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豐望着她的背影,不由讚歎這女子的心懷之廣。他心裡也起了意,走近那和尚:“師傅,能否幫我算上一簽?”那和尚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閉着眼,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睡着了。
小五子見他根本不搭理自家主子的話,衝上前想給他點顏色看看,蕭元豐拉住了他:“罷了,我們也走吧。”
那和尚在蕭元豐走後睜開了眼睛,口裡唸唸有詞……
沈思容帶着春柳下了山,回程的路上,沈思容心中有些煩躁,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支籤的緣故。進了西京城,沈思容帶着奶孃和春柳一起下了車。
“你先回府吧,時辰還早,我們隨意逛逛。”沈思容對着車伕說道。
車伕應下來,就駕着車轉彎回沈府了。
沈思容一行順着平陽街走到東市,這西京城裡分東西二市,西市多爲居民區,東市則是市集。
“小姐,我們這是去哪兒?”奶孃跟着沈思容行了一陣子,出聲問道。
沈思容只是輕笑着:“不去哪兒,只是逛逛,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總是要看看啊。”說着,沈思容在東市的攤販上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春柳掉了隊,沈思容回頭見春柳在不遠的髮飾攤販邊站着,她走上前去,春柳正拿着一支木簪子愛不釋手。沈思容從她手裡拿了過來,向老闆問了價,就買了下來送她。沈思容知道奶孃素愛丹青,也挑了一副好的材料送給她。
幾人逛了一轉,沈思容被太陽曬得有些乏了,興許是被太陽烤了烤,沈思容的臉上發紅。她見不遠處有一間茶樓,便走了進去。
“客官,您幾位啊?”小二見沈思容進來連忙上前招呼。
沈思容在大廳掃視一圈,人還不少:“給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最好是靠窗。”
“得嘞,小姐您幾位樓上請。”小二弓着腰在前邊帶路,沈思容順着樓梯上了二樓,和一樓大廳不同,這裡每個桌子之間都用山水屏風隔開來,別有一番趣致。
選了一個靠角落的地方,沈思容靠着窗坐着,點了一壺茶和幾樣點心。喚春柳和奶孃坐下用些點心,沈思容伸手打開窗子,外面很是熱鬧,這分熱鬧傳來卻絲毫不讓人覺得燥熱,反而在心頭拂過點點的安寧。
沈思容端起茶杯,在鼻下聞了聞,幾乎茶葉的香味很淡,入口也只是微澀的,她喝了一杯便再也提不起興趣。
外面突然的吵鬧起來,不同於先前的熱鬧,沈思容撐起身子往下一看,除了做生意的商販沒動,很多人都往另外一邊涌去。沈思容的背後被撞擊了一下,她一個吃痛,發出了嘶的聲音,奶孃趕忙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小姐,沒事吧?”
沈思容搖了搖頭,原來,是隔壁間的人聽聞着樓下的聲響匆匆跑了下去,卻不小心帶動了屏風,這才撞到了她。
“罷了,我們回府吧。”
沈思容出了茶樓,往左邊的路上一拐,去處卻被堵住了。一羣身着青衣的人面對着大街站在那裡,手上都拿着棍棒,看模樣,應該是某家的護院,他們此時正圍着一對母女。
沈思容又往前走了走,一個青衣人狠狠地打下一棒,落到那小女孩的背上,小女孩一聲叫痛,聽得沈思容心裡一緊,那婦人跪着往前爬了兩步,將女孩兒緊緊的護在自己懷裡,沈思容皺起了眉。
雖然看着不忍,但是有的事情她也無能爲力。
“奶孃,我們繞道而行吧。”沈思容出聲,她素來不愛沾惹上麻煩的。
“是,小姐。”奶孃應聲,奶孃拉了拉還在看熱鬧的春柳,春柳見奶孃瞪着她,只好垂下頭跟着走,眼睛卻還是不時瞟着的。
“怎麼?想跑啊?”爲首的一名青衣人,右手拿着棍子,不時敲打着自己的左手手心,還嚇唬似地在那婦人眼前晃着。
婦人低頭躲着,卻不想更容易觸到那棍子,周圍的人在一邊說着什麼,不想那婦人確實另有打算,她漸漸的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青衣人和自己的女兒中間,突然,那婦人猛地一推,將她的女兒推向人羣,口裡還大叫着:“跑啊,丫頭,快跑。跑……”
花費了太多力氣,聲音嘶啞而尖銳,像是要喊進所以人的心裡。
青衣人哪裡容得,就要往那兒追,婦人往前一撲,抱住了青衣人的腿,青衣人狠狠地踢了她幾腳,她吃痛的悶哼出聲,青衣人對身後的下屬使了使眼色,一羣青衣人向那女孩追了去,那女孩往前跑着,周圍的看客們鬥自主讓開了一條道,她聽見身後的追趕聲,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往前摔去,好巧不巧,就倒在了沈思容的腳邊,沈思容一驚,腳便急急往後退去。見有人追來,沈思容側身要走,衣角卻被人死死拉住。
“求你,救我,救我……救救我……”
那丫頭好像摔傷了腿,試着爬幾次都爬不起來。她明亮的雙眸裡滿含着晶瑩,讓沈思容心生不忍。轉眼之間,那羣青衣人已經走到了沈思容面前,沈思容心頭一嘆,在衆人注視之下彎腰扶起了她。
“小姐,這……”奶孃不知道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沈思容沒有理會奶孃的話,攙着那女孩兒起身。
“他們爲什麼要追你?”沈思容輕聲問着,她擡眼看了一眼那些站在她面前的青衣人,那羣人見她談吐不俗,也不敢上前動作,要知道,這皇城腳下,也不是誰都是能得罪的。
“我爹娶了別人,他不要我和我娘了,他,他還要賣了我……”剛說一句,那女孩兒就哭了起來。沈思容手裡一個發顫,眉頭收緊。拋棄妻子另娶他人,這又是一個陳世美嗎?腦海裡突然想起了她那被休棄的親孃。
“砰”的一聲,一會兒功夫,那爲首的青衣人已經提着那婦人過來,並且將她摔在地上。那婦人被重重打過,嘴邊還有着駭人的血跡。沈思容將女孩兒移到奶孃身邊,走到那婦人面前,定定地看了一眼那爲首的青衣人,又偏過臉問道:“大娘,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婦人見沈思容一問,眼裡頓時憋得通紅,她咬着脣,顫抖着得下顎顯示了她的壓抑。她忍着眼淚說來,原來,她早先是嫁給了一個李姓男子,後來這男子上了西京,發了點財,改娶了一名商人之女。這男子只是常託人帶些銀兩回去。前不久,她變賣了家裡的農產,帶着十三歲的女兒找上西京來,她的夫君卻不認她,不僅不認,還將她們趕打出來。她一個婦道人家,鄉下的地也沒有了,哪裡還有什麼出路?多次帶着女兒上門去求,只希望他能看着女兒的份兒上,別那麼絕情。誰想,那李姓男子的正妻卻一不做二不休,逼着要將她女兒給賣了,好斷了她們的念想。
沈思容聽着這話,她心裡的怒氣猝然升起。奶孃見沈思容神情有異,知道她是想到了她自己和她的娘,奶孃心裡也泛起了酸楚,不再言語。
……
蕭元豐和小五子下了山,騎馬回城後也來了東市。
“王爺,您這是去哪兒?”
元豐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小五子這纔想起又叫錯了,自己忙往臉上招呼了兩下子。蕭元豐甩開扇子道:“怎麼?爺去哪裡還要給你稟報不成?”小五子忙低了頭閉上嘴,老老實實地跟在元豐後頭。
蕭元豐是想着沒多久就是中秋了,搜點有趣的東西送進宮裡,父皇和母妃定然會歡心。他四處看着,最終在一間古董鋪子裡找了一塊淺紫色的玉,這玉的成色並不是上成的,妙就妙在這個顏色上。而這紫色可是他母妃的最喜之色。後來又選了一塊半圓形鎮紙,這鎮紙遠看去是漸變色的,到了黑的地方還隱隱發光。他預備着送與父皇,討個賞。
打包好東西,店裡的老闆恭恭敬敬的送到門口,口裡不忘招呼着:“爺可記得下次得了空再來賞臉。”
蕭元豐甩開扇子走了出去,跟在後頭的小五子卻在心裡嘀咕着:一千兩銀子,真是黑。
東西也買着了,蕭元豐準備從前方繞道回府去。
“爺,你看?”小五子指着另一個方向讓蕭元豐看,蕭元豐一轉頭,就看見了站在外圍的沈思容。
“咦,那不是剛剛安國寺的那女子嗎?”蕭元豐口裡輕聲問着。
那小五子指的可不是沈思容,還不等他解釋,蕭元豐就往那邊走去了……
……
“閣下可是那李府的人?”沈思容對着爲首的青衣人說道。沈思容知道若要救人,這青衣人是關鍵。
那人打量了打量沈思容,見她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抱拳行了禮:“正是。還煩請這位小姐將人交還與我。”奶孃扶着那女孩兒,明顯的感覺到那女孩兒掙扎着往後退去。奶孃在背後輕拍她的背部,示意她安心。
“呵呵,那麼,敢問這母女二人可是你李府中人?”沈思容問道。
青衣人被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蕭元豐早已經走了過來,此時正站在沈思容身後。
沈思容見青衣人不答,嘴角微揚着。而蕭元豐不禁在心裡感嘆:妙計!此人若是承認她們是李府之人,那賣人一說便是胡言了,若是不承認,那麼他們又憑什麼能有這賣人之權?
“此二人是本府夫人下令處置的,還望小姐見諒。”那青衣人知道與沈思容口上交鋒得不到好,告了罪便招手讓人上前來帶人。
沈思容大喝一聲:“慢着。”此事既然找上了身,她就不會由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