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辰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的天道和修仙者之間的關係，比修仙者和人族的關係更加殘忍。
以前的人族，雖然被修仙者控制，也是爲圈養，但至少還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自由。
成不了仙的，沒有被隨意拋棄，只是被更合理地利用起來。
反而，入了仙道的修仙者，真的是被天道、或者說吳穹所玩弄。
這些也是許墨辰的猜測，他不會說出來。
說出來也沒有用，整個世界的設定就是如此，陷入的不僅僅是修仙者，也包括許墨辰自己。
他也有寂滅劫，最終無法飛昇的話，一切成空。
不過他嘛……從來沒有想過長生不老、永存這類的。
所以其實，寂滅劫對他而言，不具備什麼威脅力。
至於飛昇？想着和吳穹融合在一起，許墨辰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可能，那樣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它發生。
這邊的談話繼續。
結合五人的話，許墨辰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天道有在篩選合適的修仙者。
只有選中的，才能順利打開飛昇通道，和祂融合起來。
否則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那麼，”他清了清嗓子，“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不能飛昇的原因？”
“試過很多辦法，”幻境搖頭，“得不出結論。
只能說，也許一開始我們的本命道果就是錯誤的。”
在這幾人看來，本命道果不符合天道，無法形成感應，所以飛昇不了。
要怪的話，也只能怪自己。
“那剛剛那尊魔神，幾位都有交手，大家怎麼看。”許墨辰切換成更加實際的問題。
五人又是沉吟了一會兒，靈尊先開口：“我是幽冥域的，對魂魄神魂之類的比較敏感。
那魔神身上，我感覺到了不止一縷的神魂。”
虛空皺眉：“是不是多重元神？”
“不是，”靈尊果斷搖頭，“多重元神的話，是具備各自強有力的意識的。
但那魔神身上沒有，應該是他吞噬過的元神。”
這一點，五人是親眼目睹了。
事到如今，許墨辰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他尷尬地咳嗽幾聲：“諸位，這其實是一種修煉功法，叫做鯨吞蟬蛻神功。
嚴格說起來，這個功法，我們那邊的世界，也曾經有修仙者掌握。”
五人齊刷刷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許墨辰只能將當初佛修界和幽冥域的事情，挑着重點說了。
“沒想到，十方世界還有這樣另闢蹊徑的人，”幻境眯起眼睛，“許天子的意思，他們靠着這個神功，能夠躲避寂滅劫？”
“朕原本認爲，”許墨辰卻是搖頭，“他們融合煉化了其他修仙者的殘魂，然後煉出可以欺瞞寂滅劫的元神，等寂滅劫到來的時候，用這個分身元神去送死。
但是……”
“顯然是沒有那麼簡單的，”虛空搖頭，“許天子沒有見過寂滅劫，有那樣的想法可以理解。
但是寂滅劫，乃是天道所生，不是通常的手段可以規避的。”
如果是以前，許墨辰還認可自己的觀點，但現在他有了不同看法：“不錯！
當初朕見到的，不過是能夠吞噬融合殘魂。
這個功法，據他們說是秘煉六腑。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部位，但六腑嘛……也就是有六處。
今天那尊魔神，朕看到的是，他至少練到三腑了。
而且，吞噬融合的還是元神！”
十方世界，不是沒有修仙者互相吞噬。
但其實，這種辦法的話，會有很大的反噬。
有的甚至還會被反奪舍。
所以只有境界低的修仙者之間，會發生互相吞噬的事情。
一般自己煉出元嬰，講究的就是元神的純粹，隨便融合別人反而會影響自己的發展。
更不用說本命道了。
每個修仙者的本命道都不一樣，別人的加進來，反而是巨大的累贅。
但顯然，這裡的鯨吞蟬蛻神功、或者說這個功法本身，能夠完美解決上述的問題。
虛空緊縮眉頭：“而且，那魔神融合了元神，幾乎是瞬間就吸收了，並且發生了變化。”
這是另外一個問題。
一般吞噬融合別人，消化是需要相當的時間的。
就好比在精純的營養液，吃下去也會有排泄物，不可能全部吸收。
然後吸收的話，還是立即完成，並促使其本身發生質變。
“就好像……”靈尊思索着，“那些元神，本來就是其本身的一部分。”
許墨辰絞盡腦汁思考着，龍吟開口：“不錯！
另外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此魔神絕對活了好長時間。
拿到十方世界，就是上古的存在。
他的身上，有一部分洪荒時代妖獸的氣息，我可以確定。”
“我們那邊，”玄冰罕見開口，“也有類似的！”
“是有，”龍吟點頭，“但雖說使用手段躲開了寂滅劫，卻無法保持完美的元神肉身，境界也是不斷衰退。
最終的結果，可能到了最後，一般的壽元劫都沒有辦法渡過。”
“這樣說的話，”虛空得出一個結論，“他們的功法是特殊的。”
“不僅僅是許天子說的鯨吞蟬蛻神功，”幻境非常認可地點頭，“大家有沒有發現，他使用的術法神通，也和我們不一樣。
靈氣以及仙緣的使用類似，但導出來的卻不一樣。”
“也許就是基本功法的不同，”許墨辰想了想，“他們的基礎功法，或者說修仙的辦法，不是構築炁藏神府、打開九竅神通！”
“修仙方法本質的不同，”虛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導致一切都不同。
那麼自己煉化出來的元神，自然可以躲避寂滅劫了。”
“只是……”幻境卻還有疑惑，“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他似乎是準備打開通向我們世界的通道。”
“可能不是，”許墨辰搖頭，“換個思路看，他們不知道通道的存在。
或許，他想要做的，是打開飛昇的通道飛昇。”
“這麼看的話，”虛空展開眉頭，“他們面臨的問題……
是無法飛昇！”
得出這個結論，許墨辰等人都有點哭笑不得。
十方世界的修仙者，雖說飛昇很難，但還是可以的，唯一的問題是無法躲開寂滅劫。
而這裡的修仙者，能夠躲避寂滅劫，卻無法飛昇。雙方都是有缺陷！
但這也意味着……
幻境臉色頓時慎重起來：“對方肯定認爲，抓到我們煉化的話，能夠解決他們無法飛昇的問題。”
“我們也一樣，”虛空不斷嘆氣，“捕捉到對手研究，或許能找到突破寂滅劫的辦法。”
也就是說，彼此在對方的眼中，都是獵物。
殊不知，這麼想的時候，獵物也充當着獵人的角色。
話說到這裡，許墨辰反而疑惑起來，難道寂滅劫不是吳穹創造的？
想想也可能啊，他沒事給自己減少食物做什麼？
還是說自己想多了。
不管如何，對於這個地方，大家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他們和對手，互爲捕食者，就看誰更加高明瞭。
“另外……”龍吟轉而說起其他話題，“諸位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很是奇怪。”
剛纔飛行的時候，其實他們都用神識掃描過經過的區域。
幻境點頭：“這裡的山水之類的，和我們的世界沒有差異。
唯一的區別是，似乎沒有其他生命存在的痕跡。”
是的，沒有人，也沒有動物，更不用說其他修仙者了。
“看來，”許墨辰看向遠方，“這個世界誕生的修仙者，也就是剛纔我們看到的那個魔神。
他們修煉的是鯨吞蟬蛻神功，如果有其他修仙者，估計也被吞噬得差不多了。”
虛空不斷搖頭：“所以，這裡其實是個養蠱的地方。
現在剩下的修仙者，都是殘存下來的蠱王。”
“八九不離十了，”許墨辰不知道另外一邊進來的芊零唐德潤等人情況如何，“那麼，謹慎地說，我們先要抓一個起來看看，他們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五人均是點頭。
另一邊，許墨辰化解魔神的攻擊遁逃之後，那尊魔神的身邊，陸陸續續落下十幾道身影。
也是魔神，外形的話，和原來的那尊非常像。
只是最初的那尊，吞噬融合了主世界修仙者的元神，如今已經進化變成人的外表了。
“歸離尊者！”落下的其他魔神，其中一人開口，“尊者在此飛昇，不知道爲何突然緊急召見我等？”
原來那尊叫做歸離的魔神，冷冷掃了其他人一眼：“放心，不是爲了吞噬你們。
要知道我們都差不多，原本靠着吞噬煉化，已經到了極限了。”
沒錯，這些魔神，就是這個諸天世界，最後殘餘的修仙者。
他們的功法出生，註定了他們想要成長起來，就是不斷互相吞噬。
所以這個種族，自從一開始誕生之後，人數就是在不斷縮減。
這也是到了現在，世界還處於洪荒時代的緣故。
靈氣大量存餘，因爲已經不被需要了。
至於仙緣，沒有生靈感應天道，誕生的也不多。
嚴格說起來，這是一個慢慢走向死亡的世界。
而他們，面對的是自己世界的末世。
當然了，這是以另外世界的發展眼光來看，得出來的結論。
實際上對於他們而言，如今的結果，就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吞噬到最後的結果是，彼此之間再吞噬下去，也不能幫助自己。
所以現在的魔神，都是飛昇境的超級大佬。
拿一尊出去，都可以吊打主世界的。
不過，雖說都是飛昇境的，還是有細微的差別。
如果要說王者的話，就是許墨辰他們最初遇到的、被成爲歸離的魔神。
他是這個世界超頂尖的存在，滅掉其餘魔神根本不是問題。
但他沒有那麼做，是因爲沒有任何必要。
“找你們來，”歸離很滿意其餘魔神的戰戰兢兢，“是因爲飛昇的時候，發現了有趣的事情。”
“願聞其詳！”有人立即巴結。
“我原本想着，試着打開飛昇通道，”歸離冷冷掃了衆人一眼，“但不幸的是，顯然我們無法飛昇，是一個事實。
不過，我有新的發現，那就是在我們的世界之外，還有其他世界，也有很強大的修仙者！”
“什麼！”
“尊者的意思是……您遇到了其他世界的修仙者？”
“他們怎麼進來的？”
……
歸離等他們問了好幾個問題，這才繼續開口：“準確地說，是他們打開通道，進入我們的世界。
那通道和我試圖打開的飛昇通道相通，我在想，也許並不是意外。”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嚴肅了。
“那尊者的意思是……”
“當年教我們仙術的人還記得麼，”歸離眼裡閃過冷冽的光芒，“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試着聯繫看看了。”
“可是尊者，這都三萬年聯繫不上了。”
“我在想，”歸離罵了聲白癡，“聯繫不上，是因爲他也進不來。”
“您的意思是……教我們仙術的，也是其他世界的修仙者？”
“八九不離十了，”歸離點頭，“我遇到的那幾個人，仙術使用技法上看，非常像，所以他們應該來自同樣的世界。
也許他們的世界，存在可以飛昇得到永存的可能。”
聽到這個結論，其餘的魔神不禁一陣小騷動。
“還有，進來的幾名修仙者，我也覺得身上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歸離指着自己，“我無意中吞噬了他們中幾個的元神，發現和我們可以完美銜接。
不！更準確地說，是可以彌補我們元神的缺陷。
可惜，可能我吞噬煉化的元神等級太低，關鍵性缺陷的地方，沒有彌補上去。”
“尊者的意思是……要是我們能夠融合那些修仙者，我們也許可以飛昇？”
“或者說，”歸離大笑起來，“我們可以尋找到新的永生的辦法。
到了那個時候，飛昇之類的，也就無所謂了。”
“那尊者……不如我們合力打開通道，直接到那邊的世界去。”有魔神提議。
“不着急，”歸離搖頭，“那邊的話，估計實力很強，我們人數不多，未必具有優勢。
倒不如先將進入我們世界的修仙者給抓起來，好好研究一下彼此之間的差異。”
沒錯，美味很多，但到了嘴邊的才最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