂的一大半,張太后的父兄皆爲朝廷重臣,其父更是三公之首,蕭澤花了六年的時間才奪回大權,滅了張氏一族,張太后也自盡身亡。更不想的是,最後還連累了元啓的母親。想起這些過往,蕭澤心裡如刀割一般。他不希望蕭元啓再受到外戚的影響了。所以他的太子妃絕不能有深厚的背景。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嗯,中秋宴後,朕便會着人準備這件事了。”
“是,那兒臣先行退下了。”
“慢着,王家最近私下有些動作,你且小心。”蕭元啓回頭看着龍椅之上的蕭澤,提起王家,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兒臣記住了。”蕭元啓退了出去。
……
沈世言回到府中,派人叫來沈思容和沈思儀。沈思容進廳堂的時候,沈世言和王氏已經坐於上位了,表情有幾分嚴肅。
王氏也是好奇的催促道:“老爺,究竟是有什麼事?孩子們都已經來了,您就說吧。”只見沈世言看了看沈思容和沈思儀:“八月十五你們隨我進宮赴皇家宴會,即日起,你們便要準備好才藝,以防不備。另外,自幼你們也學習過皇家禮儀,切莫到時候失禮,懂了嗎?”
“是,爹。”沈思容先行答道,沈思儀瞪了她一眼,也答道:“請爹爹放心。”
王氏面上有喜色,口裡喃喃的說道:“這儀兒也快及笄了,這次去也能尋個好的對家,若是有幸,那太子殿下和璃王殿下可都還沒娶正妻呢。”
“胡言。”沈世言喝道:“你可知私談皇家之事可是大罪。”王氏見沈世言生氣了,聲音小了下去:“我只是說說罷了。”王氏心裡卻腹誹着這可能,她可是王丞相的親侄女,和當今的淑妃娘娘是堂姐妹,加上沈世言現在位至正二品,她的女兒有何不可加入皇家?
沈世言聽王氏提起孩子成親的事,想起來沈思容已經是婚齡了:“還請夫人先安排好思容的婚事吧,她先前並未定親,如今也是時候了。”
沈思容不知她爹如何提起她的婚事。當年,他爹休妻時找的理由可是絕好,無人認爲他是負心漢、是個貪圖榮華之人。雖然她從未在大場合中露過面,可她的沈思容在沈家毫無背景,這不是秘密。朝臣間的嫁娶不離“利益”二字,沈思容知道自己即使嫁人,想必也沒有哪個高門會娶。
“這?我知道了,等這次皇家宴回來,我就着手去辦。”王氏當年過繼沈思容,只想讓沈世言心中過意的去。這麼多年她也從未真心待過她,更別談跟她找個好婆家。此時她聽見自己的夫君這麼說,嘴上也只好先應下來,事情怎麼辦也由她說了算。
沈世言放下了一樁心事,面部稍稍鬆懈下來,王氏有些貪戀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他依舊是俊朗的,自己當年正是對他一見鍾情,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讓他答應休妻另娶。明知自己不是他心頭之人也心甘,明知自己算是續絃也情願。
……
自從沈世言交代下去慎重對待這中秋之宴,沈府各院衆人都忙活開了,沈思容的曉園也不例外。
“思容小姐,看看,這衣服如何,水紅之色不豔也不俗,正是合適呢。”春柳忙着給沈思容選衣服,沈思容卻看了不看。
“思容小姐,那你看看這個?”說完,又拿起一件湖綠色的紗衣。沈思容這次說了話:“春柳,你就被忙活了。”
奶孃在一旁查看首飾盒,裡面只有一些零星的不起眼的首飾,聽見沈思容的話,知道她必然是有了打算,她出聲讓春柳下去。
“小姐可是不願意去?”沈思容慵懶的挑挑眼:“奶孃,你說,我去了又有什麼用。既然沒用,那我何必要去。皇上只是說可攜帶女眷,又不是說必須帶上女眷……”
奶孃也有她的想法:“小姐,你的姿色才藝皆屬上乘,若是讓誰瞧上了,倒也不失爲一個好姻緣啊。”
姻緣?
沈思容實在難信這二字。
“她們會給我這機會嗎?”這句話纔是最關鍵的,沈思容也曾和沈思儀一起跟隨府裡的老師學習過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卻樣樣都比她強,後來,沈思儀大鬧一場,沈思容也就再沒機會學過了。
奶孃知道沈思容所指什麼也就不再吱聲,沈思容也漸漸地寐了過去。
……
一晃眼的功夫,八月十五就到了,這些日子沈思容過得很是平靜,寫意的傷也好了差不多了,沈思容常讓她陪着一起在院子裡坐坐。
八月十五的一整天,沈思容都沒有出過房門。
“思容小姐病了?”沈世言看着來報信的春柳,春柳點點頭:“思容小姐,昨晚受了風,今早一起就發了熱症。”
“爲什麼早些不來報?”沈世言總覺得不對,早不報晚不報,臨近出門纔來報?於是他質問春柳。
春柳一聽老爺的問,心裡暗暗想着這思容小姐真是神了,她怎麼知道老爺會問這個?她低着頭,不敢看着沈世言的眼,怕自己露了破綻:“回稟老爺,思容小姐早上只是說頭疼在房中休息,這會子卻是發起熱來。思容小姐說怕進宮反倒會出了差錯,所以……”
沈世言心知沈思容可能是有意的,卻無可奈何,這個理由,他的確很在意。
聽到沈思容不去的消息,王氏和沈思儀倒是高興得很,她們正在愁不知道怎麼打算她,她自己的身子還就不爭氣了。那就怪不得她們了。
王氏在一旁說道:“老爺,這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進宮吧。”沈世言吩咐了下人:“找個大夫去給小姐看看,派人好生照顧着。”王氏一聽,心裡有些不痛快,再三催促着:“老爺,這進宮晚了可是大不敬啊。”沈世言沒動,神色讓人辨不清楚,王氏又開口催的時候,他深深的看了王氏一眼,王氏的眼光躲了躲,沈世言也沒再說什麼,轉身上了馬車。
皇宮後苑,觀星臺。
觀星臺在皇宮的西南方向。這觀星臺足足有四丈高,頂層是一個平臺,是司天監專門觀天的地方,而觀星臺內,被修建成了宮殿的模樣。後來被改進成爲專門舉辦皇家宴會的場所之一。
沈世言由一個引路太監帶着,和妻女一起從雲霓殿側門入口進去。龍案之旁還設有一案,應該是淑妃之位。下屬之位分別爲太子與璃王,而後陸續是大臣。御史中丞是正二品官職,他坐在右側的第三位上,前面分別是太子蕭元啓和右丞王褚的座位。(註明:本朝以右爲尊)
王氏坐在沈世言的左側,進殿坐好後,偏過身子對着右丞相王褚低頭見禮:“採青拜見叔父。”
王褚點點頭,隨即和沈世言聊了起來。陸陸續續的進了好些朝臣。太子和璃王是一前一後走進殿內,殿內的官員女眷都看直了眼,要知道,太子蕭元啓和璃王蕭元豐那都是一等一的長相。
蕭元啓五官更爲精緻些,面如冠玉,劍眉之下是狹長的眼眸,鼻若懸膽,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氣勢上卻不差分毫。蕭元豐的相貌則是另一番風貌,他的眉宇之間頗爲明朗,深刻的五官宛如刀刻一般,不過時刻掛在嘴邊的笑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沈思儀怯怯的看着兩人,臉上已經泛起了紅色。王氏在桌上重重掐了一把她的腿,沈思儀痛得差點呼出聲來。
“注意你的舉止。”王氏小聲提醒到。
不久,殿外傳來太監的奸細聲音:“皇上駕到,淑妃娘娘駕到。”
殿內所有人都跪下,大呼:“願吾皇萬歲萬萬萬歲。祝淑妃娘娘金安。”
蕭澤擡了擡手:“衆卿家平身。”
“謝皇上。”
……
蕭元豐從一進殿就在找沈思容的身影,他看向了沈世言一桌,一個不經意,正巧對上了沈思儀的目光。沈思儀萬萬沒想到,璃王會看過來,蕭元豐那明亮的眼讓她心如鹿撞。手放在案下不知所措起來。等她再擡眼看去,璃王已經轉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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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啓手下的人已經查到了那女子的來歷,若是無錯應該是沈府的小姐。適才,蕭元啓見他看向沈家小姐,也裝作無意的和沈世言說起話來,眼光卻遊走在沈思儀身上。確定了她不是畫中人,蕭元啓就收回了目光。
沈思儀聽着蕭元啓的聲音,心裡癢癢的,一擡眼又被撞個正着。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太子的眼眸好似一彎深潭,要把她吸進去一樣。這太子和璃王都在看她,莫非……想着想着,沈思儀的嘴邊盈、滿笑意。
等宴會進行了一半,皇上蕭澤便先行起駕回宮了,淑妃也跟着皇上離開。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很多,本來蕭元啓也準備回東宮的,卻意外看見蕭元豐正招呼着沈世言往外去。哼。蕭元啓端起酒杯,心裡卻暗暗冷笑着。斜眼示意了身後的一個內侍前去跟着他們。
他倒想看看,蕭元豐,你這是想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