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迷迷糊糊睜開眼，見我一個人走到了外間，頓時緊張起來：“姑娘，你沒事吧？”
火燒的很大，站在屋子裡都能聞見濃重的煙味。
她端了等着攙扶我坐下，剛出門就見劉嬤嬤前來，“宮中走水，你千萬看着姑娘，別傷着了。”
方晏如受傷，藍貴妃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我。
劉嬤嬤看似來關心我，實則替藍貴妃來確認我是否在房中。
避暑山莊在林中，夜裡風大，火勢發現的又比較晚，不一會兒便有些控制不住，連着相近的幾個院子都燒了起來。
我拍了拍唐白的手背：“到底怎麼了？咱們也去看看吧。”
唐白探着頭一直在看外面的情況，聽我的建議有些猶豫，皺着眉頭想了很久，才領着我往大火的方向走去，“姑娘，咱們說好，就遠遠地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兒，別的一概不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熟悉唐白的性子。
瞧着特別精明的小姑娘，腦子裡卻一根筋，自從我的臉毀了之後，她就一直寸步不離，擔心宮中有人對我不利。
至於方晏如，唐白更是警惕不已，沒人的時候還替我抱怨兩句，說世上沒有這樣的姐姐，連親妹妹的性命都容不下。
好似從小到大跟狗兒搶食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位置確實離得很遠，但火勢實在太大，橘紅色映照了半邊天空，讓人移不開眼睛。
清楚的看到，太醫們在空地上診治被救出來的人，但還是要佯裝看不見的模樣，側着身子面大火的邊沿，用餘光去看。
“唐白，知道怎麼回事嗎？”
唐白找人打聽了，才知道大火竟然是守夜宮女不下心打翻了燭臺，點燃帷幔引起的。
而方晏如被找到的時候，昏迷在大殿中央，身上壓着一根房樑，腰以下沒有一塊好肉。七八個太醫用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把腿上的髒東西收拾乾淨，並且上了藥。
最近楚國動盪不安，太子輕而易舉被廢，朝中大臣們本就惴惴不安，如今大火還沒熄滅，流言就已經四起。。
不少人說，火根本不是打翻燭臺引起，而是上天降下的懲罰。
太子不能廢！
我站在遠處，皇帝在火光的映照下只有小小的一點。
但盛怒的聲音夾雜着“噼裡啪啦”的焚燒聲，順着風聲傳進耳朵：“查不出縱火之人，你們全都提頭來見！”
看來，一定要個替罪羊，來平息這次事件。
藍貴妃整夜沒睡，一直陪在皇帝身邊，直到火勢漸小，天邊漸亮，方晏如也清醒了過來。
她的臉毀了。
沒能及時從火勢中逃脫，被救出來的時候，臉上已經落了許多火星。一點一點，遠遠看去就像是滿臉的麻子。
要查縱火之人，御前侍衛自然要依例詢問方晏如，她剛剛纔看到自己的臉，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狀態，毫不猶豫的指認我，“方歡，她偷偷潛入潛入我的房中，想要殺我，然後有一個黑衣人把她救了，火……火肯定是她放的，一定是她！”
汪天逸皺了眉頭：“衆所周知，方歡姑娘替太子殿下試藥眼睛已經瞎了，怎麼到你房裡，又怎麼殺你？”
“那都是騙你們的，她沒瞎，她能看見，能看見！”一邊說着，一邊“哈哈”大笑，手指摸着臉上的紗布，“我的臉，我的臉——”
我一直等在屋中，汪天逸帶人出現，一點都沒奇怪。
反倒是唐白攔在我面前，看仇人一般的瞧着汪天逸，絲毫不讓他靠近我，“汪侍衛想問什麼就問吧，別再靠近！”
汪天逸腳下一頓。
眸子中藏滿了隱忍，剛往前靠近一步，就被唐白給逼了回去，“有話快說，我們姑娘身上的傷還沒好，需要多休息。”
他頓時緊張，“你受傷了？什麼時候傷的？！”
即使關心，其中也夾雜着別的東西。
他在懷疑我。
唐白捏着藥罐，一點點抹在我臉上的傷疤，其實傷口早就好了，但她還是不死心，想着多塗一些時日，傷疤就能不那麼明顯。
“你是御前侍衛，宮中的事情就沒有你不知道的，我們姑娘什麼時候傷的，你能不知道？！”從沒有想過唐白的嘴巴怎麼溜，明明在給我上藥，對汪天逸的冷嘲熱諷根本沒停，“還要多謝宋夫人，那天要不是太子殿下正好撞見，咱們姑娘的腿，就被宋夫人給生生打斷了呢！”
汪天逸啞口無言。
尷尬的站在屋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唐白旁若無人的在屋中收拾，我一直用餘光關注他們，但側坐的方向讓我的眼睛一直對着無人的方向，“唐白說話直，還請汪侍衛不要放在心上。”
見我對着空氣說話，汪天逸一雙眸子瞬間就紅了，快兩步走到我面前，“阿歡，你的眼睛……”
他伸出手想觸碰我的臉，被唐白攔下，“汪侍衛有什麼事情快問，無事就請離開吧。”
他幾次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汪侍衛是想問奴婢昨夜在何處吧？”我淺笑着，越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汪天逸對我的愧疚就會越重。
“昨夜唐白領我回屋後我就躺下了，直到宮中喧鬧，才和唐白一同出去問了情況。”我微微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汪侍衛也知道，奴婢的眼睛看不見，要是沒有唐白奴婢哪兒去不了。”
汪天逸的眼圈給紅了，“阿歡，方常在說你沒瞎，身爲御前侍衛我肯定得前來詢問，我沒有懷疑你，你相信……”
“我知道。”毫不猶豫打斷了他的話，“您還可以去問問趙嬤嬤，外頭鬧起來的時候，她特意來慶祝奴婢不要亂跑，應該也能替奴婢作證。”
等了一會兒，見他一直沒有說話，我把腦袋問微微的側了點：“唐白，汪侍衛還在嗎？”
突如其來的，汪天逸猛地把我抱進了懷裡。
“阿歡，我信你，信你！”
我的表情很平靜，手一直垂在牀上，沒有給他迴應。
他很快就鬆開我，帶着手下離開，我讓唐白跟出去，唐白道：“汪侍衛去找趙嬤嬤了。”
信我？
這樣的信任可真廉價。