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去看摺子, 看着就笑,招手叫我“玉兒,過來看。”我不肯:“摺子我怎麼能看。”
他卻不管, 直接拿摺子過來遞給我, 我也就不客氣地看。只見折上寫着:
“和碩怡親王臣允祥等恭請聖主萬安。
切臣等於七月二十七日具折請安, 皇上硃批諭曰:朕躬甚安, 爾等安好?朕確爲爾等憂慮, 所憂慮者,當爾等肥壯而返還時,恐怕認不出來也。欽此。
臣等當聞此諭, 確不知應如何奏聞。此次赴圍衆人,特蒙聖主殊恩, 務必學習遊獵, 且臣等之舊疾, 亦得清除,身體亦將肥壯。倘若確實發胖, 而不堪寓目,(硃批:甚好。)則將如何好。臣等待爲此事惶驚奏聞。
和碩怡親王臣允祥、和碩莊親王臣允祿、領侍衛內大臣公臣馬爾賽。
硃批:朕躬甚安。爾等安好麼?對發胖後不堪寓目之事,爾等絲毫勿慮,儘量發胖,愉快而回。惟獨馬爾賽回來時, 恐其馬力不支, 朕委實爲之懸念。著怡王選備二匹腳力強而能支撐之馬, 以賞賜於馬爾賽。倘若尚未發胖, 則毋庸賞賜。”
又忍不住笑, 這就是急詔?他們兄弟二人,拿摺子對開玩笑, 開自己不說,還捎上馬爾塞,笑話他胖。
十三笑:“你瞧着,我給馬爾塞點顏色瞧瞧。”
我疑惑不知他要做什麼? 他坐回去就開始寫摺子,我湊過去看,他先錄了雍正的硃批,接着下面寫:“仰賴聖主殊恩,即便發胖後如何不堪寓日,臣等亦無顧慮。再,馬爾賽此次仰蒙皇恩,委實發胖而不堪寓日,且其身體又笨重,每日仍領中軍攀爬大山,故臣等從御用新馬羣中挑選二匹腳力強馬匹,巳賞給馬爾賽。爲此謹奏聞。”
這是公折,就是十三,允祿,還有馬爾塞共同上的摺子,十三寫完,他們還要寫,一定會看見的。
我笑他:“睚眥必報,好小氣的人。”
他微笑,“報仇是小,不過是陪皇上開開玩笑,高興高興罷了。”
可憐的馬爾塞,看來無論有沒有這事,他都要被這兩兄弟拿來調劑情緒。
行期基本安排好了,他們爬山去,我和十三則輕車簡騎,只是帶了幾十個侍衛,就出來了。
我問他去哪也不肯說。
走了幾日,他對我說:“就快見着了。”我問他:“到底什麼事?”
他指着遠遠的幾個帳子,說:“就在那兒,去看看吧。”
我忽然淚盈於睫,不出我的所料,是我的父王。
老人家一看見我,就大哭起來。他的女兒還活着,他是激動地。
晚上父王和十三對坐飲酒,父王看着我又看看十三,微笑着說:“親王,我這個女兒就交給您了。”
十三鄭重舉杯:“請放心,我會陪她一輩子。”兩個人都喝了很多。
我在一旁微笑看着。真好,這場景真美,每個人臉上的喜悅,和幸福真美。
出來時,帳篷外火堆旁,我父王帶的從人,唱起了歌。是蒙古歌。十三微笑說:“這是平民婚禮上唱的讚歌。”
他給我解釋歌意“美麗的姑娘,願你擁有無盡財富,願你擁有平安健康,願你的子孫擁有無窮的福壽,願世上一切美好都給你,這位前程似錦的姑娘。”
我靠在他懷裡,微微閉上了眼,我不要前程似錦,我只要身邊這個男人。只要他。
他溫柔的看着靠在他懷裡的我說:“不能帶你回家鄉,就通知老王爺來見見。”
我仍閉着眼輕聲說:“十三,你就是我的家鄉。”
他緊緊地擁住我,我們就這樣站在草原之上。有些急促的夜風,吹亂了我的頭髮,然而我卻無比溫暖。
第二天,我們就要回去,我的父王來送。送了好遠,遠遠的他的身影還是消失了。心上有酸澀,去沒有遺憾了。
我們回了行營,一切安好,就是拖了幾天回京的日期。
十三的摺子回來了,我就找來看,最近我迷上了看摺子,反正是請安報期的摺子,不是什麼大事。他們兄弟就借摺子聊天,可惜太慢了,十幾天纔有各來回,不像現代,電話就行。
看到這行字,我還是壞了好心情,
奏摺上十三寫:“…… ……毫無過失或受傷之處,確爲喜悅,平安之一次。臣等行期較寬鬆,可於二十九日抵京,時經覲見聖顏之後,再將高興行走之處詳盡具奏。(硃批:難以具奏周全。)爲此謹奏。
和碩怡親王臣允祥、和碩莊親王臣允祿、領侍衛內大臣公馬爾塞
硃批:爾等到家之後,是有瞞朕而不奏聞之處,朕亦能猜中。喜候爾等。”
看來是知道了,我們的行蹤,他知道的很清楚。
十三安慰我:“沒看見‘喜候’的字樣嗎?不要總是多操心。”我只有微笑點頭。
回了京,果然沒什麼動靜,只是十三進宮謝恩,雍正讓我也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