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緩的鋼琴曲在咖啡廳裡縈繞，二十幾只貓閒散地或坐或臥，甩着尾巴看着走過來的客人。
顧念安沒想到藍琅予居然會選這麼一家咖啡廳，他是個愛貓的男人嗎？
“這邊。”遠遠的，藍琅予站了起來，一手抱着貓，一手朝她們揮手。
“他太太生前特別喜歡貓，去世之後，養的貓都送到了這裡。所以他常來。”劉怡輕聲說道。
顧念安臉一紅，她也算和擎天最重要的人物接觸過了，但對他們一點都不瞭解，還不如劉怡知道的多。
也難怪，每天看到霍晟都跟打仗一樣，就算跟着他去見了什麼人，也絕對不允許說出來。她還能去了解什麼呢。
“這隻叫松花蛋。”藍琅予把手裡的那隻三花貓放下去，微笑着說道。
“真可愛。”顧念安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背。
她也挺喜歡小貓的，但是沒有條件養。以前媽媽在的時候還養過一隻小白貓，池珍進門後，說她對貓毛過敏，把小白餓了幾頓，丟了。
她連顧念安都不願意養，池珍怎麼會願意養貓呢？
“顧小姐今天也有空。”藍琅予的視線落到她的臉上，溫和地說道：“聽說你要照顧伯父，休假了。”
看來霍晟說對了，他的父親和繼母並沒有把他的婚訊說出去。
“嗯。”她點點頭，拿出隨身攜帶的筆和本子，準備做記錄。
她和劉怡出去採訪過，劉怡常在閒聊中拋出一些關鍵問題，讓對方不知不覺就回答。這也是她尊敬劉怡的原因，在這個浮躁的行業裡，劉怡實在是一個很有職業操守的人。
“你的電腦呢？”劉怡小聲問。
“摔壞了，還沒修好。”顧念安輕聲說道。
藍琅予兩手託着下巴，微笑着看着她。
劉怡看看藍琅予，又看顧念安，笑了笑，“藍先生，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藍琅予挑了挑眉，笑着說：“顧小姐穿藍色真的很漂亮。”
劉怡楞了一下，還是第一次有采訪對象聽不到她說話的。她咳了兩聲，提醒藍琅予她的存在。
“不好意思，我們開始吧。”藍琅予收回視線，微笑着說道。
顧念安的背上已經冒汗了，今天穿這身裙子是不是錯了？她勾着小腦袋，心裡直犯嘀咕，這樣搶劉怡的風頭，她以後在雜誌社到底要怎麼混下去？
好在劉怡不是小心眼的人，很快就把話題拽回了採訪上面。
顧念安定了定神，飛快地做起了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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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桌邊，霍晟的手機響了，扣款通知。
給顧念安的卡是他的附卡，扣款270萬，這個數字讓他微微怔了一下。顧念安跑去醫院，是交費？什麼手術用了270萬？
“不打了，總輸。”斯紹庭把牌一丟，耍賴道：“是這地方風水不好，走了，找地方喝酒去。”
“我晚上還要趕個通告。”步灝凡搖頭。
“我約了朋友。”南黎川也搖頭。
“行了，我一個人去。”斯紹庭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朝幾個人揮揮手，走了。
步灝凡和南黎川也先後離開，霍晟盯着短信看了會兒，站了起來。
叮……
手機響了，南麒打來的。
“霍晟，你爲什麼……會給安安那麼多錢？”南麒開門見山地問道。
“嗯？”他眯了眯眼睛，坐了回去。
“你爲什麼給安安那麼多錢？是她找你借的嗎？如果是她借的，我替她還。如果不是……”南麒的話頓住了。
霍晟拿起桌上的一張牌，隨手往前揮。撲克牌打在牆邊的植物盆景上，把葉片一劃爲二。
“如果不是，怎樣？”他淡淡地問。
“安安不是可以隨便戲弄的女孩子，我把錢還給你。”南麒的聲音有了些怒氣。
“她說我戲弄她嗎？”霍晟又拿了張牌，在桌子上輕輕拍打。
“總之，安安不會再住你家了。霍晟，我們還算是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再找她。”
霍晟看了看手機屏幕，掛斷了，往桌上一丟。
顧念安到底拿錢幹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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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怡很健談，也懂得抓住機會，她看出藍琅予對顧念安有些興趣，於是儘量地拉開了談話的時間。
等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霞滿天了，三人索性就在咖啡廳裡吃了點便餐。劉怡很會看眼色，提前走了。顧念安很尷尬，主動提出付飯錢。
“這麼見外幹什麼。”藍琅予笑笑，把錢推了回去，“我送你回去，我要去看老太太。”
原來他知道她住在霍晟那裡。
顧念安更加尷尬了，回去的路上，一個字也沒有主動說。
“住得習慣嗎？霍晟也不知道怎麼了，非要留你住在那裡。”藍琅予看看她，小聲說道。
“神經線搭錯了吧。”顧念安隨口說道。
“呵，他不會的。他做什麼事，都會權衡好。可能是因爲老太太的緣故，拿你搪塞老太太了吧。”藍琅予笑了起來。
顧念安跟着他笑了笑，輕聲說：“他常這樣做？”
“偶爾，他性子烈得很。我算是外人，所以接觸得少一點。”藍琅予的車停在了紅綠燈處，伸過手，給她調了一下安全帶。
“謝謝。”顧念安趕緊道謝。
“不過，除了性格，他別的還挺好的。我太太在世的時候，和他關係很好。也算是霍家唯一一個和他關係好的平輩了。所以我女兒很喜歡他，幾天見不着都會念。今年他幾乎不在鼎市，只能視頻見見。”藍琅予拿出一張照片給顧念安看，那是全家福，藍太太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個溫柔賢惠的女人。
“真遺憾。”她輕聲說道。
“是啊，真遺憾，但願下輩子還能遇上她，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藍琅予輕撫着照片上的妻子，聲音低了低。
顧念安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安慰到他。
幸好綠燈亮了，藍琅予收起照片，後半程也變得很沉默
看上去，這是一個很深情的男人呢。
到了霍晟的家門口，藍琅予很紳士地替陸淺淺打開了車門。
“我今天不進去了，有點晚了，我要回去陪小婭。”他擡腕看看錶，低聲說道。
小婭就是他的乖女兒，藍婭。
“那謝謝你送我。”顧念安連連點頭，朝他揮揮手，埋頭往大門裡跑。
老太太不在，管家正在客廳裡帶着傭人們擺放剛盛開的鮮花。
“少奶奶回來了。”看到她出現，管家停下手裡的活，帶着傭人們向她鞠躬。
顧念安嚇了一大跳，什麼時候多了麼這個禮節！幸虧藍琅予沒跟進來，不然非要尷尬死。
她給那羣人回了個禮，逃上了樓。
這一定是老太太弄出的禮節，明天一定要求她高擡貴手，她一點都不想要這個少奶奶的頭銜。
房間裡亮着燈，但是不見霍晟的人。
她把包一丟，三下五除二脫掉了藍裙子，跑去更衣室找自己的行李箱。
“咦，我的箱子呢？”她在原本放箱子的地方沒找到自己的小箱子，反而看到了白天的那個掛滿衣服的衣架。
她在更衣室裡翻了半天，楞是沒找着自己的東西。百般無奈走出來，沙發上居然多了個人！
霍晟正靠在那裡玩平板。
但是沙發上她的呀！他把沙發佔了，讓她躺地上去？抱着雙臂，輕手輕腳地往更衣室溜。她可不想只穿着小內內在他眼前晃，那是自討苦吃。
“站住。”他擡起眸子，盯住了她。
“我穿衣……”顧念安繼續往裡面退。
“站住，過來。”他丟下平板，眉頭微鎖。
“我穿衣！”顧念安縮回去，在衣架上隨便抓了件衣服套上。
白色的真絲短裙，長度只到大腿處，走一步，白晃晃的大腿就露了出來。
不行，換！
她又在衣架子上翻找更合適的。
“去哪裡了？”霍晟的聲音傳了進來。
“醫院啊。”她舉起一件黑色的長裙，眉頭緊鎖。半夜在家裡穿成這樣，又不是表演黑寡婦！而且這個V領也開得太低了，快到肚臍了。
“然後？”霍晟繼續問。
“和劉主編採訪藍先生。”她舉起了粉色的看，這件是小紗裙，太幼稚了！穿起來一定像250。
扭頭看向後面，全是他的T恤和襯衣，還是那些舒服！她猶豫了半天，走到門口問他，“我的箱子呢？”
“丟了。”霍晟擰擰眉，盯住了她的腿。
“那是我的箱子。”顧念安氣惱地退回更衣室，揮手在衣服上打了幾把，過去拿了一件他的T恤。
他丟了她的箱子，賠她一件衣服也對。
穿着他的T恤，在整面牆的鏡子前照了照，確定不會露出衣裡的風光後，她纔出了更衣室。
“可不可以回你的牀上去？我想坐沙發。”她拍拍霍晟的肩，小聲問他。
“坐。”霍晟兩腿交疊，騰出一點地方給她。
“我累了，想躺一會兒。”顧念安忍耐着，繼續央求他。
“躺。”霍晟低下了眸子，不再理會她。
顧念安在他腳頭站了會兒，慢步往露臺上走。露臺有把搖椅，她去坐坐也行。
霍晟擡頭看她，她縮在搖椅上，馬尾從肩的一邊滑向前，纖薄的背弓向前，十根指尖從肩上搭過來，像是一隻想努力縮進殼裡去的小蝸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