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光亮拿了起來,那是一塊繡着名字的帕子,不過那帕子的布料很是奇怪,並不是常用的絲綢之類的,而像是男子粗布衣裳的料子。
“娘娘,這……”寫意眼尖的看到那料子,心中大亂,要知道尋常人家的女子尚且要懂得男女之別,更何況是貴妃娘娘了。在她的屋子裡找出這種東西,可是大罪。
沈思容舒展開眉心,將那帕子遞給了寫意:“拿去燒了,莫留下痕跡。”
寫意結果帕子便往外走去,腳下生風疾行。
“等等。”
沈思容忽而想起了什麼似地,將寫意叫住。
“將這東西收起來,然後去前廳找夫人,就說本宮現在想吃點酸糕,讓她們送些來。另外,若是誰人問起我此時的狀況,你便照着那狗的模樣說與她們聽。懂了嗎?”
細細將每一件事都連起來看,沈思容只覺得毛骨悚然,她早就不知不覺的進入了他人的圈套而不自知,若不是有一處破綻被她尋到,那她怕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又想起什麼,沈思容在寫意耳邊交待一番才讓她出去。
寫意知道現在她要做的事情能夠決定沈思容的處境,她將東西收好便凝神出去了。走往前廳的路上,她的腳下好似生風一般,她努力吐納着胸口翻騰的氣息,想讓自己穩沉下來。沈思容救她之恩,此次欲放她出宮之行,容她去尋璃王之舉,樣樣都能夠讓寫意爲了她赴湯蹈火。
站在屋外,寫意緊緊憋着腹中的一口氣大聲對着丫鬟道:“夫人可在屋裡?”
“娘娘可是有何吩咐?”聞聲出來的是沈夫人王氏以及沈思儀。
寫意微微笑着對着王氏行了一個禮:“娘娘想吃些酸糕,還請夫人備來。”
“哦?酸糕?方纔娘娘不是剛剛用完膳嗎?這時吃酸糕怕是傷胃吧。”王氏關懷的問道,隨即看向沈思儀。
寫意眸光垂下,攏了攏袖子,胸口衣襟內放着的那帕子燙傷了她的心頭:“回夫人,娘娘此時精神不大好,所以想吃些酸糕。”
“精神不大好?”王氏大急的模樣,忙吵着要去喚大夫。
“夫人莫慌,娘娘只是中午吃得多了些,剛剛腹脹吐了吐,所以想吃些酸的。”
“原來是這樣,娘娘吐得可厲害?莫不是將午膳都吐得乾淨?那我便讓廚房做些粥給送去……”王氏問道。
寫意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有,估計娘娘是吃得撐了些。”
王氏聽完此話瞭然似地吩咐身邊的丫鬟環佩去廚房端一盤酸糕送到曉園去。
寫意辦完了事便回到了曉園。推門進去,沈思容已經和衣躺在了牀榻之上,寫意關上門走到牀邊,沈思容亦沒有起身,只是睜眼問道:“如何?”
“一切皆如娘娘所料。”
沈思容點點頭,將手指放到嘴邊用力吹出一聲哨音,聲音剛落,便見寒夜破窗在沈思容牀前站定。
寫意只覺得一道烈風從臉頰邊呼嘯而過,等她一看,那窗子分明關得好好的,一點痕跡都看不出,若不是寒夜正站在沈思容眼前,她必然以爲只是幻覺。
“寫意,你將這個帶着,然後再到屋外守着。”沈思容遞給寫意一條紅絲線,讓她戴在手腕上。
等到門聲一響,沈思容方從牀榻上坐起身子:“寒夜,今日之事若是我算計不錯,那麼便可無事,若是有錯,怕就萬劫不復了。”
寒夜冰着的臉破開一道口,他深深的看着沈思容,脫離了寒香的身份後,雖然仍留在沈思容身邊卻也終究和以前不一樣了。皇上的叮囑,身份之別都是一道道鎖,而她與皇上之間的感情更讓他靠近不得。
望着沈思容眼中的璀璨,寒夜已經說不清自己有多長的時間沒有這般與她對視過了……
寒夜眼中勃發出的深情讓沈思容惶然不安,他與蕭元豐本就是自己還不了的債。
“娘娘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帶着感情的聲音多了幾絲沙啞和低沉,像是鈍鈍的刀從沈思容的心頭劃過,提醒着她對不起眼前這個人。
沈思容輕聲咳嗽着,將這些亂糟糟的情緒摒棄在外,現在多耽擱一時怕就多一份危險了。
“你好好守着,若是有人想進我的屋子,除了你和寫意一律攔下來。而我方纔在寫意手腕上繫上的紅絲線便是一件證物,你可明白?”
寒夜眸間冷光一閃:“你且放心,我不會再讓你陷入任何危機。”
再……
再嗎?沈思容無語着,想來上次寒夜爲了護她不利很是自責吧。她頷首後便不再出聲,寒夜也在敲門聲再次響起時不着痕跡的退了出去。
環佩送着酸糕進屋來,沈思容背過身隨意揮了揮手。
“娘娘身子不大爽利,勞煩姐姐放在桌上就好。”跟在環佩身後的寫意笑着應付着。
環佩勾着身子往紗帳內看了看,只見沈思容臉色蒼白,眉心皺起,脣角還顫抖着不知在說些什麼。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娘娘好生歇着。”環佩這才退了出去。
“寫意妹妹,我差點忘了,夫人昨日請了道士入府祈福,還給娘娘求了一枚平安符呢。我剛剛忘了拿來了。不如你隨我去拿了來吧。”環佩拉着寫意的衣袖撒嬌似地說道。
寫意一副爲難的模樣,卻也拗不過環佩的拉扯,便她一路拖着朝着前廳走去了。
……
沈思容閉眼,連呼吸都是打着顫的。她突然想起酸糕,翻身起來將酸糕拈起幾塊塞到花瓶裡頭,還不忘在桌上留下些許碎末。
“寫意姑娘。”
是寒夜的聲音,沈思容放輕腳步回到牀榻之上,屏息聽着外頭的動靜。
“寒侍衛。”
那聲音是寫意沒錯。可是又多了些生硬,不對,有問題。
門外,守着的是兩名宮中侍衛,而寒夜則是在屋子四周查看着。見寫意帶着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靠近,寒夜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這是……”寒夜防備心漸起,問向寫意。
寫意笑着指了指那個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這是娘娘讓我請來的人。”
寒夜點了點頭,眼眸卻從那黑衣人身上轉到了寫意的手腕處,果然,什麼都沒有。寒夜將身上掛着的佩劍緊了緊,一旁的侍衛們便涌了上來,將這二人死死圍住。
“寒侍衛,你這是?”寫意一臉的不解,絲毫不驚慌於寒夜的動作。
寒夜指了指那黑衣人:“進入娘娘屋內的人自然要仔細盤查纔可。”
那黑衣人分明一震,想要往後退去,卻被寫意拉住,隨後便不再動了。
寫意點了點頭,卻在無人注意之間反手一掌打向了寒夜。寒夜提氣往後跳起,之間一旁的盆栽被打碎在地。
一旁的侍衛也趁着機會將那黑衣斗篷人制住,那是個不會武功的人。斗篷被掀開在地,下面露出一張俊臉,那男子被人封住了五感穴道,不能聽亦不能言。
他一見刀光便雙腿打顫的跌坐在地上。
寒夜甩開劍鞘與那“寫意”打鬥了起來,那寫意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手腕靈巧的晃動着,翻出一波接着一波的劍花,寒夜退開一步,看中那劍花中心的一個空擋後,寒夜一手拍掌打向“寫意”的右臂,右手則是直刺那空擋而去。
“寫意”側身避開了寒夜的掌風,卻被刺破了劍花。
“啊……”寒夜的一劍刺穿了“寫意”的胸口,“寫意”一口血噴吐出來,跌落在了地上,寒夜收勢一落,劍鋒偏指,復又落在了寫意喉間。
寒夜低下頭將“寫意”的臉皮撕開,那是一張普通之極的婦人臉孔。
着人將“寫意”綁起來,她在腰間磨蹭着,好似掙扎。寒夜將她眼底餘光看清,伸手撕開她腰間的衣袋,一根小小的竹管跌落在地。
“寫意”大驚的想要用腳踩爛,卻被寒夜一踢碎了左腿的腿骨。
寒夜將那竹管撿起來,那是一種暗號,身爲暗衛對此自然是熟悉的,他將竹管左右扭動着,一道輕煙便順着往上飄去。
“將這二人看好了。”
寒夜先前以爲沈思容的顧慮只是憂心,在堂堂御史中丞的府邸,而對象還是當朝得寵的貴妃娘娘,卻不想這沈府也是如此危機重重。
在寒夜的安排下,門外很快就恢復了一陣清平,好似剛剛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殺氣連同地上的盆栽碎片一起,被清理乾淨。
聞聲走到窗邊的沈思容,透過窗扉的縫隙將外頭的情況看得分明,看來,果真不是她多心了。
看看天色,該來的快要來了吧。
“皇上駕到。”一聲呼聲在曉園外高高的響起,屋內的沈思容泛起一絲苦笑。她挪步走到門邊,等着那個人來推開這扇門。
曉園裡,突然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腳步聲,沈思容閉上眼。
“屬下參加皇上。”寒夜在門前立住,往下拜去。
“娘娘呢?”蕭元啓的話語裡怒氣滿盈,聞者無不心驚,蕭元啓問話之際,眼神如鋒利的快刀一般略過房門,房門內的沈思容一寒,手扶上了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