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辰需要人才，嚴格地說，需要一堆的馬仔。
光是靠他在朝堂中提升的幾個大臣不夠，他需要中低層的官員，更忠心朝廷。
也需要天下的學子，心裡面裝着大幹、裝着皇帝、裝着人族。
尷尬的是，他又不能對着世界大喊：人類！你們是修仙者豢養的！
這話說出去，百姓們肯定以爲皇帝瘋了。
這個世界存在修仙者，隱瞞着人族，就算暴露了，他們也能用搜魂洗腦的手段，抹除記憶。
對於仙，凡人更多的是信仰和敬畏的心態，或者遺留的隻言片語的傳說。
以修仙者的能力，瞞住民智未開、信息閉塞時代的凡人，根本不是問題。
相反，一旦暴露大家可以修仙，許墨辰認爲天下就亂了。
唐德潤完美完成了作爲特助的講解說明工作，問題的解決處理，則需要許墨辰自己去面對。
第一次意識到，文化精神統治上的桎梏。
許墨辰開始收集資料。
作爲皇帝，古典書籍之類的資源，當然很多。
以前他沒有怎麼留意，無非和藍星一樣，四書五經聖人之言八股之文。
幾百上千年的科舉，最終形成了固定的套路。
當年許墨辰想的，是統一之後一紙詔書下去，開啓民智，導入近現代的教育模式。
但現在不一樣了，如果文化是修仙者制定的，裡面肯定有束縛思維突破的內容。
御書房堆着一堆書，許墨辰最近沒事幹，就天天啃書。
好在有神識，拿起一本書一掃，基本上就是看過了。
“這是講天人感應的，”他抓着好幾本，自言自語，“但說的不一樣，更多偏向的是人對於天命天機天相的絕對畏懼。
也就是說，修仙者塑造的是一種無法凌駕的‘天’，一旦人族發生變動，他們就可以製造出對應的天相警示，用來阻止人族。
好手段，洗腦從娃娃開始啊。”
讀書搞文化這件事情，能幫助許墨辰的人不多。
唐德潤是繡衣使總管，放在企業來說是特助，放在國家格局而言，其實就是克格勃頭子。
刺探情報、收集資料信息、暗殺等等非常在行，但讓他讀書……不及格的料。
沈芷凝也不行，她穿越前是大學生，但是她接受的是現代化教育。
雖然腦袋連着度娘，但度娘也不是什麼資料都有。
關鍵是，度娘不會給出“如何解決修仙者文化統治”這個問題的答案。
許墨辰其實想過，藍星也許和這裡一樣，同樣有修仙者存在，只不過他們慢慢隱退在時代科技的光環下，走上和人族分離的道路。
但藍星是怎麼渡過修仙者統治時代的，他還真不清楚。
顧錦歌最擅長吹簫，也就是音樂藝術家，且她以前是嫡公主，不需要讀書，學幾本女經認識字也就罷了。
公主大部分都是花瓶，和親聯姻用的，不需要太高的文憑。
舒無因……就更不用說了，喰仙一流，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舉世無敵說的是她的身體。
目前看，沒有恢復正常的舒無因，大概率腦袋也是一般。
其他的就不說了，很多技術人員，搞醫學啊搞機械啊什麼的。
所以這羣人，只能坐在御書房，看許墨辰埋在一堆書裡面。
沈芷凝抱着一杯鮮榨果汁：“這科舉的話，就是高考，給國家選拔人才的。
只不過到了這裡，變成給修仙者選拔人才。
陛下，臣妾以爲最關鍵的突破，在於教育模式的改變。
但要動這一塊，相當於動了十方世界都要吃的蛋糕。”
沒錯，許墨辰敢做，十方世界就敢捅他。
顧錦歌手裡也是一杯果汁，她的紅脣咬着吸管，滋溜溜地吸着：“大幹本來是北方邊陲小國，原本其實對於中土文化，只是吸收了一部分。
反倒是統一之後，正式接納了中土文化，形成國學。
這是上古以來的傳承，想要做出變更並不容易。”
許墨辰懶得搭理這兩人。
是是是，你們說的都對。
能幫助許墨辰的也有，比如趙凌波。
趙凌波可是京城才女之中的翹楚，自幼飽讀詩書。
“以前沒感覺，只認爲聖人之言、各種戒訓條理清晰，”她知道許墨辰煩躁，倒是輕聲輕語地安慰，一邊幫忙整理，“現在仔細琢磨着，其實都是條條框框。
都說讀書益智，但這類的書讀多了，反而封住自己的思維。”
“修仙者用此來控制人族，”許墨辰越看越是冷笑，“但對於皇權而言，如此被洗腦的人族，也是歷代皇帝樂於見到的。”
沒錯，許墨辰看出來了，這裡有修仙者的手筆，也有以前歷代皇帝統治的需要。
愚民政策，加上信息傳遞的落後，使得異變一旦發生，可以輕易隔離封鎖掉。
如此的大環境，對於皇帝而言，統治起來更加穩固。
最終，許墨辰煩躁地站起來。
從整理出來的脈絡看，這個局很難破。
一直沒有開口的慕南衣，此時出聲：“陛下可是擔憂其中的問題。”
許墨辰點頭。
“想要在選拔人才上做出變更，”慕南衣順着自己的思路，“在原有基礎上，就算陛下做了改革，也是萬變不離其本。”
這就是許墨辰煩惱的核心點。
“因此，陛下不妨想想，如何進行基礎的變更，”慕南衣獻計，“士農工商的社會地位，是上古至今延續下來的。
士子排名最前面，那是因爲出仕的道路，是讀書人專有的。
一旦當了官，就等於有權力，有了權力，自然也有對應的利益。”
這是現實，許墨辰無法改變的現實。
“那麼問題在於，一般的百姓，他們奔波在基礎溫飽生活上，”慕南衣繼續，“並沒有太多的餘力，去學堂學習。”
唐德潤上前：“陛下，其實統一之後，全國各地州縣，您是有下旨意提倡修建學堂的，只不過……”
許墨辰記得這件事情，他回頭看着，目光中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只不過大部分學堂都是虛設，”唐德潤苦笑，“慕大人說得很明白，百姓們都吃不飽穿不暖，也就沒有去學習。”
許墨辰立即抓住其中的重點：“先生的意思是，首先第一步要提升百姓的人均生活水平？”
“這一點陛下已經在做，”慕南衣點頭，“階級階層的存在，不可能絕對消除，微臣認爲陛下先要做的第一步，是把大幹大部分的百姓，帶到新的高度。”
沈芷凝搜索出資料：“從華夏曆史看，當初建國後，教育的普及確實是一個過程。
可以說除了國家主導推動外，基本生活水準的提升、和教育的普及度是成正比的。”
“記下來，”許墨辰示意唐德潤記錄，“大家放開說，朕今日恕你們無罪。”
“大幹統一之前是亂世，微臣經歷過那個時代，”慕南衣索性放開了，“哪怕是陛下這樣的明君，在國家政策主導上面，也是以軍事爲主。”
重武輕文，是亂世國家生存的要素。
亂世中，以標榜的仁孝、聖人之言治國，大部分容易亡國。
“當然了，並不是文治不重要，”見許墨辰若有所思，慕南衣繼續，“只是不同時期側重點不一樣。
現在主要的問題在於，朝臣、也就是在修仙者看來，他們沒有必要去推動百姓文化方面的提升。”
沈芷凝點頭：“越是教育普及程度高、信息透明化的國家，某種意義上除非是專政類型的政治制度，其實對於民衆的把握控制，難度越大。”
修仙者不會願意人族走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